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之所以会选在这个时候想将她带回南陵,全因无意间发现李幼澄的饮食被人动了手脚,那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且对身体无损,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会逐渐杀死她体内的绝忧蛊,使得尘封的记忆重新苏醒。
如此高明的下毒手段,除了玄衣恐怕不会再有别人。
木戈原本的计划是在李幼澄恢复记忆之前将她带回南陵,族人自会有办法减轻她体内的毒性,从而保住绝忧蛊的作用。没想到丁瓦匠的死却直接刺激得她恢复记忆,此时再用绝忧蛊已然于事无补。
木戈只好收紧双臂将她不住发抖的身躯更加亲密地搂紧在怀里,轻拍着后背不住地柔声安抚。
李幼澄想了那双犹如毒蛇般猩红的眼睛,三年前是她将掉落在山崖底下命悬一线的玄衣背回家中,苦苦哀求木戈救活他。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竟然就是用一手无双毒术在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风后,被名门正派联盟围攻的毒阎罗玄衣!
玄衣天资过人,竟在木戈为他治疗期间偷学了巫蛊之术,其后更是丧心病狂地用活人试验,致使全部村民蒙难。
可当年木戈拼死一战明明已经亲手将长剑刺入他的心口,那等重伤断然不可能活命,为何丁瓦匠又会死于玄衣研制的可怕蛊虫之下?
李幼澄想不明白,木戈同样也想不通。
当年若不是伤势过重实在没有办法将她带回南陵,也不至于无奈之下给她服下绝忧蛊,让她忘却前尘往事重新回到宫里去。
木戈花了整整两年才续上被玄衣震断的心脉,恢复了武功,其后又用一年时间清除了残留在体内的剧毒,这才敢重新走到李幼澄面前,然而整个过程之艰辛痛苦,他永远不会在她面前提及。
李幼澄思前想后,从小到大她甚少做决定拿主意,可一旦她认准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更改。她坚定地扬起了下巴仰望着木戈,语气轻柔而坚定,“回帝都,玄衣的目的是颠覆天下,帝都是天下之重,我有一种感觉,玄衣必定在那等着我们。”
“澄儿……”木戈着实不想将她卷进来。
李幼澄踮起了脚尖,深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捧着他的脸庞,缓缓闭上了眼睛让身体本能地去靠近,红唇为启。
“答应我,带我回去,否则我余生难安。”
木哥哥,既已想起,澄儿又怎能让你独自去面对险境?
此情此景之下木戈根本无力拒绝,只能哑着嗓子答应。
于是千难万难长途跋涉而来,故乡近在眼前却又要重新回到漩涡中心,二人心情俱是沉重无比,木戈给昭娘留下了信息,之后便带着李幼澄从密道中离开。
一路上见她好奇地东张西望,便详细地解释道:“南陵依山傍水物产丰饶,但唯有一样日常所需之物不得不从山外采购,你猜是什么?”
“盐,是盐。”
“呵呵,我的小公主果然聪慧,正是食盐,现在咱们走的这条密道便是往南陵运盐的。”得知李幼澄恢复了记忆后木戈便不再刻意与她保持距离,而是回到了三年前的亲昵状态。
“你瞧那边的车斗子跟玄机轨道,皆是初代族长沈逸洲亲自设计,他是真正的南疆旧人,而他的妻子便是始帝最尊敬的六姐姐,曾经的巾帼红颜,大名鼎鼎的襄北城女城主。”
“嗯,宫里的藏书楼里有这位女城主的传记,是皇爷爷亲笔,我小时候读过,只觉得她好生厉害,不过很可惜,藏书楼里没有她的画像,只有皇爷爷洋洋洒洒几千字的描述,说她是天人之姿,人世间最美的女子。”
李幼澄亦步亦趋地跟在木戈身后,表面上看起来她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可实际上内心却泛起了无边的恐惧。
二人约莫在密道里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见到光亮,走出密道才发现正身处某处荒山的半山腰,而山脚下有袅袅炊烟升起,想来那便是昭娘口中的月泉寨了。
木戈远眺了片刻才回身对李幼澄说道:“此处往南翻过大昭山便可回到南陵地界,若是向西北方向折返,大概三日路程便能抵达襄北城,到了襄北城如果亮明你的身份,由官府护送,不出十日便可返回帝都。”
“澄儿,何去何从,我听你的,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跟我回南陵,不要插手玄衣之事,我不想你有任何危险。”
千里迢迢,搅得天朝上下动荡不安,为的不就是确保她安全无虞么!木戈此刻的眼神写满了盼望,他真心希望李幼澄能改变主意。
李幼澄却被眼前景象深深吸引,她指着不远处山脚下的小村庄说:“木哥哥,你有没有觉得那儿的屋舍看起来很眼熟?”
木戈闻言转过脸去,仔细一看顿时脸色骤变,李幼澄亦是同时变得面无血色,哆哆嗦嗦说道:“好,好像三年前的楚家村……”
“看屋舍坐落的范围布局确实很像,你看斜对面那座山叫做大昭山,先前昭娘说这山里有位能卜吉凶祸福的上仙,还开了善堂接济百姓,因此在漠南一带颇有威望,澄儿,我忽然有个不详的预感。”
“你,你怀疑那位上仙就是玄衣?”
此话一出二人俱是如临大敌,木戈上前握住李幼澄的手腕说道:“情况不明,不如你先回密室里等着……”
“不!”木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幼澄打断了,她固执地抱紧了他的手臂,本是要强烈反对,可转念一想却又放柔了态度,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撒娇。
“别把我一个人留下,我害怕。”
“行行行,一起去!”明知她耍了小心机,木戈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答应,其实打从三年前相遇开始他就早已经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