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池也可以留在外面,剩下的手表也要作为石头的一笔隐藏财富,锦瑟选择把它们藏在门槛一侧的空隙里。
闹钟上的时间比较正常,下午四点多了。
该藏的都藏好了,锦瑟去河边挑了几次水,把之前倒空了的两个去掉标签的塑料油桶给清洗干净了,用绳子系在一起,重量轻,专门给小石头自己打水用。
感觉自己已经算无遗策,锦瑟满意的收拾一下自己,到接孩子们的时间了。
家里的钥匙有两套,一套随身带着,一套分别塞在院门外屋门外,通常用不到。
锦瑟驾驶着偏斗出门,上锁的时候,眼神掠过院门一侧的土坯缝儿。
忽然有了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之情。
这才叫做“把每一分钟都当做生命中的最后一分钟来过”。
到场院的时候,见到背着手撑着褂子的林支书,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走过来说:“厂房那边明儿就能对付着用用了,石头的户口业扒走了,好小子,一步登天,变城里人了哩!”
“辛苦林支书,那今天晚上咱就搞选拔,明天就能开工。”锦瑟拔下偏斗摩托车的钥匙,跟手里的院门钥匙一起,做了个高高抛起又接住的调皮动作。
林有财的眼神闪了一下,忍不住嘟囔道:“年轻人,不牢靠,别把钥匙丢了……”
锦瑟还有正事要说说呢,抓紧时间,把跟小兰去军区卖山货的事儿讲了一遍,欢喜的林有财眉毛都跳了起来。
“林老师,你是这个!”
林有财竖起大拇指赞叹。
“不是我,是小兰出面跟军区领导谈的,就是今天跟着李站长来扒户口的那位齐主任介绍的。”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好,都是好样的。俺本来还担心竹编篮子卖不出去得打脸,你们整的这个卖山货可正好,哎呀呀,俺早先咋就没想起来能往军区送山货哩……”
“现在想起来也不晚。”锦瑟抓着拖拉机的摇把子再次跟林有财确认,“村办工厂一定能办的红红火火,我之前说的,不要工资和分成,全转换成石头的公分,即便我不在村里,也要月月给到石头一份生活保障,您没忘吧?”
林有财摇头:“那咋能忘哩?村办工厂要是没有你,咱根本办不起来,你这就算是——开国大臣,以后不打仗了国家也养着你,不,是养着石头。”
“突突突”的轰鸣声响起,锦瑟跳上了驾驶座,方向盘下一串钥匙光芒闪过。
“嗨,林老师——”路旁窜出一道身影,又迅疾的向后跳开,使劲儿摆手招呼。
又是二狗子娘,就喜欢这样突兀的出现。
锦瑟踩下刹车时一股热血涌上来,张口就想呵斥:“是不是嫌命长?”
二狗子娘脸上的欢喜却抢先绽放,一叠声的汇报:“哎呦林老师,咱家二狗子娶媳妇啦!”
铁树开花,这次是真的?
“这次没跑了!那小媳妇自己个儿接了二狗子的聘礼钱,直接领着孩子跟来咱家了,嘻嘻,说不要咱摆席面,能给她娘儿们个地儿住,给口吃的就行……”
二狗子娘可不欢喜疯了?小媳妇自己接了钱,肯定是带回来了嘛,等于没花钱娶个媳妇还白送个孩子。
家里的儿子打光棍历史忒长,当娘的慢慢儿就被磨没了脾气,再不敢嫌弃有孩子。
“那恭喜啊!”锦瑟的怒气全消,“回去叫二狗子跟媳妇到公社扯个结婚证,就受法律保护了,任何人也无权干涉。”
上次这小媳妇就是被娘家哥哥给嫁到个不成器的人家,二狗子晚了一步,让小媳妇跟闺女多受了一遍磨难。
“扯证?啊啊也是,得扯证。”二狗子娘立刻心领神会,想到了万一小媳妇的哥哥嫂子找来了,领不领走人不说,最起码聘礼钱保不住,扯了证可就牢稳了。
果然有文化就是聪明。
二狗子娘千恩万谢的目送拖拉机离开,转头看向自己家的方向,笑的合不拢嘴。
她要控制自己,不能继续大嘴巴往外说了,等明儿领了证再炫耀……
此刻的锦瑟驶上了河沿儿,神经开始紧绷,极目望去,通向边山屯的那座桥上没有人影。
夏日的乡间,野草丰茂,河沿儿上下芦苇细细高高,随风呈波浪形摇摆,一群麻雀从芦苇间“扑簌簌”飞起。
“突突突”,拖拉机拐弯儿,坑坑洼洼的桥面,斑驳半朽的围栏……围栏内一滩烂泥般的人影骤然撑起半个身子,一张可怕的瞎了一只眼的老脸上露出狰狞的笑……
锦瑟心中一凛,脚底下骤然用力,拖拉机的轰鸣声加大,提速,更颠簸,狰狞的人影刚一探身张嘴,就被迅速落到身后。
桥面上,只留下一阵青烟和着漫天尘土。
锦瑟到达校门口时,就剩靠山村七个学生,在院子里围坐一起,听金老师吹口琴,小石头拿着自己的口琴,边听边琢磨,直到“突突突”的声音由远及近。
“林老师来接咱们了!”林富贵第一个跳起来,拍打着衣服上的土,背起书包。
“回家啦!石头哥哥回家啦!”第二个跳起来的是李新国,他现在真的不喜欢吹口琴,他想回家继续挖陷阱,跟小藏獒玩儿。
金老师牵着石头一起走到校门口,低头嘱咐了句什么,看向刚刚给拖拉机调完头的林锦瑟。
“辛苦老师啦,再见!”锦瑟在驾驶座上挥手。
她跟普通的农村女子截然不同,出门要带草帽包纱巾,衣服袖子遮过了手背,所以才总是皮肤细腻莹白的吗?
金老师目送了好久……
可惜林锦瑟根本没心思放在他身上,听着孩子们叽叽喳喳说着话,她放满了拖拉机的速度,眼神锐利不放过桥面上任何一个角落。
没人,也没有异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