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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住!”
    谢行俭挤开熙来攘往的人群, 一跃而起朝向棕所在的前方扑去, 向棕长腿一屈, 路边摊上的小物件扑腾掉落满地跑, 谢行俭及时翻身跨越, 才避免小贩的东西被他压扁毁于一旦, 只不过碎在地上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向棕不停的在前面掀翻路边摊给谢行俭制造障碍物, 眼瞅着向棕逃之夭夭消失在人堆中,谢行俭急的跺脚。
    “你去后路包抄!”谢行俭驻足冷静的吩咐跟过来的漕营将士。
    “大人您就留在原地守住路口。”他转头交代徐大人,“向棕和您相熟, 您越追他,他跑的越快,还是让下官去吧。”
    向棕看到徐尧律就像见了鬼一样, 跑的比兔子还快, 就目前看来,还是换谢行俭去追更好。
    三人兵分三路, 谢行俭和漕营的人很快就将向棕堵在小巷口里。
    向棕见前有虎后有狼, 竟然双手掰住矮小屋檐, 一个腾空翻身越到另一头。
    谢行俭紧随其后跳过去。
    长乐街后巷是居民区, 甬道逼仄狭长, 但向棕貌似对这一带格外熟稔, 勾着谢行俭在后面上蹿下跳的追了五六条巷道才停下来。
    谢行俭累的两腿灌铅,向棕身子本就孱弱,此刻躬身扶着墙壁呼哧的大喘气。
    “你和徐尧律是什么关系?总追我干什么?”
    向棕实在跑不动了, 将两旁人家扎好的木柴推倒横在两人之间, 阻止谢行俭再往前走。
    谢行俭努力的调匀气息,抓紧时间休息,不答反问:“你既然认出了徐大人,为什么要跑,你们不是朋友吗?”
    向棕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抖抖身上不起眼的衣裳,自嘲的嗤一声:“朋友?你见过哪个底层平民和京城大员做朋友的?”
    谢行俭留意到向棕身后的巷子出口就是长乐街坊的来路,眼睛扫到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慢慢靠近向棕,他莞尔一笑,将向棕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朝廷还有三门子穷亲戚呢,何况徐大人本身就是寒门子,自是不会嫌弃和老百姓亲热。”
    “谁稀罕和他做朋友?”
    向棕累的脚步虚浮,半边身子撑在墙上借力站稳,脸上血色尽失,迭迭阴笑:“他没资格和我做朋友,当年如果不是勾搭我妹妹,得到我爹的青睐,他能有今天?便是金科状元又如何,历朝状元遍地走,有几个爬上了高位?不都湮于人世无人知晓?”
    谢行俭额角挤出三条黑线:就是好突然啊,怎么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想起这些年的流离失所,再想想徐尧律在京城过得顺风顺水,悲咽和愤恨犹如利刃重重剐起心头肉,向棕难过的心口剧痛。
    “他徐尧律算什么东西,我才是正正经经的贵公子,他人前得皇帝高捧,背地里还勾搭我妹妹……哼,美人和权势都想拥有?不可能!这样的下胚子,谁稀罕和他做朋友!”
    向棕越说越起劲,隽秀的眼尾略微泛红,颓丧的气质丝毫挡不住向棕与生俱来的美貌。
    谢行俭心跳快了一个节拍,心里犯嘀咕:向棕虽然不是向家大小姐姐的亲兄长,但论起容貌来,两人不相上下。
    难怪十几年前一直没人怀疑向棕的身份,主要是有这幅绝世容颜在,加之向家大小姐不比向棕差劲,因而没人会怀疑兄妹关系的真实性。
    向棕身子确实不太好,不能长时间动怒,说到‘徐尧律甘心跟我妹妹在一起,不过是在利用我妹妹而已’后,向棕猛的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谢行俭不满向棕这么污蔑徐大人,心中甚为窝火,可看着向棕脸色白的反光,不由按捺住骂人的冲动。
    半死不活的人了,还较什么劲。
    这时,巷口的暗影动了动,徐尧律面色冷沉的走了出来。
    向棕这才意识到没没追来的徐尧律守在巷口守株待兔。
    漕营将士手劲大,单手轻轻松松的就将向棕身子提了起来。
    “大人——”漕营将士望向谢行俭,眼神询问怎么处置向棕。
    “带回驿站。”徐尧率先开口。
    谢行俭颌首应允,向棕挣扎的面色显出不健康的酡红,错愕的瞪着徐尧律,恨恨道:“你凭什么让人抓我?以为你当了官就了不起吗?你别忘了早几年前你是个什么东西,是我向家的一条狗,让你往东吠,你就不敢往西,哈哈哈哈,你就是我妹妹身后一条没骨气的畜生,你还敢抓我,就不怕我妹妹不要你……”
    “啪——”
    谢行俭忍无可忍,健步上前,使劲抬腿踹向向棕,向棕的身子往后一倒,重重的砸在铺木棍的地上。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徐尧律紧握拳头,眼底渐起雾气,向棕说的对,他就是召之即来的畜生,否则就不会被向家兄妹俩耍的团团转。
    谢行俭视线投过来,发现徐大人对向棕的惨状视若无睹,二话不说就离开了小巷口。
    他甩了个眼色给漕营的将士,向棕躺在地上现在是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任由漕营将士将其扛到肩头。
    向棕发出吃奶的劲,操着吐血沫的沙哑嗓子,冲谢行俭吼:“你又是什么人,还不快放我下来!徐尧律都不敢动我,你算什么玩意,敢劫持本公子,本公子是向家举世无双的嫡长子,是……”
    谢行俭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淡嘲道:“你就是白眼狼一个!徐大人当年就不该救你爹出狱,假使你爹在狱中没了,你觉的向家还能安然无恙的存活于世吗?没了向家庇护,你又称的上什么东西?恐怕连畜生都不如,畜生可不会冤及无辜谋害他人。”
    向棕煞白的脸猛冒虚汗,谢行俭篾笑道:“说起来向大人有牢狱之灾,还是你这个儿子带来的结果,不娶皇贵妃的侄女,非要纳青楼女子为妾,呵……你联合成王谋害太子不成,还抛下向家独自逃之夭夭,你知不知道你走后,向大人因为教子无方又背了一回牢狱?”
    “我爹他……”向棕眼眶泛酸。
    那年成王被贬离京城,向棕就提前逃了出来,几番辗转安定下来再打听京城的动静时,向家早已经被徐尧律保了下来,因而向棕这么些年都不知道徐尧律为了向家,曾经呕心沥血的和朝臣争论。
    更不知道因为向棕的一走了之,导致徐尧律心生愧疚,和向家大小姐的美满良缘就此中断,两个当事人都因为向棕,一直拖到现在还没在一起。
    就谢行俭这几年的观察,徐大人大概是一日不抓住向棕,就一日不会原谅自己年少的鲁莽,更别提和向大小姐再续前缘。
    *
    谢行俭一行人因为追向棕,将长乐街坊毁的不成人样,谢行俭他哥谢行孝起初就是做走街小贩的,因此他深深懂得小贩做生意不容易。
    故而,他让漕营将士留下来清点损失,一应破坏的摊子都由他来赔偿,摊主可以去江南府的驿站找他。
    十几个摊主围在一块长吁短叹,正当他们自认倒霉时,漕营将士大步走过来。
    “大人说了,你们摊子被撞坏的物件只管报上价钱,一应赔偿可以去江南府驿站找谢大人要。”
    “谢大人?”一个四十上下的驼背男人上前问,“巡抚大人不是姓崔吗?怎么冒出一个谢大人?”
    驼背男人并没有恶意,纯粹好奇。
    又有人怯怯问:“官爷说谢大人赔偿小人的损失,可是真的?”
    “这年头有这么好的大人?”有人撇嘴质疑,“上回一圈官爷叫嚣的抓贼,将我的锅、盆摔的细碎,我连半个子的赔银都没见到。”
    “我也是,”众人唏嘘不已,“前些年有人找上衙门索赔,愣是被打了十大板子……”
    “这谢大人说话顶事吗?别到时候我们去了不认账还反咬咱们一口?”
    “嘘,小点声,官爷还在呢!”
    漕营将士面无表情道:“谢大人是京城派来的监察使,今日因为逮人才不得已踩践了你们的摊子,大人心里也不好过,所以你们将损坏的清单报给我,大人照价赔偿。”
    驼背男人闻言双手合十,感动的热泪盈眶,一个劲的说遇上了菩萨大人。
    马车驶出长乐街坊时,谢行俭听着外头老百姓高呼他仁义有良心等之类的话,不由的心酸。
    明明是他破坏在先,老百姓身为受害者反过来还要感谢他……
    一想到他爹和大哥早几年做小贩满街叫卖的苦日子,他不禁暗暗下定决心。
    一定要做人上人,这样家里人才不会在外被欺负。
    ……
    向棕被反手捆住丢在马车上,见身边坐着徐尧律,向棕气的猛咳嗽,抖着手指骂徐尧律滥用职权囚禁良民。
    呸,你还良民!
    谢行俭险些气笑。
    良民会唆使三教九流的人潜伏在武英侯府伺机而动?
    向棕骂骂咧咧半天,愣是没讨到徐尧律一个正眼。
    谢行俭担心长乐街坊的眼线注意到向棕被带走,到时候偷偷告诉崔娄秀,那就闹大了。
    向棕密谋陷害罗家的事还没发生,还构不成犯罪,一旦崔娄秀知晓向棕在他手上,肯定会让他放了向棕。
    为了及时审讯向棕,谢行俭命令车夫赶快些。
    马车颠簸动荡,向棕身子纤瘦,一个不小心撞倒在车板上,痛着直咧咧。
    即便如此,向棕还不忘辱骂徐尧律。
    谢行俭听不惯这些污言秽语,一个手刀下去,劈晕向棕,马车终于恢复平静。
    “崔大人那边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咱们这样将向棕带回驿站怕是不妥。”
    进了城后,谢行俭想了想,道,“不如另找一处偏僻的院子关他?”
    徐尧律清了清嗓子:“往东走,那边有一处山洞,隐蔽的很,除了本官,再无外人知道。”
    车夫得了令,立马调转车头去东面。
    城内的崔娄秀耳目众多,自然第一时间知道谢行俭拐走了向棕,此时正带着人往驿站这边走,孰料,扑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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