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哥”
双手紧抓着手里的小包袱,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的冷漠过,看着自己的眼神仿佛不认识一般,是自己做错什么惹他不高兴了吗?
“北方起了战事,我要随太子亲征,战场刀枪无眼,说不得就是马革裹尸,”
说到此处,郑少勇微微侧了身子,不敢看向那双含情的眼睛,终是一叹,艰难道,
“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程丽丽只感觉一盆冷水从天而降,手脚瞬间冰凉,她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只是盯着他的侧脸问道,
“战事?可知要打多久?”
“战事无人可预料,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
郑少勇声音冷漠,直击碎她的侥幸,
“重要的是生还的机会渺茫,你我的婚事就此作罢!”
“两年,”
程丽丽无视了他的冷漠,眼里涌上了一层水雾,哽咽道,
“我等你两年,若是两年你没回来,我就嫁人!”
她很想说我会一直等你,可是她更知道,自己还有父亲母亲,她做不到一直等他。
听到她的呜咽声,郑少勇终是不舍的回头看了她一眼,一时的不舍就是一世的不舍…
第73章 封赏 急促的马蹄声渐渐远去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渐渐远去, 田桂芝看着旁边眼圈红红的小姨叹了口气,她以为是增加了兵力, 谁想却是换防,而且是换去边疆打仗,幽云十六州啊!那个位置有多重要,学过历史的人都明白,这一仗真是无人知晓何时是个头,而小姨那坚定的眉眼桂芝也看在了眼里,罢了罢了!谁还没有个执念呢?不就两年嘛!自己还是莫做那没眼色的了。
程丽丽坐着父亲的牛车回了杜家村,这段时间她都是住在家里, 一是忙着秋收, 再是为了婚事。
本以为年前年后小女儿就该出嫁了,正心里不舍得的李氏只觉得天上响了个炸雷把那不舍劈了个粉碎, 指着小女儿怒道,
“两年?你两年后多大了知道吗?你等的起吗?”
程丽丽只垂头不语, 她脾性的倔强随了母亲, 李氏如何看不出她的意思, 摸着心口欲哭无泪,自己真是上辈子欠她们的,人家女儿省心让嫁就嫁,她这倒好, 一个个就会揪娘的心。
“郑巡检骁勇善战,一定会凯旋而归的,女儿既然愿意就等两年又何妨!”
程山实在是很满意郑少勇这未来女婿, 有了这珠玉在前,你让他一时上哪找个更好的去?还不如赌这一把,再说你看丽丽那倔强的样子, 你还能把她绑了嫁人不成?
他摇着头叹息,心里想着夏天村里才有一个丫头跳了潭,只因为父母收了十贯钱的聘礼要逼着她嫁一个傻子,人都没了在那喊‘女儿你醒醒啊,娘再也不逼你了’有屁用。
“都是你惯的!”
夜里李氏恨恨的扭着老头子腰上的软肉泄愤。
“嘶”
老婆子真下的去手,莫名成了出气筒的程山只能龇牙咧嘴…
***
京郊外,户部的千顷良田在禁军的辛勤劳作下,往年建好的仓库不够用了…
太子亲率大军奔赴边境,那一车车的粮草紧跟两万大军奔赴了前线。
“杜卿,你此次献肥料方子有大功,我大周苦人口久矣,有此良方,再过十八年我大周的精兵良将将比现在多一倍,朕要好好奖赏你。”
显德帝一向不怒自威的脸上喜形于色,这肥料方子突破了他的认知,偏偏那产量就在那摆着,这是一个可让大周国富民强的方子啊。
“回陛下,微臣不敢居功,此事却是机缘巧合,真要论起来也是天佑我大周,微臣只是当了个报喜鸟而已。”
杜明辉躬身回话,再大的功劳也是托皇上的福,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你没看他这话说的那显德帝更高兴了吗?他可是天命之子,可不是天佑之人嘛!
“本朝的规矩就是论功行赏,那田树满是你的外甥,你可想好为他讨要什么封赏?”
显德帝今天格外有耐心,往常朕赏你什么都是福气了,今日他却问你想要什么。
杜明辉复又跪了下去,连磕三个头后直起身拱手朝着圣上情真意切道,
“说来微臣那外甥也是命苦之人,自幼好读书却无缘于科举,臣想给他讨个散官,他腿脚不好,若是能见官免跪也少了很多不便。”
他很是坦诚,这确实是他目前最想为大郎讨的封赏,钱可以慢慢赚,地可以慢慢买,但如此利国利民的功劳只有钱地做赏赐却是不够的。
显德帝万万没想到杜明辉竟是为他外甥讨官,他不由的想到自己的身世以及自己皇位的来历,外甥和舅,侄子和姑姑,真真是血脉相牵,
“五日后带你外甥进宫,朕要见见他。”
散官也是官,那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封的。
收到舅舅的来信,田树满要进京接受封赏,很是紧张,在屋里走走坐坐六神无主。
程氏把衣柜打开,里面的几件新衣裳都翻了出来,衣服多了也有烦恼,这面圣要穿哪件呢?她又犯了难。
田桂芝帮着给父亲理理长衫,正正幞头,父亲穿这一青色长衫衬的他很俊美,第一印象分肯定完美,看着父亲神思不属的样子,桂芝笑着劝道,
“爹,咱就是个庄稼人,你就多和皇上聊聊种地的经验呗,或者皇上问你有什么爱好,你那画纸儿和剪纸都拿的出手的,皇上宣你进宫是赏你,不会为难你的。”
桂芝心想,这肥料方子可是大功一件,你就是皇上也得顺着立功之人说话吧,他就不信那皇帝会问父亲治国之策。
程丽丽可是进过宫领过赏的,
“姐夫,我当时进宫那皇后娘娘就只问我羊毛衫的事情,再就是问问年龄,家居何方,有几口人,她们不会多问的。”
她的经验之谈果然安抚了田树满的焦虑。
田树满进京了,先在舅舅家住了一晚,和舅舅商量好了见驾如何行事,学了些跪拜之礼。第二日散朝后,杜明辉就带着他进了宫。
田树满的长相没的说,因为女儿不喜他留胡子,他每天都剃须,此时和杜明辉站在一起,杜大人掩映在胡须下的容貌也无所遁形,显德帝看的很乐呵,
“都说外甥肖舅,却还是第一次见如此相像的。”
“每次带大郎出门都有人说这长子长的最像微臣,微臣每次都要解释一二。”
杜明辉面上带了些自得,相貌怕是他最自信的了。
“大郎可读过书?”
显德帝和蔼的问道。
“跟着舅舅读过五年书,学过《诗经》、《书经》、《周礼》、《礼记》、《论语》,现在舅舅还要求草民每日写一张大字。”
田树满谨慎的回道。
“怪不得脑子如此灵光,朕已经听说那方子的来源,没有个好脑筋可发现不了其中的诀窍,此方子非常的简单实用,你于我大周社稷有功。”
太子亲征,第一波粮草就是户部良田所得,那粮食大丰收后户部都没讨价还价,直接应了五万石粮食立即装车,以往每次出征,光粮草之争都要很久,果然这有了就大方。
杜明辉带着外甥出了宫门,今日的赏赐他最欣喜的是那正九品的‘登仕郎’文散官称号,即便大郎于职事官无缘,可有文散官这个称号在乡下也够用了。
到家后李氏就张罗了一桌子菜,杜明辉和外甥在前厅喝着小酒,对今天圣上封的文散官之名很是满意,对那食邑就是苦笑,
“本朝那食邑之赏赐就是个名声,每户每月二十五文,每年大郎那百户能领三十贯钱,粮食什么的都没有,你也无权干涉他们的耕种安排,且这食邑也只给你一人终身,无世袭的权利。”
“这就很好了,”
田树满很满足的道,他拎起酒壶给舅舅满上,端起自己的小酒杯和舅舅碰了一个,
“这方子搁到我手里也护不住,早晚都是传出去,现在这样也算得了个好名声,这钱更是白得的,我一年帮村子里积肥也赚不了这么多呢!”
杜明辉是喝酒就上头的体质,只三小杯水酒就面色潮红,即便知道大郎心性不错,可这么说了他还是觉得心里很妥帖,
“大郎以后见了官也不用跪拜了,你以后每季可到衙门领取青色的官服…”
“舅舅又喝醉了”
田树满对着进来的舅母有些不好意思,他拦着舅舅少喝点都拦不住。
“他今天高兴,等睡一会就好了。”
李氏没怪他,她能理解丈夫的心情,公婆在世的时候反复叮嘱他要帮着大郎成家立业,今天这份封赏大郎就算立了业了,他如何不高兴。
等天黑了,杜明辉睡醒了酒也醒了,一家子围坐在前厅看宫里送来的赏赐,有银子有布料,大家却都围着那圣旨还有食邑的封赏文书,杜明辉挨着看过,和圣上的意思一点不差,
“明日让连业陪你去吏部登记了,以后去哪里领食邑和官服都让他帮你问,他认识的人多。”
杜连业在旁开心的把胸脯拍的‘啪啪’响,
“大表哥明日交给我了!”
田树满把赏赐得来的银子数了七锭出来,前面买房舅舅帮着添的钱他已经陆续还了一部分,还缺七十贯正好今天还了,他指着自己匣子里的银子很大方的道,
“舅舅,薇薇也到了说亲的年龄了,若是有合适的铺子就早点盘下来,这银子就先留在舅舅这里吧。”
杜明辉把那七锭银子留下了,把木匣子帮大郎合上,看着外甥莞尔一笑,
“今年我的俸禄又长了,连业也当差,手头比以往宽绰了许多,那铺子我已经在张罗了,你也好好攒钱,以后给桂芝也在京里添个铺子,到时候和薇薇也有个照应。”
嘿嘿嘿,桂芝听的好心动啊!和杜薇薇两人你扛我一下,我拐你一下,也不知两个人在那打什么哑谜。
田树满回了客房,桂芝跟着跑了过来,她虽然想要铺子,可是她现在更想要地,谁让她想种,
“爹,好的竹子做折扇扇骨不次于那些红木,咱现在有钱把村西头那座长竹子的荒山买下来吧。”
田树满没理解女儿的意思,只道,
“那山是无主的,你想砍竹子不用花钱。”
“可那山上都是毛竹,若是做扇骨我想移栽些有名的竹子来,比如湘妃竹,紫竹等等,这山头要变成自己的才好放心的种,不然我们种好了被别人买了去咋办?”
田桂芝可不想自己忙活半天桃子被人家给摘了,那可太糗了!
田树满沉思,今年红木折扇确实赚了些钱,但是姑夫也告诉自己了那王大胡子坐地起价了,再过个秋冬春,这折扇怕是会冒出很多出来,明年夏天是个什么行情还真难说。
看出父亲的犹豫,桂芝没有急着让他做决定,而是建议道,
“爹,等明天你去衙门办好事咱们去逛逛街吧。”
田树满第二日一早在表弟的陪同下先去了吏部衙门,把文书都拿给里面的官吏看过后,登记了自己的名字和住址,领了一摞官服回了家,桂芝数了数,足足有六套啊,
“爹,当官真好!”
桂芝好羡慕,这福利杠杠的,怪不得人都想往衙门里挤,薅朝廷的羊毛可真爽!
到了下午,桂芝陪父亲去文玩店和地摊上搜寻了各种竹制品,观摩时下对竹子的多种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