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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多南方来的竹制品田树满都是第一次见,那湘妃竹、斑竹、紫竹都取其天然纹路做的物件真不少,别有一种自然的雅趣,桂芝拿了一个佛肚竹做的烟斗,
    “爹,你看这竹节是不是也很好看?咱把这竹子一劈两半做最外面的扇骨如何?”
    这烟斗是取佛肚竹靠近根部竹节很短的部分做成的,田树满摸着那竹节点了头,竹子质地坚硬,用竹子做扇骨倒还真是个不错的想法,这折扇比那蒲扇、团扇携带起来可方便太多了,红木的水太深,他不想久沾,若是这寻常的竹子,把折扇做成寻常物件卖倒是长久买卖。
    打定主意的田树满就想趁在京把地价打听了,
    “我找人打听打听那边山地多少钱?就是那山脚下也有人开了荒地,有点麻烦。”
    那片竹林下竹根盘根错节,竹子密集的生长特性阻碍了开荒的人,只在山脚下有几家人开了一些地,桂芝早就盘算好了,
    “我看过那几亩地不妨事,咱到时候把上面扎上篱笆墙,开一条路到驿道,再移栽些南方的竹子过来,只要两年那竹子就能用了。”
    “可是南方竹子那么多,咱哪有关系运进来?”
    田树满有些发愁,若是找不熟的人这价钱怕是价钱不菲。
    却见桂芝胸有成竹的一笑,
    “那施伯伯不是说过他的家乡漫山遍野的竹子吗?咱找他去…”
    第74章 旋笔刀   施成竹带着一船竹纸
    第75章 朝廷大作坊   今年秋天
    今年夏天, 京城南门外新建了一个大型作坊,毛线坊, 分属工部,至秋天已完工,共建房舍一百间,六个院子层层递进,由捡、晒、洗、纺、染五个工作间组成,最前面的院子就是收羊毛的大院子,此时门口驴车骡车络绎不绝,一入秋那杀羊的人家日渐增多, 京郊附近的县城和村子都有衙役去下了通知, 所以各家杀羊的都先剃了羊毛送了过来,每辆车上的人都不少, 都是来看看是怎么个收法,价钱几何…
    那边羊毛坊已经开始运营了, 这边再往南和护城河相通的一条东西向河流旁边一块下等农田又被围了起来,
    “听说了吗?那块地要建丰肥坊。”
    “这羊毛线能换钱却是不虚的, 那肥料各家不会自己积肥吗?谁会花钱去买肥?”
    “是啊,不知这主意是谁出的,也不怕被那些百姓骂死。”
    有此想法的人可不少,户部的高大人接到任职旨意时心里挺难受的, 想他混了十几年才熬了个七品,本想着还有机会再往上熬一熬的,谁想却被打发了外差,
    “恭喜高大人高升。”
    同僚们纷纷说着言不由衷的恭贺,即便你官升至六品朝奉郎又有何用,只是管一座肥料的作坊, 明升暗降太明显了吧。
    高大人这些年在户部还算为人没那么差,还算有个能说说心里话的好友的,那就是他的多年搭档房大人,看出他脸色不虞当时却没说啥,直到离开衙门后,他请高大人去酒楼找了个雅间,几杯水酒下肚后,房大人借着酒意说道,
    “高大人,你这次却是个肥差啊!”
    高大人在他面前也毫不掩饰自己的郁闷,
    “房大人这话说的,我做的就是土丰肥,可不就是个肥差嘛!”
    他其实也不是不了解那肥料的好处所在,这个差事在他心里关键是个落差,他在户部熬了这么多年,感觉一下子离开那个熟悉的环境,多年的努力好像都化为了乌有。
    “此肥非彼肥也,”
    相处多年,房大人如何不知道高大人的性情,此人不擅钻营,留在户部也没啥出头的机会,反倒是出去即便是一个作坊那也是说了算的,实权在手,单看他有没有本事笼住喽,
    “你想想那献方子的田树满,他是如何赚钱的?我们当时回来上奏本还写过他这法子甚好,朝廷忽然设这土丰肥的作坊,难说以后这肥料就要做成一项朝廷控制的买卖呢,只要那方子在你手里,多少人求着你要肥料,你以后数钱都数不过来。”
    房大人一番话让高大人茅塞顿开,感激的起身举杯,
    “多谢房大人指点。”
    这话还真给房大人说中了,人家能当你上司十几年那可真不是白当的。
    高大人接旨后要进宫见驾,在御书房他见到了自己未来的两名属下,一位禁军指挥使,一位京兆府的书吏,而他们的任务就是生产土丰肥,
    “待明年春耕,朕要京郊的良田都用上土丰肥,第一季免费发放给百姓,过后你们拟一个成本价和卖价报上来,朕明年秋季要见到肥料的进账。”
    高大人一时没转过弯来,
    “陛下,那土硫肥呢?”
    “高卿可记得那田家大郎是如何做的?”
    显德帝淡淡的反问道,倒是没有责怪之意,他选高大人当此差就是因他这稍显驽钝一些。
    高大人虽然笨了点,但也是一点就透的人,好吧,等你这肥料有用了,那人们才放心的挑牛粪来换啊,不然你冷不丁的说用牛粪换肥料,有的百姓还担心朝廷骗他们的牛粪呢。
    很快,一座土丰肥的作坊在京城南门外建成,一船船的石膏石灰顺着河流直接运到了作坊大门前,五百禁军各个推着独轮车把一筐筐石膏石灰运往临时搭建的草棚子里…
    那边宽敞的驿道上驶来两匹快马和一辆马车停在了作坊门前,田桂芝先跳下了马车,朝着里面伸出了手,
    “爹,你慢点。”
    那赶车的车夫马上机灵的搬了个脚凳放在了地上。
    田树满踩着脚凳下了马车,看着前面一片的忙乱深吸了口气。
    那去接他的骑兵已经进了作坊里面,很快高大人就迎了出来,
    “登仕郎,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高大人,你还是喊我大郎吧。”
    田树满听的不甚自在,忙拱手求放过。
    早打过几次交道,高大人也知道这是个实诚人,哈哈一笑朝里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大郎,咱先屋里歇会。”
    田桂芝顺着他手的方向看到了几个大的营帐,心里立马明了,这怕是禁军参与了土丰肥作坊的建设,果然传言显德帝重视禁军一点都不虚,到处可见禁军的力量。
    这是几间木头搭建的临时小木屋,因为附近有禁军驻扎,他们原料的一半已经早早开始入场,至于那石膏,今天也远道而来开始入场卸货。
    这一路上快马加鞭,田树满也不敢喝水,此时坐下后连喝了五碗茶水才算解了口中干渴,那边高大人絮絮叨叨的把请他来此的用意又说了一遍,
    “那石膏从各地矿上送来差异很大,还请大郎帮着掌掌眼,还有我们想做一批新的炉子和铁锅,有了几种样式,也想听听大郎的意见。”
    高大人为人相对实诚一些,其实这两样事他完全可以不用请田树满,那石膏有懂行的人来帮着提炼,那炉子和铁锅试用过哪种合适再多做些都来的及,可他总觉得是田树满做出了这个肥料方子,也算是一种尊重吧,而随着以后事情的发展,他很庆幸自己的这个决定。
    此时田树满跟在高大人身后,看着那船上卸下来的石膏也只是点头,都是合用的他也没有多话,而那熬肥料的炉子有的和自家一样,砖砌的大灶,上面坐着大口的铁锅,还有的就是炼铁用的那种竖炉,有个梯子搭在上面,人要踩着梯子上去投放物料,好处是锅炉一起,可以更好的节省燃料,那边上一堆的石炭,显然燃料就是石炭为主了。
    最后他们看的是积粪堆,那里的马粪已经堆成了小山,附近的禁军送尿的同时,把他们马厩的马粪也都拉了过来,以往都是拉到东边户部的农田沤肥,现在有专门积肥的地方如何会放过。
    “却不知这马粪能不能做成土硫肥呢?”
    高大人指着那堆马粪肥有些下不定决心,本想直接按老方式沤肥,又指望这马粪能做土硫肥,那他们明年开春这马粪积的肥就可以用到户部和皇家的农田上,这边土丰肥的压力就没那么大了。
    田桂芝一直挽着父亲的胳膊劝当自己是个小丫环,此时她的小手微微紧了紧,田树满做出一副沉思状,半晌后道,
    “我用牛粪无非是我们庄户人家牛多好积肥,马也是吃的草料,应是差不多的,只是我也不敢保证,不如先做一些用到菜地里试试,左右这土硫肥做起来也很快。”
    高大人当下喜盈盈的点头,
    “好主意,那萝卜菘菜此时正当施肥,我就先用到菜地上试一试。”
    等着把几百亩的土丰肥作坊转完,这天色也渐渐暗了,田树满就搭着高大人的马车回京城暂住一晚,没走多远,他们路过了那崭新的大院子-毛线坊。
    田桂芝掀开帘子看着那羊毛线作坊高大的院墙,一排排整齐的房屋,等到了冬天,这边丰肥坊的房子也起来了吧,她的心情有些复杂,明明两个方子都是自己手里出去的,偏偏这买卖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能想出这种经营方式,赚到的钱直接收到国库,这朝里有能人啊。
    第二日搭了邻村的驴车回家后,田桂芝掀开自己沤肥的两口大缸,这种呕肥水她一直坚持着,大部分用在了自家的菜地里,此时她拿着竹竿搅拌搅拌,眼珠滴溜溜的观察着肥水表面,回头到屋里货架上抱了个空坛子出来,开开盖盖端详了半天,不甚满意,
    “爹,我要再做两个特别的罐子。”
    “大集的时候你去孙大爷那里自己说去。”
    流行的风总是特别的快,在这口口相传的时代也不例外,京里流行的秋天可代替夹袄的羊毛衫很快就刮到了乡下各个市集上。
    有从京里进羊毛线团来乡下集市卖的,
    “嫂子,这是京城羊毛线作坊出来的羊毛线,你试试这手感,你看看这颜色,你再闻闻可有味道?”
    “便宜点,那羊毛才几个钱,这毛线都翻了两倍的价了。”
    “没办法啊!这羊毛纺线和那麻线不一样,这羊毛剪下来简单,可纺线却麻烦,要挑选要清洗要晾晒还有最难的染色,你说说这得多少工夫。”
    有直接卖羊毛的,价钱比送羊毛坊贵些,可比起毛线来便宜太多了,
    “小娘子,这羊毛都是草原来的,又软又白,回家自己纺线绝对不亏。”
    “小姨,你要不要买些现成的羊毛线?”
    桂芝望着那卖羊毛线的板车围了好多人,以她的性子当然是越省事越好喽,可显然程丽丽和她想法有差别,她右手仔细的翻检着麻袋里的羊毛,挑好了就装到桂芝撑着的麻袋里,
    “我自己又不是不会做,干嘛费那个钱。”
    自从这羊毛衫的手艺传出去后,这些羊毛挑拣的比以前还干净,至于那汉子说的草原来的,她们都不信,今年那草原的羊毛怕是不够自己用了,还往中原送呢!
    这车羊毛不错,程丽丽挑了一小袋背回了摊子上,去年她织的几件羊毛衫都留在了京城,今年给家里人重新织新的呗,桂芝这一年长高了不少,秋冬的衣物全都要换,不光外甥,还有侄子,家里兄妹四个就她一个得空的,哪个都得照顾到。
    有羊毛、毛线卖当然更得有卖竹针的啦,和竹签子走薄利多销不一样,田树满家的竹针都是精挑细选的上等竹丝,根根笔直笔直的,用手一摸顺滑如丝,竹尖尖细却不扎手,桂芝有前世的见识,那竹针的尺寸和粗细用起来很顺手。
    一个眼生的中年妇人背着个背篓看着他们绳子上挂着的竹针竹签样品住了脚,对着里面面善的小丫头问道,
    “你这竹针多少钱一根,可以自己挑吗?”
    “五文钱一根,可以自己挑。”
    田桂芝把一扎竹针递给打听的妇人,她已经让那些爱挑拣的妇人磨的没了脾气,索性一扎都给你挑,这么多针总能满足挑货的欲望吧。
    谁想那妇人从背篓里取出来一根自带的竹针,
    “我要一根和它一样的。”
    桂芝一看就不是自家的手艺,直接摇头,
    “大娘,你这个要去卖你竹针的人那里买。”
    “他那边每根都不一样,我上次挑了半天挑中一对,谁想回去让孩子给折了一根,这次去就没挑到配对的。”
    那妇人摇头,一脸嫌弃。
    桂芝肃然起敬,她从来没见过如此挑剔的人,虽然那手工开的竹丝没自家这么均匀,可都是老把式了,也不会相差太大,你得多挑剔才能配不成对。
    “那我无能为力了。”
    桂芝不想伺候这种挑剔的客户,把那竹针往回一抽,谁想却没抽动,
    “我见你这竹针挺匀乎的,要不我在你这里重新挑一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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