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养这么胖,你一天就吃二两糙米?”
姜瓷觉得道理讲不下去了,方大娘子顿时得意:
“街坊四邻都瞧瞧,就是这么个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人!我家铜儿怜她痴心,是她自己没福气出了那么档子事儿,她现在这样还怎么奉养公婆传宗接代?我们也是没法子,可好歹照料她养好了伤,她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哎呦真是下贱胚子……”
三三两两回应,方大娘子啐姜瓷:
“秉性恶透了,转头就调三窝四,跟你那下贱的娘一样!”
“不许说我娘!”
姜瓷恼怒,却也上了钩,方大娘子跳脚往她身上撞:
“许你下贱不许人说?”
顾家亲戚里的女人们见状都哄哄上前,卫戍远远瞧着叹气。
忠厚人向来吃亏。
“怎么,你们都要瓜分胖丫头的嫁妆?”
卫戍马鞭隔开要对姜瓷动手的人,谁也不想惹一身骚,渐渐退开,方大娘子又啐卫戍:
“不要脸的姘头!”
卫戍扬眉,却笑了:
“小爷不打女人,叫你家男人出来说话。”
顾铜退缩,昨日在卫戍手下吃亏,卫戍也不看他,可到底眼神太骇人,还有凶器,王玉瑶瞧着不对悄悄跑了,卫戍也不理会,拉着姜瓷长驱直入进了顾家院子。顾家众人咋咋呼呼围着她两个却没一个敢上前,不多时王玉瑶带着顾县丞匆匆回来。
“放肆!”
顾县丞怒喝,卫戍马鞭指来:
“姜瓷要讲理,小爷只问你一句,你讲不讲理?”
“讲理又怎样?不讲理又怎样?”
听顾县丞这样说,卫戍邪笑:
“讲理有讲理的说法,不讲理……有不讲理的说法。”
马鞭在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打着,有恃无恐的样子反倒叫顾县丞迟疑。姜瓷顾虑,顾家到底是官,她不想连累卫戍。
顾县丞眼神阴鸷,卫戍丝毫不退缩,僵持间他瞥见卫戍腰间悬着几根丝绦下叮当作响的饰物里,一块两寸见方的铜牌,眼瞳顿时一缩。卫戍知道他看见了,讥诮更浓,顾县丞忽然客气:
“这位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好。”
顾县丞皱眉,几经思量与方大娘子耳语几句,方大娘子惊疑不定瞥向卫戍,虽不甘愿却还是进屋提了个包袱出来甩到姜瓷怀里。顾家其实并不缺那些东西,方氏就是想拿捏姜瓷罢了。
卫戍笑了。
院墙外王玉瑶眼神闪烁,拉住顾家一个傻大憨粗的青年嘀咕几句,青年大怒,推开众人闯进去。
“腌臜小贼来抢我二伯!”
劈手去夺姜瓷手中包袱,姜瓷拽的死紧,难免险些摔倒,卫戍一把拉住,青年呼喝,外头又闯进来几个大大小小的青年直奔姜瓷。卫戍将姜瓷拽到身后,马鞭挥起,姜瓷只听噼啪作响哀呼成片,混乱中方大娘子等人嘶喊,片刻又归于平静。姜瓷探头,见满院狼藉,卫戍昂然站在她身前。
“还有没?一起上!”
要说顾县丞方才还只有几分猜测,如今已是笃定,卫戍身手显然多年历练,他看地上歪七扭八呻.吟的几个侄子,这口气咽不下也得咽。顾铜站在角落捂着手腕暗自庆幸。
“顾大人。”
卫戍出声,顾家众人吓得哆嗦。
“我是自卫,你看见了。”
“是,是。”
卫戍捡起包袱看,只剩两身衣裳,他扬眉,顾县丞递眼光给方氏,方氏抖着手送上三两银子。
“就,就这么多了……”
“瞧你这话说的,好似小爷打劫。”
“不,不敢!这是归还姜瓷的东西。”
“不是说伺候姜瓷养伤又养胖?”
“怎会?怎会……她是因伤而起,我并没怎样照料。”
卫戍点头:
“这话你得跟外头人说。”
卫戍招呼姜瓷走,姜瓷愣愣跟着走过顾家门外层层叠叠的人群,遥遥一声苍老的叹息:
“这苦命的丫头,总算时来运转……”
姜瓷眼眶倏然红了,她抬头看卫戍,所谓时来运转,都因卫戍,这辈子当牛做马也还不清的恩惠。
归程途中姜瓷总结。
“嘴皮子不利索脑筋不灵光。”
“心不够黑脸不够厚!”
卫戍纠正,姜瓷摸出包袱里的银子给卫戍,卫戍一把扔回马车:
“小爷的恩就值三两?”
“你,你什么也不缺,我也不知怎么报恩了。”
姜瓷脸红,卫戍心神一闪笑意渐淡,他沉默良久沉声问:
“你真想报恩?”
姜瓷重重点头,卫戍扬鞭打马:
“那就跟小爷走一遭!”
第四章
马车飞快,一向吊儿郎当的青年坐的笔直。马车又回于水县,直奔一处僻静院落,门庭巍峨肃穆,卫戍推门进去直奔后院,才进垂花门,遇见一个端庄的中年女人。
“郎君来了!”
大为惊喜,卫戍点头,便往一旁的紫藤架下走去,树荫下木轮椅上坐着个白发老妪。
“嬷嬷。”
姜瓷第一回 见卫戍笑的如此纯真,他蹲到木轮椅前仰视,老妪伸手抚摸他的头脸。
“阿戍来了。”
卫戍把眼光投向姜瓷,老妪回头,慈眉善目眼神柔和,她有些讶异,上下打量后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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