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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下午的时候, 谢长义和谢行孝牵着牛进了村。
    王氏早早的派了莲姐儿到村口守着, 莲姐儿和一帮小孩在村口玩石子玩的正高兴呢, 突然看到他爹站在车辕上使劲朝她招手。
    莲姐儿‘跐溜’一下站起来, 理都没理谢行孝, 转身往家里跑。
    “莲姐儿咋见到我就躲?”谢行孝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转头问他爹, “我还特地站起来挥手,咋没看到呢?”
    谢长义摸着怀里鼓包的地方,心里暖洋洋的, 瞧见大儿子方才二愣子的动作,谢长义头一次觉得他不蠢,反而有点可爱, 微微一笑, “许是你站在车上太高了,莲姐儿矮, 看的低。”
    谢行孝‘哦’的一声, 似是醒悟。
    莲姐儿满头大汗的跑回家, 冲着主屋喊, “奶, 小叔, 爷和爹回来咯——”
    谢行俭急忙放下书走出房间,后头王氏也跟着着急忙慌的往院门看,不一会, 一俩牛车进了院子。
    谢行孝笑咧了嘴, 上前一把抱住谢行俭往空中一抛,兴奋的哈哈带笑,“小宝,你可真是咱家的福星——”
    “哥,放我下来——”谢行俭吓了一跳,他恐高。
    谢行孝见好就收,放下谢行俭后又摸了摸弟弟的脑袋。
    “瞧孝哥儿开心的,定是卖出去了。”王氏笑的眼角纹都叠了起来。
    谢长义知道家里人等急了,探头看院门口没人跟过来,关了门后从胸袋里摸出一个小包裹,替给王氏,美滋滋的道,“将近卖了一吊半的银子,坐堂的说咱们送去的有点潮,水分大了点,因此给了七成的钱。”
    “七成就得了一吊半?——”
    王氏捧着银子跺脚惊呼,不敢置信的打开布包,只见上面静静躺着一块碎银子以及一些铜板,数了数,一共一吊五百三十二文。
    家里的背篓能装七八斤的东西,当家的卖了一千五百三十二文,那么一斤大概是......
    “二百零四文。”谢行俭倒吸了一口气,快速的报出价格。
    王氏激动地差点热泪盈眶,叫道,“那还等什么,既然这东西值钱,咱们还不赶紧上山多摘点!”
    一斤卖接近二百零四文,还是按照七成给的,他们家昨天摘了两背篓,换成钱就有三吊银子了,这还是只用了一小会的功夫。
    小山谷的一棵八角树全部摘下来大概能摘九背篓,七八棵树就能摘将近一百背篓了!
    天呐!他家要发了!
    谢行俭简直按捺不住心中的尖叫,告诉他哥,“哥,湿的算七成收,那咱们下次晒干了再送去。”
    “是这个理,药铺的说咱家摘的那个叫大茴香,坐堂大夫说不仅要果子,叶子也收一点。”
    “连叶子也要?”谢行俭吃惊,看来是他孤陋寡闻了。
    .......
    这一次去小山谷,每个人都拿了背篓。
    为了防止村子里人知晓后眼红争抢,谢行俭提出在装满的背篓上塞上一小捆稻草,路上有人问起,就说背的是田里的稻子。
    一路遮遮掩掩的来回好几趟,望着后院石板上堆着高高的大茴香,大家长谢长义决定明日再去,今日外面太阳都快落山,再去恐怕会有危险。
    晚上王氏少有大方的杀了一只鸡,鸡分成两半,一半红烧爆炒,一半拿来炖汤。
    谢行俭读了会书,出来帮他娘烧火添柴,杨氏忙过来阻止,“活我来做就行了,小叔快上其他地方呆着,锅灶灰多,脏的很。”
    一旁的王氏跟着点头,见小儿子趴着灶台不走,无奈的喊来莲姐儿,让她端个小板凳给谢行俭。
    谢行俭笑的接过,坐在一旁静静的看他娘做菜。
    王氏杀的是养了两年的老公鸡,破开后,里面一应的大小肠,心肝,油脂之类的用一个小碗盛着放到一边。
    老公鸡肉质紧实,红烧吃起来浓香滑鲜,经过爆炒后入味彻底,吃起来爽的很。
    谢行俭见她娘焯水后直接滴油下锅,连忙打断。
    “娘,再等等——”等油烧老点再下鸡肉。
    王氏闻言忍俊不禁,“好。”
    谢行俭吐吐舌头,嘿嘿一笑。他娘厨艺其实还算不错,中等水平,唯一让他不敢苟同的是他娘总喜欢油一下锅就往里面倒菜。
    用王氏的话说,不赶紧倒下去锅就干了。
    谢行俭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恨不得仰天长叹:容易干是因为娘你放油放太少的缘故吧。
    庄户人家做荤菜用的配料少,无非是葱姜蒜辣椒,今日不同,王氏因谢行俭的央求,还往里面撒了几颗大茴香。
    翻炒几下,一股奇特的浓郁鸡肉味四处飘散开来。
    因今日赚了钱,桌上的菜肴尤为丰盛。
    红烧老公鸡和窑罐炖鸡汤是过年才会出现在桌上的美食,王氏甫一端上锅,男人们哪里还做得住。
    谢行孝吞了吞口水,眉开眼笑的啧啧一声,“还是赚银子好哇,有了银子,到时候咱家天天吃肉。”
    “瞧你出息的!”谢长义怼上一句,嘴角却忍不住的往上扬。
    谢行俭夹了一块鸡肉细细咀嚼着,鸡的肉香味霎时充斥整个口腔,谢行俭吃的不禁幸福的眯起眼睛,看着一家人吃着鸡肉心满意足的表情,谢行俭心里莫名的跟着开心。
    饭毕,谢家两个大男人留在堂屋商量明天进山的事,谢行俭则回到房间开始温书。
    天色已晚,谢行俭不得不点上桐油灯。
    豆大的光圈下,谢行俭端坐在桌前,认认真真的翻阅着韩夫子教过的《论语》新篇章,温习一遍后,他合上书默背一遍,检查没有错处后,他接着拿出纸张默写一遍。
    旧功课做完,谢行俭开始预习明日韩夫子要讲授的内容,遇到生涩难懂的句子,他便拿出笔在旁边做上小记号。
    做好上课的前期准备之后,谢行俭方洗漱睡觉。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早,因谢长义他们要去摘大茴香,便由赵高头送他和赵广慎去私塾。
    谢行俭本以为他来的算早的了,谁料一进去,发现林邵白正坐在桌前全神贯注的写大字。
    谢行俭下意识的放轻脚步,不成想林邵白突然抬起头对他笑了笑。
    谢行俭回之一笑,慢慢的坐回位子,也拿起纸张开始练字。
    说起来,他和林邵白都是一同从蒙童班转进甲班,两人关系不淡不好很一般,对于林邵白的家庭,谢行俭知之甚少,只知道他是从京城那边回到泸镇老宅的,家中尚有老母幼妹。
    写了一页大字,谢行俭开始小声的背起书来,不一会,同窗们陆陆续续的进来了。
    见后进来的两个小师弟正认真的背着书,五个十几岁的小书生顿时脸和脖子都红了,大家不约而同的掏出课本开始背书,韩夫子背的手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不禁欣慰的点头。
    .......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了两个月,转眼已到了十月下旬。
    因距离放年假的日子不足一个半月,年后谢行俭的五个甲班师兄还要参加童生试的缘故,这天,韩夫子没再教授新课,而是说起了关于考童试的事。
    谢行俭和林邵白才入门,明年的童试当然参加不了,不过,都说有备无患,听听倒也无妨。
    韩夫子说,景平朝的童试分两场,第一场叫县试,明年的二月份开考,县试分四场,一天一场,考场在县衙礼房,主考官为本县的县令。
    第二场叫府试,得过了县试方能参加,开考时间为四月中旬,府试有些地方考四场,不过平阳郡只考三场,考场设在府城知府礼院,主考官主要为知府大人。
    无论是县试还是府试,考的内容都万变不离其宗,无非是帖经、墨义和经义,除了府试难度大点几乎没啥区别。
    不过府试有时会加试一项诗赋。
    他记得上辈子历史中记载,科考诗赋一项是最简单的,考试前考生可以多做几首让夫子帮着改改,备着考场时用,题目都是一些应景的话题,比如什么雨霁晚霞,赤日苍穹等。
    听完韩夫子的介绍,谢行俭简单总结了下,童试说简单又不简单,说它简单是因为童试考的大范围都是书本的原话,说它难是因为你要把四书五经十三本书倒背如流。
    谢家这个秋天因卖大茴香赚了将近一百八十吊银子,有了钱,谢行俭便去书肆把剩下的书全买了回来,总共花了有六十吊,可把谢行俭心疼坏了。
    因大茴香能赚钱,谢行俭便劝他爹将小山谷所在的山头给买了下来,花了一百吊钱。
    虽然家里只留了二十吊钱,谢家人还是很开心,毕竟山头归自家了,以后想摘大茴香就用不着偷偷摸摸。。
    林水村的人知道谢家二房花一百吊买了个啥用没有的山头后,一堆人纷纷到谢家转弯抹角的打听,连大房那边的刘氏都忍不住过来套王氏的话,王氏咬着牙一句话都不说,天天把院门关着。
    谢行俭渐渐地就感觉村里不对劲,说他家一夜发财的风言疯言不久就在村子里传开了。
    谢行俭赶紧和他爹商量对策,当夜,谢长义就去村长家把小山谷的事说了。
    第二天,村长召集大家去各个山头寻大茴香树,一应长了大茴香树的,都被有家底的人家买了去,没钱的只能在一旁眼红,或是找人借钱买山头。
    谢大伯家就找他爹借了三十吊,买了一个带有三棵大茴香树的山头。
    久而久之,村里有大半的人家都有了大茴香树,关于谢家的话题也就没人再乱传。
    自从知道是谢家二房将赚钱的来头告诉村里的人,有些脸皮薄的便带着瓜果啥的上门道歉,只要来了的,王氏都按照谢行俭的吩咐,笑盈盈的接待。
    一时间,谢家二房声誉在林水村达到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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