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宝不像小宝懂得守拙谦虚, 他想考肯定是有把握的, 可我担心他考上后骄傲自大, 所以压他几年等他性子稳点再去也不迟。”
谢行俭挺认同他爹的做法,团宝这两年个子长高了不少,乖张的性格也有些收敛, 此时再下场总比早几年伤仲永要好。
回乡的路迢迢,谢行俭便派了这些年在他身边干的不错的高深陪团宝回去。
团宝盼着下场不是一天两天了,出发前先去东宫拜别太子, 打从前年开始, 团宝就没再皇家书院读书了,若非这次回老家要呆小半年, 否则谢行俭是绝对不会让团宝随意往东宫跑。
太子年前娶了太子妃, 团宝年岁也不小了, 该避嫌还是要避一避。
从东宫出来后, 团宝喜气洋洋的跟谢行俭炫耀从太子那里得来的祥云玉佩, “殿下说这玉佩衬吉祥, 预祝我高中!”
谢行俭笑着拿出一副文房四宝,“此番是你第一次下场,小哥事务繁忙, 不能亲自送你, 倘若这次你中了童生,小哥就答应带你去南疆寻祥哥儿玩。”
祥哥儿不负众望,在南疆发展的不错,去年回家娶了妻,如今定居在南疆做起水产、晒盐的生意,进账不菲,还真应了他当初的那句话:商贾混的好,不比读书人过的差。
“一言为定!”团宝早就想去南疆一览大海的风光了,当即举起手掌:“小哥你且等着我高中的消息,到时候可不许耍赖!”
谢行俭莞尔一笑,抬起手掌和团宝来了一个响亮对击。
……
团宝此去一帆风顺,考的比谢行俭当年还要好,一举拿下案首之位。
谢行俭信守承诺,向吏部请了一个月的假期,准备等团宝回京后就带他去南疆溜达一圈。
团宝回来时并不是一人,谢行孝和杨氏以及贤哥儿几个孩子都来了京城,说是想跟着谢行俭一道去南疆看看祥哥儿。
路上有大哥一家人相伴,谢行俭求之不得。
既然大哥一家都去,谢行俭想着索性把爹娘也带上吧,一来看看祥哥儿打拼的地方,二来出去散散心。
就这样,谢家人‘倾巢而出’,一路往南前行。
去南疆的时间正值六月间,正好赶上南疆一年一度的打渔节,一行人在祥哥儿的带领下,欢畅的玩了一场大型捕鱼游戏。
打渔节这一天,南疆的渔民可以不用顾忌平时的打渔法则,在这一天,只要下了水的人,都可以捕捞海里的鱼儿,不论鱼种的稀有程度,当然了仅限这一天。
谢行俭大嫂杨氏娘家是渔民出身,到了南疆后,瞠目结舌了半天,不敢相信这世间的鱼儿竟有这么多种,颜色也多的数不清。
祥哥儿笑了笑,带着爹娘并几个弟弟坐船去了附近小岛上游玩,王氏和谢长义上了年岁体力跟不上,便摆手说不去岛上折腾了。
至于团宝,一来到海边就撒欢没了人影,顺带还拐走了谢遇年。
谢怀知喜欢收集海水卷在沙滩上的贝壳,正提着小桶带着一帮臭美的丫鬟低头捡得不亦乐乎。
谢行俭深吸了一口浸透腥咸的空气,牵着罗棠笙的手,两人光着脚漫步在海岸沙滩上,橙黄的夕阳光线柔柔的撒在两人身上,在金黄的沙滩上落下两道长长的斜影,影子渐融成一体,分不出你我。
……
从南疆放松了七八天,谢长孝和祥哥儿商量了一番,决定他们一家人在南疆住一段日子,谢行俭对此事并无意见,只不过他大哥紧跟其后的一句让爹娘也留在南疆的话,让谢行俭陷入沉思。
“小宝,我是大哥,按理爹娘该由我养老。”谢行孝笑着打住欲言又止的谢行俭,“前些年让爹娘跟着你在京城住,大哥不得不承认是有点私心掺杂在里面。”
谢行俭急了,“哥,什么私心不私心的,我们是亲兄弟!让爹娘跟着我去京城我乐意至极!”
“小宝你听我说完。”
谢行孝含笑道,“人家常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也就你没心眼,搁别人家,就赡养爹娘这一项,早就跟大哥吵起来了。”
谢行俭哑然,古代爹娘跟大儿子住是常理,这些年,他将爹娘带去京城,名义上是让爹娘享享福,事实上的确做到了,瞧爹娘精神奕奕的气色就知道了。
可他却忽略了他大哥,他忘了站在他大哥的角度看待这一切,是,他读了书出人头地了,接爹娘去京城就是孝子行为,可清楚这一切的只有谢家人。
不知情的外人会怎么看,只会以为他大哥不孝,年过半百的爹娘宁愿长途奔波去京城投靠二儿子,也不愿跟大儿子住一块。
谢行俭越想越觉得当初冒然接爹娘上京的行为做的有些不妥,不知道他大哥这些年在老家受了多少外人的白眼和讥讽。
“大哥——”谢行俭懊恼的喊一声,神色黯然,“你别怪我,我也是一时想岔了,以为当了官就让爹娘过去享福享乐,我……”
谢行孝拍了拍谢行俭的肩膀,心中百转千回,最终化成一句叹息:“你一贯和常人的做法不同,记得你当上官的头一年,我以为爹娘只小住几个月,没想到这一住就住了快小十年。”
“大哥期间怎么不提醒我?”
接近而立之年的谢行俭自然而然的当着亲哥哥的面撒娇,恶人先告状道,“这些年我四处忙,压根就没想到这点,大哥每年都上京城陪爹娘过年,怎么一次都不提,但凡大哥提了,我也不至于霸占爹娘这么多年。”
胡搅蛮缠的一番话逗着谢长孝哈哈大笑,眉眼处挤出一道道岁月沉淀的皱纹。
谢行俭心酸的吸吸鼻子:“哥,你都有皱纹了。”
谢行孝苦笑一声:“大哥比你长好些岁,当然老的快。前些年不愿跟你提爹娘的事,是大哥的私心在作怪。”
谢行俭垂眸悉听,谢行孝又道:“大哥比你成家要早,几个孩子哇哇落地后,大哥就一心想着顾好自己的小家,但大哥高估了自己。”
“这些年家里的铺子虽挣了不少银子,但家中毕竟要有好几个娃要读书,真要过起日子来,说捉襟见肘有点夸张,但过的和普通百姓差不多,有时候贤哥儿和筠哥儿学堂还要开销,仅靠铺子的进账说实话并不宽裕。”
谢行俭紧了紧大哥的手,“大哥为何从不跟我说这些,我以为家中……”
谢行孝摇摇头,轻声道:“你已经帮大哥分担了爹娘的赡养,大哥不能事事都要你帮衬。”
“大哥。”谢行俭颤声喊,“你别跟我生份,我怕你嫌弃我了……”
“说什么呢!”
谢行孝瞪了谢行俭一眼,“都两个孩子的爹了,还说胡话!大哥永远都是你大哥,今日跟你说这些,没旁的意思,一来是想你唠唠嗑,你常年在外做官,大哥找不到机会跟你闲聊,今日正好有功夫和你说说话,你倒好说起胡话来了!”
谢行俭破涕而笑,忍泪打趣道:“爹娘在京城住了小十年,现在来南疆住住也好,正好怀知和遇年喜欢海边,到时候我让两个孩子时常过来看看爹娘。”
“行。”谢行孝爽朗嗯一声,再开口却是哽咽,“祥哥儿有今天,多亏了你啊小宝——”
说着,谢行孝落下泪花,语无伦次道:“几个孩子中,属莲姐儿和贤哥儿最乖,筠哥儿和他弟弟我也不担心,我最担心的就是祥哥儿,十□□岁了婆娘也不娶,硬说要去外边行商,我哪里放心的下,只好写信给你,你说南疆是个好去处,祥哥儿欢天喜地的去了,可我又愁他在南疆受人欺负,这回来了南疆,祥哥儿跟我说,是小宝你瞒着大家在南疆帮他找对接的商队,帮他疏通官道上的关系,没有你,哪有现在的祥哥儿……”
絮絮叨叨一大段,谢行俭立在对面认真听着不说话,待大哥说完后,谢行俭咬唇张开手臂,两兄弟学着小时候的样子展颜拥抱在一起。
……
那一晚,谢行俭有史以来喝醉了酒,之后回南疆的队伍只剩下谢行俭一家人,连团宝都留在了南疆读书,偌大的车轿子里少了叽叽喳喳的团宝,谢行俭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罗棠笙将儿子往谢行俭怀里塞,谢遇年乖乖的喊了声爹爹,谢行俭亲亲儿子粉雕玉琢的小脸,抬头问罗棠笙:“你真打算送怀知去北疆?”
近两年北疆战乱四起,他老丈人早在年初的时候就领兵驻扎在北疆,三年五载怕是回不了京城,女儿怀知和岳父的关系好,因此吵着闹着要去南疆陪外祖父,北疆乱的很,他当然不同意,所以才将女儿从定州接回来去南疆玩一玩,企图转移女儿的注意力,让女儿日后留在京城。
谁知道,怀知背着他偷偷的又跑回了北疆,瞒的这么严实,想必这里面肯定有她娘的手笔。
罗棠笙干笑的抬手扫扫额前的碎发,“怀知虽说才十岁不到,但一般的人难敌她的拳头,何况她身边有罗家将守着,在北疆的安危问题夫君着实不用担心。”
谢行俭心头一软,轻声道:“她到底是女孩子,成天的在外边跑,到时候跟团宝一样,野惯了就……”
“不会的。”罗棠笙横了谢行俭一眼,笃定道,“怀知性情是豪爽一些,但还不至于像团宝,夫君也真的,怀知是你的亲女儿啊,哪有人说女儿野得像个小子!”
谢行俭伸手戳玩着小遇年手背上的的胖窝窝,闷声笑道:“怀知从记事起就一直生活在岳父身边,吃饭大快朵颐,笑时从不掩口,来去总是一身劲装,不是我这个当爹的说她,属实是瞧不出她有半分娇媚女子的姿态。”
“军中儿郎不都这样吗?”罗棠笙没好气的道,“我幼时若非生病得了梦魇,此生大约和怀知没区别。”
谢行俭觑了儿一眼涂脂抹粉打扮俏丽的妻子,撇撇嘴没说话。
“你不相信?”罗棠笙郁闷的拔高声音,面色激动道,“如果不是五岁那年我得了梦魇,我爹定不会娇养我,如此一来,我肯定跟怀知一样,紧随着我爹四处征战,做一个女中豪杰,而不是长居深院为男人生儿育女洗手做羹汤。”
谢行俭拍拍被亲娘唬了一跳的儿子,目光中似有流光微微动:“这么说,娘子后悔嫁给我了?”
罗棠笙哑然,谢行俭不依不挠的的负气:“娘子是将门出身,配一个威猛将军绰绰有余,余生跟了我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有遗憾情有可原。”
边说边将萌哒哒的儿子拥在怀里,低着头跟儿子说话:“咱们遇年不喜闹,长大娶娘子时可要睁大眼睛,将门虎女大多瞧不上咱们这样的柔弱书生……”
罗棠笙恼羞成怒,一把将儿子抱过来,气的仰倒:“夫君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咱们不是说怀知的事吗,怎么扯上遇年了?”
谢行俭板起脸,手中没了娃娃抱着,他索性脱了鞋子双手抱住自己的腿,蜷缩在马车角落,孤零零的模样甚是可怜。
“夫君?”罗棠笙放柔声音走近,谢行俭盖住眼睛不说话。
谢行俭在罗棠笙面前从来都是一副温情脉脉的样子,今天这样不理睬罗棠笙的情况简直少有。
“夫君是气我刚才那番洗手做汤羹的话,还是气我擅自做主送走了怀知?”罗棠笙紧贴着谢行俭坐下,将奶香的儿子往谢行俭怀子塞。
小遇年尤为聪明,张开手臂要谢行俭抱抱,谢行俭一把将儿子接过来,闷声道:“我两件事都气。”
罗棠笙心下了然,主动站起来伸手圈住谢行俭的脑袋,沉默片刻道:“夫君别恼,我如何嫁给夫君的,想必夫君心里也有数。”
谢行俭抱儿子的手指动了动。
“初见夫君时,是在府城茶馆,那年夫君刚下场。”
谢行俭恍惚记起那年在茶馆的事,肆意张扬的俊少罗郁卓,以及罗郁卓身边坐着的那位轻纱蒙面的神秘女子。
罗棠笙坐下来将头靠在谢行俭肩膀上,谢行俭只觉肩上有了重量,忍不住挪出一只胳膊揽住罗棠笙。
谢行俭宛如一颗大树,左手抱着儿子,右手护着妻子,在谢遇年懵懂无知的注视下,两个大人没羞没躁的诉说起少年时的青涩感情。
在罗棠笙甜言蜜意的糖衣炮弹中,谢行俭险些丧失了理智,想到女儿小身子骨在北疆战火中穿梭,谢行俭心口就隐隐作痛,打断道:“虽说有岳父和罗家将护着怀知,可我心里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要不这样吧,先让怀知回来,等她大一点了,再去北疆也不迟。”
女儿喜欢舞刀弄枪是事实,他当然不会剥夺怀知的爱好,但现在怀知太小了,北疆又那么乱……
“翰林院的谢大人喜欢出尔反尔么?”罗棠笙嘴角翘起。
“什么出尔反尔?”谢行俭觉得莫名其妙。
罗棠笙从谢行俭怀里直起身,眼睛心虚的乱瞟:“我是用夫君的口吻给我爹回的信,在我爹看来,是夫君同意让怀知去北疆。”
“什么?!”谢行俭霍然大叫。
谢遇年的小眉毛轻轻皱起,自觉地从亲爹身上爬下来,背过身捂着耳朵不搭理两个大人了。
“你就不怕怀知在北疆有三长两短?”
谢行俭也是气晕了头,第一次冲罗棠笙吼,“这事你做的有些鲁莽了,我原打算写信给岳父,让他留怀知住两天就送回来,现在经你一说,我这信压根就没了寄的必要。”
罗棠笙自知理亏,闷闷道:“你以为我舍的将怀知送出去?这不是因为怀知想去吗?我当娘的拦着不让,她就哭,我见不得她哭。”
谢行俭蹙起的眉头缓缓平下来,好半晌才咬牙道:“三年,三年后怀知必须回京城!”
这个朝代对女子的束缚太多,女将军或是女官的职位几乎没有,他可不希望他的女儿在战场拼搏小半辈子什么荣耀都没有,最后拖着一身的伤下嫁给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男人。
罗棠笙当然不知道谢行俭心中所想,直到多年后谢怀知出嫁的时候,罗棠笙知晓谢行俭为了女儿在军中的前程做下的那些争取和努力,顿时感动的难以言语。
……
回到京城后,谢行俭褪下闲散立马投身于政事中,因新的一批翰林官才进翰林院没多久,除了训导这些年轻的翰林官,谢行俭还要往返在御书房和皇家书院。
去年太上皇在睡梦中驾崩,太皇贵妃紧跟着殉情,一夜之间,敬元帝两鬓白了不少,容颜也苍老了些。
下葬太上皇两人后,敬元帝秘召了几位大臣进宫,其中就包括谢行俭。
“朕欲在太子及冠后禅位给太子。”
此话一出,谢行俭既惊讶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这些年他跟太子相处的越发融洽,从太子的口中得知,敬元帝和皇后娘娘之间渐渐起了情爱之色,敬元帝显然继承了太上皇重爱情的一面,才四十来岁就想着退位安享晚年爱情了。
几个大臣俱是惊疑,不过很快恢复平静,敬元帝定定的看着底下几人,随后让钟大监取出圣旨,秘宣徐尧律、木庄并御林军首领曹弼三人日后教导太子朝政相关事宜,比如君臣之道,俗称东宫太子太傅,而谢行俭则单独拎了出来,专门负责教导太子修身、文理,以及规劝太子过失等,俗称太子少傅。
这些是秘宣的旨意,并不被外人所知,太傅少傅的称谓也要等太子正式登基后才能被授予。
谢行俭三十二那年,二十岁的太子正式登基称帝,始称熙宁帝,年号天福。
天福元年,熙宁帝册封了谢行俭等人的太傅少傅等称号,除此之外,熙宁帝破天荒的提拔了翰林院掌院学士的位份,也就是说,谢行俭所上任的掌院学士一职从‘从三品’的状态,破格转正。
这一遭变化可把翰林院乐坏了,翰林院在朝中的地位本就尴尬的很,说它清贵吧,的确清贵,连一把手都只是一个从三品的官(名义上一直是正三品,实则权利远远达不到,久而久之默认为从三品),瞧着六部一溜的正二品和正三品,再瞧瞧翰林院,可见翰林院的官阶有多低。
翰林院的提升,意味的科举出身的翰林官在新帝眼中的分量越发的高,这种致命的信息被读书人嗅到后,从新帝那年开恩科,而参加科举的人数比上一届翻了一倍的数量就可以看出,科举潮来临了。
元福元年,熙宁帝的长子出生了,出生当天,北疆传来捷报——嘉勇公率领罗家将凯旋回朝。
捷报骏马飞奔进京城的时候,谢行俭正领着一帮翰林院夜以继日的批阅今年的进士朝考卷子,远远的听到振奋人心的锣鼓声,谢行俭哗啦一声摔下笔。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望着上首失神的谢行俭,屋子里的翰林官纷纷停下笔围上来。、
谢行俭一点都不在意墨水将身上的锦衣弄脏,喜悦的自言自语:“怀知回来了,我得去城门口接她去,三年没见,怀知应该没忘了爹爹吧?”
说着,他举手摸摸发髻,又转过身问众人他这身出去见人可妥当。
翰林官们齐齐指向谢行俭腰间大片的墨汁,谢行俭唔了一声,“脏点也好,怀知在北疆风餐露宿,当爹的在京城过得逍遥日子,她肯定心里不舒服,怀知在北疆没有干净衣裳穿,等会我不嫌弃她邋遢,她也莫要嫌弃我这个爹脏,嘿嘿。”
一众翰林官:“……”
据城门口的老百姓说,那天北疆军队驶进京城的时候,只见翰林院的谢大人像只扑棱蛾子,急速的扑向兵马领头一少女身边。
就在大家唏嘘谢夫人要多一个妾室姐妹的时候,马背上的少女明媚一笑,奋身从马上翻转跃下,如疾风一般抱住迎面跑来的谢大人,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中,一声中气十足的‘爹’字响彻京城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