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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算了,丑就丑点吧,反正她两个爹俊俏成这样,日后也是可以变相的傲视群芳的。
    公主府里一片和乐融融,暂且不提,此刻的揽政殿气氛却有些冷凝。
    皇帝把折子“啪”一声摔在御案上,怒道:“你的翅膀是硬了,这么大的事做了便做了?竟然事先不和朕打一点招呼?”
    裴昭珩跪在殿下,垂眸答道:“儿臣不敢违逆父皇的意思,只是杨问秉阳奉阴违、私扣兵马、意图谋反犯上,被儿臣抓了个正着,这么大的罪过,儿臣不敢留此贼人继续掌管承河数万兵马,情急之下,这才先斩后奏。”
    “还请父皇责罚。”
    皇帝一愣,道:“你说什么?杨问秉私扣兵马?意图谋反犯上?这怎么可能?”
    裴昭珩道:“人已带回来了,罪证确凿、父皇一看便知。”
    语罢从袖口摸出一份书信,交给王忠禄呈了上去。
    皇帝拆开信笺一看,不到半晌功夫已然面色大变,声音有些嘶哑,道:“……这都是真的?杨问秉……他是什么时候和元儿……”
    裴昭珩却只垂目不语。
    皇帝捏着那封信出神了半天,才又重新把目光落回他的身上,低声问:“此事……珩儿又是怎么察觉的?”
    裴昭珩道:“儿臣在刑部审讯时,听宣和门大破那日被俘的叛军提过,救驾援军攻破宣和门时,张英凯来回问过数遍‘杨将军的人马可到了’,便起了疑心,刚让人去查,就抓了杨问秉一个现行。”
    皇帝深深的看着他,半晌,才道:“……果真如此?”
    裴昭珩道:“不敢欺瞒父皇。”
    皇帝沉默了良久,道:“来人!去把杨问秉带进来!”
    第116章
    裴昭珩回京来了公主府,半路却被皇帝派来的侍卫急召进宫,贺顾觉得这事隐隐透着古怪,叫他心中有些不安。
    太子逼宫不成、纪鸿也被革去了京畿五司禁军都统的职位下了天牢,参与逼宫的五司禁军则被皇帝交由有司衙门查办,抓的抓、杀的杀,已然是七零八落。
    虽说皇帝并未处置当初拥立太子、但却和此次逼宫无关的大小官员,可尽管如此,真心实意的追随过太子的也就罢了,那些见风使舵、只想给未来的新君卖个好处、随大流跟着见天儿的说太子好话的人,哪个心中不是悔青了肠子?
    简直恨不得回到当初,把自己说过的那些没过脑的话都给吃回去。
    朝野上下难得的清静了十多日,再无什么魑魅魍魉敢在这种时候带头去薅皇帝的虎须了。
    但他们不想顶风作案,却扛不住有人推着他们往前走——
    也许皇帝半个月过了,也没露出半分要废太子的意思,陈家约莫是心知以自家和太子的干系,是怎么也摘不出去的,既然皇上看着还对儿子留了情面,便也不再坐以待毙,首当其冲的上了折子为太子陈情。
    当初陈老太爷还在世时,便以为先帝写青词而博得天家宠睐,一手文章写的锦绣如织,陈元甫是他长子,自然也是颇得乃父真传——
    分明只是一封替外甥求情的折子,却洋洋洒洒、浩瀚堂皇的写了千把字,字字恳切,连书太子对君父其实并无歹心,之所以糊涂干了错事,无非是被纪鸿这些狼子野心的臣下撺掇,才会昏了头,又一再的提及太子虽然逼宫,却还遣人好生照看帝后二人,也没有伤及两个兄弟和诸位王公大臣,可见并不是已然丧心病狂不可救药的,太子殿下还良知尚存,只要悉心教诲便可以悔改,请求皇帝息怒。
    以陈家在朝中的地位和声望,众臣工虽并不都真心希望太子安然无恙的被赦免这么大的罪过,可把柄拿捏在陈家手里的、做了以故陈老太爷几十年门生的、乃至得过提拔、屋檐下承过人情的、虽然各有心思,可却还是不约而同的一见陈元甫领头,便上书附议了。
    陈元甫的折子附了老长一段联名的官员密密麻麻的名字,便是王忠禄伴驾多年,却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阵仗,不由在心中暗叹虽然三殿下后起之秀,可太子殿下经营了这么多年,又有陈家这样树大根深的外家帮衬,便是摔了这么大一个跟头,竟然也能苟延残喘的下去。
    可即便如此,皇上爱重皇后娘娘,也爱重三殿下……
    王忠禄知道他的性子,尽管看着那长得叫人咂舌的联名折子,皇帝也只是目色淡淡的扫到了最后,并没有露什么情绪。
    可越是如此,越是说明这事是真的戳了他的肺管子,否则陛下也不会连续几日都深夜不歇,一个人临了七八十页的佛经了。
    王忠禄本以为这事许会成为陛下向太子发难的一个契机,却不想这时候三殿下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他还是第一次见陛下被三殿下气成这样。
    三殿下往日里分明一向都是有分寸、知道进退的,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就要去触陛下的霉头呢?
    这事透着古怪,他想不明白也只得作罢,心中虽然好奇,面上还是垂首低眉的领着一身狼狈、囚拷加身的杨问禀进了揽政殿。
    他通禀间用余光偷偷打量了一下两个主子,却见三殿下与皇上,皆是面色沉沉。
    老内官心头一跳,直觉告诉他不能在此刻留在这里,立刻不动神色的挪着听不见响的碎步躬身退出去了。
    出去吹了没几息功夫的夜风,殿中便传来了父子二人隐隐浮动的争执声,还有杨问禀不住求饶、低声连连诉说着什么的声音……
    王忠禄本来还没什么波澜,可过了半刻工夫,却越听越觉得心惊——
    虽然明显陛下已经有意按捺,可他伴君日久,一听那声音便知道陛下气的着实是厉害,而且是真的动了肝火的,并不是如同以往那样雷声大雨点小的施威。
    不知过了多久,里头终于雷雨初歇,皇帝叫了人,王忠禄便立刻不敢耽搁的进去了。
    “忠禄,你去替朕拟个旨,杨问禀押入天牢,不必经由刑部再议,叫议政阁勾决了,三日后问斩。”
    王忠禄应了是,立刻叫侍卫进来押着已经面色灰败、蓬头垢面的杨问禀出去了。
    老内官离开揽政殿去替皇帝拟旨,要出揽政殿的最后一刻,却听见背后殿中的恪王殿下淡淡道:“儿臣还有一事,想求父皇恩典。”
    但王忠禄已然出了揽政殿,自然是再不知晓恪王殿下要求皇上些什么了。
    ……或许,说求,也不很妥当。
    老内官的脚步猛地顿住了,这才终于恍然大悟,刚才他在殿中感觉到的那股淡淡的不对劲是怎么回事了——
    恪王殿下……说是有求于皇父,可方才那语气,却又哪里是在求?
    倒……倒好像……王爷心中早有把握,十拿九稳,知道陛下不可能拒绝他一样。
    王忠禄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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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顾既醒了,言家二老总算是放下心来不再整日的守在公主府正院里,只是双双年纪小,虽说贺顾相信兰宵安排的奶娘,必都是精挑细选很靠谱的,但言老夫人却不放心,说什么都要留在这里盯着双双不肯回言府去,兰宵于是只好叫下人收拾了一个干净院子给言家二老留居公主府用。
    贺顾还没恢复,身上又有伤,入了夜言老夫人也不想打扰他,有心让他好好休息,没再多言,只叮嘱了几句,又说小小丫头有她照看,让外孙不必担心,便叫曲嬷嬷抱着双双走了。
    贺顾身上也确实很累,可心里却还记挂着裴昭珩被十二卫叫走这件事,尽管还是扛不住闭着眼眯着了,却一整夜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怪梦连连。
    一时梦见裴昭珩变成蝴蝶飞走了,一时又梦见女儿长成了一个大黑猴子,丑的惊天地泣鬼神,莫说汴京城了,就是跑遍了大越朝也没找到一个肯娶她为妻的男子。
    贺小侯爷在梦里为三殿下和闺女操碎了心,清晨醒来的时候,天却才刚蒙蒙亮。
    他睁着眼睛呆了一会,正想坐起身来,却听见屋外一个脚步声匆匆忙忙的由远及近,最后停下来了。
    “……你说什么?”
    是兰宵的声音。
    “不敢欺瞒姐姐,就在门口等着呐!”
    是传话小丫头的声音。
    卧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兰宵的语气有些慌乱:“驸马爷,您可醒了吗?”
    兰宵平素不会这样不打招呼就急赤忙慌的进他的卧房,可见的确是急的紧了。
    贺顾道:“怎么了?”
    兰宵道:“宫里的内官来府上传旨了,还说……说……旨意是给小姐的。”
    贺顾一愣,道:“什么……哪个小姐?”
    外头院子的门却开了,一串喧嚣的人声由远及近,贺顾听见了言老夫人有些慌乱的解释声——
    “这位内官,孩子的母亲没了,顾儿一时伤心,着了风寒,还在卧病不起,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老两口替他领旨罢?”
    “陛下的旨意原就不是给侯爷的,老夫人不必担心。”
    言老夫人的声音明显愣了愣,道:“啊,那内官来公主府传旨,是传给……”
    那内官却在外头道:“出来前,王掌事特意提点过咱家,说是陛下亲口吩咐的,驸马爷肩伤未愈,身子抱恙,今日可以不必亲自出来领旨谢恩,等回头身子好了,再进宫替小郡主谢恩不迟。”
    小郡主?
    贺顾微微一怔,还没回过神来,外头却已经传来了内官宣旨的声音。
    他虽还没完全从睡梦中恢复清醒,听着一堆之乎者也的天家表诰还很晕乎,但具体内容却也不至于听不明白——
    竟然是……褒勉称赞他那黑猴闺女,而且要册封小屁孩做郡主的旨意?
    不是……这才多久啊,皇帝是怎么知道他府上多了双双这个小黑猴的?
    难道公主府里还有皇帝的眼线么?
    不对,不对……方才圣旨对双双的称呼,是“驸马贺氏子顾与庆国长公主之女 ”,这样紧要的册封旨意,拟定的人不是陛下身边那些自小在内书房泡大、比起文官学问也不差几分、且还做事小心谨慎的内官,便是议政阁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大人,断断是不会犯这种低级的笔误的。
    可是,“庆国长公主”分明已然薨了,这事满朝文武都知道,他和谁生孩子去?
    可陛下怎么却硬要在册封的旨意里这么写,这不是……这不是指鹿为马吗?
    他毕竟是天子,天子的圣旨都说了,要封郡主的是驸马和长公主的孩子,谁又敢反驳,多说一个不字?
    ……但这未免有违常理,也不是皇帝惯常出牌的路数,难道……难道皇帝不止知道了公主府多了一个小姐,还知道这孩子便是他和三殿下的孩子,所以才以此试探他的吗?
    贺顾越想越害怕,外头宣旨的内官却已然读到了“钦此”,然后是一片密密麻麻、或慌乱或惊喜或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谢陛下隆恩”。
    言老夫人似乎是笑着招呼了那内官什么,宫中出来的也果然都是人精,一点就透,贺顾听见外头那年轻内官笑道:“既然驸马爷的身子还没好利索,咱家差事办过,也不必再打搅了,且先告辞。”
    语罢离开了。
    贺顾怔愣了一会,卧房的门已然吱呀一声开了,言老将军拿着一个杏黄色的折子,言老夫人则抱着双双,一齐坐在了贺顾床边。
    “我还当你这公主府下人少、嘴巴也都牢靠,怎么府里有了什么事,转个眼就被宫里知道了个一清二楚的?”
    言老夫人道。
    “长公主殿下都走了那样久……陛下为何一定要说,双双是你与长公主殿下的孩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言老将军道。
    贺顾:“……”
    不是,他两眼一抓瞎,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好在等晚些时候,三殿下来了,贺顾与言家二老这才知道了。
    “所以双双这事……其实是王爷……王爷告诉陛下,又和陛下求来的?”
    言老夫人讶然道。
    裴昭珩颔首道:“倒也不全是,本王只是求父皇把双双在宗册玉碟上落在子环与……与皇姐膝下,至于加封郡主,是父皇的恩典,并非是本王所求。”
    “孩子既已落地,总得有个正经身份,双双是子环的骨血,能做公主府的嫡小姐,自然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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