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不如找个合适的对象,好好相处了。
我低头笑着说:明芳,你真是啊,我还当你好好的,原来都变成师奶了。
这个时候,有几个女孩走进来,看样子好像是刚刚在场上打篮球的学生,她们的运动服上写着日语系的字样。
她们就坐在我和明芳旁边,叫了汽水,水果沙拉和一些零食,因为刚刚的失利而愤愤不平。没有几句,说到乔菲。
你们看到今天法语系投中好几个球的那个女生没有?知道她是谁?
有什么新鲜的,乔菲嘛,现在当红呢,谁不知道她的那点事迹?一直在夜总会坐台。
我还当是怎么样的一个尤物,原来是个假小子。切。
哎不过她劲头可挺大的,球打得挺好,听说学习也不错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做那种勾当?
女孩子七嘴八舌的讨论,我第一次觉得如此恶毒。看看明芳,她也听到了她们的话。
你知道这件事?
学校里传的很盛。她饮了一口茶,小女孩子,怎么经得起这样的中伤?这些人啊,就是捕风捉影的,别说这件事不见得是真的,就算是,谁这一辈子还不犯个错误?
她声音抬高,对旁边桌子上的麻雀们说:同学,公共场合,麻烦你们小点声。
我开车送明芳回家,自己漫无目的的在公路上行驶。
我觉得有一些混乱。
乔菲,她现在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任她的心脏再坚qiáng,什么人能在如此可怕的飞短流长中生存?
可是我今天,看到她打篮球,她欢笑,我想起,她特殊的家庭,她从小经历的磨难,她多舛的命运。
我在海边停下车子,看见暗黑色汹涌上涨的海水。
我想,我要为她做一些事qíng。
乔菲
时间过得很快,就快要期末考试了。
我一边复习,一边打电话给一些小的旅行社,希望能在假期的时候找到一份兼职来做。
不过,对方在知道我还是个在校生之后,基本上就把我帕斯掉了。
我在离开程家阳安排的两家兼职工作时,也没有要一份鉴定,现在来看,除了我自己知道还算经验丰富外,别人看,基本上还是一个白丁。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我爸爸的身体恢复得很好。我妈妈在街道的帮助下自己租房子开了一个小卖店,不用风chuī日晒的卖烟了。
那天,我在宿舍看书,寝室电话就响了,主任又要找我。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穿鞋的时候想,我也不在乎什么了,大不了就退学呗。那我就去南方打工,不然去非洲援建,那边可缺法语翻译了,钱挣得也不少,我再把炒菜练好,到了那边当翻译还可以当工地上的大师傅,挣两份工资,就攒钱,不花钱,非洲那边反正也没有什么可消费的,我攒个三年钱,给我妈点儿,就可以去法国念书了,按照欧德说的,去蒙彼利埃,阳光灿烂的南海岸,太好了。
主任,请你现在千万退我的学。
我想着想着,就到了主任办公室了。
敲门进去,只有老教授自己。
他正在低头写东西,抬头看了我一眼:来,你过来坐下。
我现在很是大无畏,其实我从来差不多都是这样。
主任给我几张表格:乔菲,把这个填了,中文,法文各一份。
我低头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一份出国留学的申请表。我战战兢兢的问:老师,怎么回事?
我知道qíng况以后,就明白这应该是程家阳的大手笔了。
外jiāo部和教育部与法国的高级翻译官的联合培养计划,全国范围内选送jīng英赴法国著名翻译培训学院留学,安排食宿,并享有每月600欧元的政府奖学金,为期一年。
被选出来的大多是翻译专业二三年级的硕士研究生,而我的这个名额却是从外jiāo部方面带着名下来的,留学地点是蒙彼利埃三大,保罗 瓦莱里大学翻译学院。
老师,我,我,我说都不会话了。
主任停了笔,摘下眼镜看看我:乔菲,老师一直都觉得你是好苗子。这次出国留学要懂得珍惜机会。回来之后,报效国家。
我的事儿
就不要再提了。学校如果不相信你,就不会同意你出国。好了,回去填表,三天以后将表格,简历,给蒙三大的申请函寄到外jiāo部。别耽搁啊。
我从主任那里出来,懵懵懂懂的回到宿舍,拿了烟,又躲到厕所里。
人生的急转弯让人措手不及,我梦寐以求的机会如今摆在面前。只是,我此后又要欠程家阳一笔重债,我觉得难以割舍,又无力负担。
有人重重的敲厕所的门,恶声恶气的喊:谁在里面抽烟?
门被拉开,是本周值日的日语系的女生,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露出鄙夷的神qíng,义正词严的说:同学,不许抽烟。
我慢慢地站起来,弹掉烟头:好,对不起,我离开。
好,对不起,我离开。
-第三十一章
程家阳
我将乔菲的表格,简历,相关学历证明和申请函从材料袋里拿出来,仔细的检查,我才想起来,这时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笔迹,娟秀而有力,好像她这个人。我修改了她的一点点错误,把它jiāo还给负责教育合作的同事,他笑一笑:这是谁啊,让你这么费心。
朋友的妹妹。我说。
不久之后,法国大学回函,寄来了提供给留学生们的注册证明和住房担保,保罗瓦莱里大学给乔菲的函上,要求她在六月底抵达,参加假期期间基础语言的培训。
这样想起来,时间过的是真的快。
去年六月,陌生的我们缱绻在一起;翻过这一年,我送她离开我身边。
我曾经以为,我们不会分开,可现在,我为她做最后一件事qíng,但无论如何,这个女人曾经培在我的身边,给我快乐,给我温暖。
我这样想的时候,开车在路上。
车篷敞开,槐树在我的身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遇到红绿灯,我的车子停下,看看旁边,是曾经去过的电影院。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手牵着手,站在橱窗前,好像在商量要看什么电影。
海报上说,有老片子复影,《卡萨布兰卡》,男人最终送走心爱的女子。
电影的最后一幕让人感动,美丽的英格丽褒曼泪眼婆娑,对即将永别的亨弗里鲍嘉说,请吻我。
电影里,女人是绕指柔,男人如百炼钢。
轮到我的身上,就恰恰相反,真是让人不平。
我在这一个路口调头,奔向外语学院。
我打乔菲的电话,没人接。
我在宿舍楼下打内线电话找她,仿佛一年前的一幕重演,同学告诉我,乔菲回家收拾行李。
乔菲
我回了家,跟妈妈说,我要去法国了。
妈妈说,你做梦啊?那你去吧。
是真的,妈妈,我给她看我已经办下来的签证,你看看。
她说,你随便拿个东西来骗我,反正我也没见过中华人民共和国护照。
我爸爸说,这是真的。邻居家也有小孩子去日本念书,他过来仔细看我的护照和贴在里面的法兰西共和国的签证。
这回信了吧?我过两天就走了,公派留学,一年以后回来。
他们接着就犯了愁,法国,东西比沈阳还贵吧?
妈妈说,生活费怎么办?
有政府提供的生活费。每月合人民币也有6000多块。
怎么这么多?学校给你的机会?他们问。
我想了想,妈妈,你记不记得去年来过咱们家的那位大哥?
她说,记得,记得,是他帮你办的?
我说是。
菲菲,你记得要报答人家。
我点点头,不过自己也心虚,我怎么去报答程家阳呢?有什么东西是我有而他没有的?
我收拾了行李,将它们托运走。自己一个人坐火车去了大连。我在这个城市的海边坐了很久,想起那次旅行,我与程家阳,飞机上的温言软语,相握着的手,彻夜的激qíng。如今成了一个人对一段qíng缅怀的内容。
程家阳
乘飞机,坐火车,我又一次来到她的家乡。
到了她的家,菲的爸爸在,我看过他的照片。
我用手比划着问他,菲去了哪里?
他用笔在纸上写道,回来不久,昨天已经回去了。
我一下子坐下来。旅途长,不要紧,扑了空,却让人顿觉疲惫。
菲的爸爸给我倒水,我谢谢他,一口饮gān。
我写字给他看,说,我是菲的朋友,知道她要出国了,想要见一见她。您的心脏好些了?
好许多,谢谢你。
我得离开了,得去找她。这是一些钱,不多,请您收下。
他执意不肯,推推搡搡了半天。
我不得已,只得将钱收回。
我要尽快赶回去,在她走之前,见她一面,有些话,没有说过,现在想起来,后悔是可怕的感觉。
我在乔菲家楼下的小市场里找到一间鲜ròu铺,问老板:5号楼的乔家,您熟吗?
两口子都是聋哑人?小姑娘学外语的?
对。
老邻居了。什么事?
我从怀里掏出钱:这是两千块钱,麻烦您周末还有过节的时候给他们家送些鲜ròu、排骨。
老板用围裙擦了擦手,看看我,寻思了一会儿:行啊,我给你打个收条。
我把收条接过来,这样总算办成了一件事。
我马不停蹄的回去,乔菲的同学仍是对我说,她不是回家了吗?
还没回来?
没有。
她不是已经去法国了吧?
没有没有,我们今天早上才替她收了行李。
我松了一口气,好在她还没有走,那我就在这里等她。
可是这天下午,部里忽然就下了任务,我顶替生病的师姐去上海,为国际大律师年会作同声传译,为期两天。
可是,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这也太突然了,您怎么才告诉我啊?我连准备都没做呢。我跟主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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