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最近一趟从吉大港回到南京的雨燕号带来了消息,由于微臣是先陪着两位娘娘过来的,而陛下是今日才到的,故此微臣还没来得及分说此事”
“说吧,朕不怪你”
“……,是,陛下。张献忠死了,当李自成、张献忠、南明先后南下时,李自成经过几场大败后虽然有些暴躁,还杀了李岩等人,但总的来说依旧还很正常,但张献忠在四川的时候就有些狂躁了,败于我国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实际上三股势力中就属他的实力最弱,因为他每到一地就祸害一地”
“当时跟着他渡过长江的军民尚有十万余人,等他们辗转抵达寮国时身边只有三万人,其中真正有战斗力的只有五千左右,当然了,这是大西军最精锐的力量,张献忠虽然残暴不仁,对于自己最核心的力量还是很看顾的”
“剩下的两万五千人都是这五千人的家属,其中绝大部分来自西北,但就是这五千人横扫了前不久与泰国打得不可开交的寮国,陛下,张献忠有一个义子叫张定国,十分厉害,他带着一千五百前锋便击败了寮国一万大军,其中更有寮国精心准备的三百象兵……”
“他是怎么做到的?”
“陛下,大西军的精锐经历过几次大的转变,第一次是在河南,张献忠第一次见识到了火药的威力,于是便对火药重视起来了,而其中他们最看重的并不是火枪,而是震天雷,就是这震天雷在击败象兵的战斗中立下功劳”
“第二次是当李自成带着十八骑藏在商洛大山不敢出动的时候,张献忠投降了明国,并拥有了谷城附近的地盘,虽然官位较低,兼之官府仇视,但他毕竟在一个地方正大光明的待了三年,这三年,他苦心研究,并从闯营的三堵墙战术中开拓性地创造了领头子战术”
“领头子战术是三堵墙的进一步发展,李自成的三堵墙从来不管骑兵的死活,一波接一波将骑兵结成密集阵型冲击敌人,战斗结束后,无论是战胜了敌人还是失败撤走了,活下来的人便升到更高的职位,由于不用再冲锋陷阵了,这活下来的几率就大大增加了”
“他的精锐骑兵就是这样练出来的,若还是放在其流贼时期,此中自然有其合理之处,但他们建国后还施行这一套,当然了,在他们出动骑兵前,先是流民、接着是普通步军,再是披甲步军,最后才是骑兵,等到骑兵出动时,再厉害的明军也筋疲力尽了,他们就是这样打败了您的祖叔孙传庭统领下的中原最后一支精锐”
“张献忠却不是这样,与李自成不同,他出身正规边军,还做到了哨总这样的职位,对于练兵打仗很有自己的一套,以前跟着高迎祥干的时候,他并没有显示出自己的厉害之处,到了谷城,那三年他完全是在练兵中度过的”
“就在此时,他发明了领头子战术,与三堵墙不同的是,他并不是以密集阵型冲阵,而是堂堂的捉对厮杀,他也不鼓励骑兵赴死,而是伤重不支时可以退出战斗,而其附近的骑兵要护卫他退出战斗,连续负伤九次并侥幸活下来的加入领头子,优先娶妻,家属拨入老营,受重点照顾”
“于是,张献忠独立后虽然先后在四川、河南、安徽大败三次,每一次都异常惨重,但他从来没有落得像李自成那样仅有十八骑退入商洛山的绝境,每次至少有千骑存活下来”
“除了领头子战术,他在训练单兵上也很有一套,不同于李自成部重视大刀以及骑射,他很是注重士兵的体能和技巧,与闯营一样,他手下也有一支孩儿营,张可望、张定国、张能奇、张文秀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的孩儿营自然不止这些,但存活下来的只有这些”
“而继承了流贼的游击战术、领头子战术、大明边军战术以及单兵技巧的就是张定国了,大西军在吴三桂、李自成、明军的夹击下能平安抵达寮国,一路上靠的就是张定国”
“他以一千五百人击败寮国大军后,并没有将败军赶尽杀绝,陛下,以前在明国,有不少在湖南、贵州、广西的苗人南下寮国、安南,一两百年后,他们在当地也有了一定的势力,在被击败的寮国大军里,其中就有不少苗人,张定国吸纳了他们,并重新组建了象兵,一路南下,将寮国残余军力全部歼灭,为张献忠平安在寮国再次兴起立下了汗马功劳”
“但前不久张献忠因为不耐当地的瘴疠病故,张可望继位,但寮人希望是张定国继位,而张可望对张定国也十分忌惮,恰好此时南明也攻占了整个安南,寮国与安南也就一山之隔,都是残兵败将,南明决定招安大西余部,没想到张可望在得到寮王的爵位后竟然同意了,但张定国不同意”
“由于张定国在大西军中威望仅次于张可望,最后张可望只得让张定国带着一千五百大西军、三千五百苗兵及其家属西去,西边,就是泰国北部了,此时,先前已经有李自成的部队来到了此地并劫掠而去,当李自成将重心放到阿萨姆后,整个缅北都不是他的重点的,遑论泰国北部?”
“于是张定国这五千人进入泰国北部后,一路势如破竹,截止到雨燕号送来消息,他们已经完全占据了泰国北部,泰国北部虽然也是山峦纵横,但还是比缅甸北部好了许多,农地很多,矿产也很丰富,加上还有不少从中国云南境内流落到此的原明人,张定国在一次决定性的战役中大败泰国的阿耶陀耶王朝大军后,已经在泰北站稳脚跟了”
“陛下,微臣说这么多,想要说明的是,若张献忠一直处于正常状态,其实力应该比李自成强出许多,其本身以及手下的人才都比李自成高明得多,但自从来到成都后,张献忠便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一直到他死去都是如此,若不是有张定国等人撑着,这支军队早就被其他势力吞并了”
“由于是这样,他哪里有心思还想到我国,还派人到南京来布局?当然了,南明自然也是有布局的,兴许是他们看到了我国在北京之役中的所作所为,他们故意将一些看起来刚正不阿的大臣子弟留了下来,因为他们知道我国对这些人还是很感兴趣的……”
“吕潜就是其中之一?”
“应该是,不过此人自从担任右参政来,除了对强制性分田地有所微词,其余地方还是中规中矩,但显然他并不是我国需要或希望的人才,他在金陵公司一案中国扮演的角色不能说是故意的,但推波助澜也是肯定的”
“牟国俊呢?”
“此人倒是悉心为大夏办事,陛下,您是知道的,锦衣卫实际上属于军官序列,与文官又不同,他们没有文官那样的毛病,咳咳,他们心胸狭窄,认为知识只能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笃信‘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我国的全民教育实际上在他们心里造成的阴影实际上比均分田地还大,但锦衣卫就不同了,陛下,微臣可以担保此人无事”
“当…当…当…”
西北处钟鼓楼的钟声响了三声,按照大夏国的规矩,在白日里,是钟鼓齐鸣,而到了夜间,便只有钟声没有鼓声,也是为了不扰民。
凌晨三点了。
没想到自己初来乍到便忙起了正事,自己两个年轻的妃子还等着夜游秦淮河和莫愁湖呢。
隐隐有一阵困意涌了上来,但尼堪强忍住了。
“你等说说,李思恭去过一趟后,卜世仁他们会怎么做?”
孙秀宁说道:“自然是关灯睡觉,明日白天再溜之大吉”
王文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说他还是说道:“陛下,夜深了,赶紧回宫歇息吧,微臣会派人将城隍庙盯着,在陛下没发话前,不许他们出入……”
尼堪却摇摇头,“浑话!你如是这么一做,必定会惊动那些买过符纸的百姓,特别是他们崇敬的元无极,咳咳,宋献策,晚上,才是干活的好时候”
“陛下的意思是,现在就派人将他们围了?”
尼堪未置可否,突然说道:“你们有谁知道,在北大营与太平街、皇城之间为何会建造这么一大处城隍庙?”
王文慧说道:“自从陛下决定要来南京居住后,微臣自然不敢怠慢,将周围的地方都细细考究了一番,当然了,这都是姬甲伟、牟国俊等人的功劳,按照牟国俊的介绍,这恐怕与以前明国太祖与皇后年轻时经历有关,他们中的一个肯定受到过城隍庙的护佑或恩惠”
“当然了,就算如此,皇城北边就是龙广山,内城城墙紧挨着龙广山而设,龙广山与皇宫北城墙之间是一大片园林,园林的西边则是护城河,这个地方实际上就是皇宫内部之地,如果因为年轻时的经历建造城隍庙,则在龙广山附近建造就是了,还可以作为皇家庙宇存在,不知为何还要建在外面街市上?”
“可打听清楚此庙的确实建造日期了吗?”
“打听到了,应该是建于大明正式成立之前,当时东边的张士诚、西边的陈友谅都还在”
尼堪的眼睛里突然发出几道精光,这光芒被王文慧捕捉到了,一向善于察言观色并反应很快的他立即意识到一件事。
“在明初,无论是陈友谅还是张士诚,至少表面上的力量都不比朱元璋差,朱元璋在街市上建造城隍庙肯定不是为了方便普罗大众去上香拜神,而是为了……”
又猛地想道:“城隍庙的后门紧挨着太平门,而出了太平门就是玄武湖的码头,经玄武湖穿过一系列小山可以直达长江岸边的石灰山,靠近石灰山这一侧有三座外城城门,从北往南依次是观音门、上元门、佛临门,而上元门就在山中,还有秘密码头与长江想通”
“如果朱元璋是为了留下秘密通道,以备不敌陈友谅或者张士诚时逃走,那城隍庙就是关键的节点,因为你直接从皇城逃走,肯定会引起别人的主意,而让皇宫与外界有秘密通道相连,这也说不过去,再傻的帝王也不会这么做”
“也就是说,他们会先一步逃到城隍庙,然后再从那里逃到玄武湖上!”
“陛下!”
“去吧,估计已经走了,通知水师,立即封锁从南京附近五十里的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