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摸骨了。”她道,“蛊虫是会动的,就连我师父都没医术高超到把个脉就能知道是什么蛊,又被种在何处!何况是我?”
江一凡却拂开她的手,重新将被子盖好:“你是女子。”
苏雅漾又强硬的掀开,“我先是医者,再是女人。医者之中,只有病人,哪有什么男女之分。若医者治病救人,要拘泥于此,天下不知多少女子要白白丧命。这世上还有比人命更重要的东西不成。”
“再说,我一个女子都不介意,你们两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南沐不自然的咳嗽一声,“殿下,臣在外面守着,你有什么事,唤一声就好了。”
江一凡看着他的背影,很想说我现在就有事。
他警惕的看着苏雅漾,他自小就讨厌生人的碰触,碰个头发丝儿都不行,何况他的身体。
苏雅漾却笑得眉眼弯弯,“就算不论其他,殿下,我可是要做你的太子妃的。你我终有一日要坦诚以对,是早是晚,又有什么分别?”
她这话说出来,是一点都不害臊,男人的耳根却红了。
江一凡一向敏感,沉默寡言,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却依旧不愿让她摸骨。苏雅漾索性直接将他按倒,转眼就扒了他里衣,继而去解他的腰带。
江一凡一把按住她的手,又羞又怒;“够了!”
接着察觉到掌心的手指柔弱无骨,细腻嫩滑,立刻撤开了手,像被针扎了一样。
苏雅漾见他真的恼了,才算放过了他,手指从他的手腕一路摸上去,摸得仔仔细细,认认真真,若不是她脸上的表情实在太严肃,叫外人见了,指不定认为她在做什么不轨之事呢。
江一凡闭着眼,强忍着被人碰触的不适感,却发现这感觉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难受,女子的手指极为柔软又极为坚韧,按在他的肌肤上,反倒很是舒服。
但毕竟男女有别,江一凡也从来没有跟哪个女子这般亲近过,最后还是不自在占了上风。
苏雅漾知道他不自在,一边摸骨一边开口转移他的注意力:“我十三岁的时候,跟着师傅去过苗疆,那里的人个个会使蛊,蛊虫也有千百种,有防止情郎变心的情蛊,种到男人身体里,一旦移情别恋,便会蛊虫发作而死。也有噬心蛊,用来控制他人,一旦不听话了,便催动蛊虫,使其承受万蚁噬心之苦。”
她见江一凡神色一动,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你中的蛊不是这种,噬心蛊虽狡诈,却不会要人性命。殿下中的蛊,可比这个狠多了,下蛊之人,不仅要殿下死,还要殿下痛不欲生的死去呢。”
江一凡这下也没精力注意她的手了:“那我中的什么蛊?”
苏雅漾轻轻巧巧的吐出三个字;“绝命蛊。又称子母蛊。”
江一凡浑身一震。
“种在人的身体里,时间久了,会不知不觉间渗进人的血肉,与精血融为一体,慢慢蚕食人的精元,直到这个人失去性命。而且这种蛊,是子母一体,母蛊在下蛊人手中,他若不想让殿下好过,只需催动母蛊,殿下便如受万蚁噬心之痛。而且……”
江一凡皱眉:“而且什么?”
苏雅漾眉心舒展,继续说道:“而且这也不算是多厉害的一种蛊,太医院人才济济,总有见识广博之人,不至于连殿下究竟是生病了还是中蛊了都分不出来。殿下,这世间想要你之人,不仅狠毒,还只手遮天啊。”
江一凡脸色铁青,咬牙道:“想要我命的,也不过是那一个罢了。”
苏雅漾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但当做没有听见,半晌后,摸骨终于完成,江一凡浑身大汗淋漓,艰难的穿好衣服,半躺着坐在床上。
“如何?”
苏雅漾拿着帕子擦着手心的汗,“有点棘手。”
江一凡冷笑一声:“刚才不是还说这也不算多厉害吗?昨天还跟父皇夸下海口,原来是做做样子。”
苏雅漾并不将她的冷言冷语放在心上,耐心的解释道:“我说棘手,是因为殿下中蛊时间太久了。解蛊的方法有好几种,第一种就是下蛊的人自愿解,当然,这个不做考虑。第二种,便是找万蛊之王。蛊中之王,一切蛊虫都不是对手。”
江一凡眼睛一亮,却又听她道:“不过我和我师父去苗疆的时候,跟那里的人起了些冲突,我师父一怒之下,将蛊王给毁了。而培养出一个蛊王,少说也要二十年的时间。”
江一凡被她前后两段话气的脸色发白,简直想将她打出去。
“这第三种,就是找一个人,将蛊虫引到他身上。我知道殿下手下众多,个个忠心耿耿,愿献身者不在少数。再不济,还能找个死刑犯。”她接着又是一个大转弯,“但是!”
“这必须是在一开始中蛊的时候。而不是等到这蛊虫在殿下体内待了五年,眼下这蛊虫已经快到了殿下的心脉,若强行引出,损伤的是殿下的性命。”
江一凡不耐烦道:“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孤的蛊?”
“眼下最重要的,是护住殿下的心脉,控制住蛊虫不再移动。我有师父传授的梅花针法可以为之。若是能将它引到别处,那是最好不过。届时,便该以毒攻毒了。”
她从医箱里取出一个小锦盒,打开之后,江一凡就看见里面有一只小金蟾,通体金黄,有他的拳头三分之一大。
“这金蟾,正好是那绝命蛊的克星。”苏雅漾有些心疼,“我养了快八年,可真舍不得。”
江一凡冷眼看着她。
“不过再好的东西,都不如殿下来的金贵。”她笑意盈盈,“殿下须将此物吞入腹中,它会循着痕迹找到绝命蛊,与它搏斗厮杀。但因它尚且幼小,而那蛊虫已成形,是以这厮杀一次,便要休息三日,这是个长久的过程,少说也有三个月。但也有弊处。”
江一凡表面上不为所动,实则心内激动不已,他努力平复心情,问道:“何弊。”
苏雅漾垂下眉眼,淡淡道:“每次厮杀时,殿下便要承受万剑锥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