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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也别扎心了, 我只再问一句话, 要是把东大院推平了, 您觉得我该住哪儿呢?”
    老娘管你住哪儿。贾母知道这选址的事办得的确有欠考虑, 可多年让原主顺从给惯出来的毛病使她不肯认错:“府里这么多院子, 总不会少了你的地方。”
    “哦, 那是哪儿?”
    贾母无话可说。大房的人在那里摆着呢, 就算迎春还去王夫人的抱厦,贾琏还回他的二进小院,可邢夫人虽然不当家, 你也不能让她和通房丫头们挤在一起吧,贾赦读不读书也得有个书房吧,还有贾琮呢, 虽然平日小透明一个, 可也是一年大二年小的,不单给个院子也得收拾出个屋子才像。再拿眼去看王夫人, 她也明显在思量把大房塞到哪儿合适。
    没地方。
    别看平时谁说起贾赦来都是昏庸好色, 可他是正儿八经的袭爵人!他单独住在东大院时对外还得说一句贾母图小儿子孝顺要住得近些, 你要是再给他个小院子试试?不说贾赦自己同不同意, 只怕皇帝的御案都得让御史的参奏折子埋了。到时娘娘也别省亲了, 荣国府直接等着皇帝问罪吧。
    “要不干脆儿子搬回荣禧堂来?”贾赦不信气不晕个胡涂老太太。
    想都别想。这些年老二行着家主权力, 老二家的做着管家太太,让你住进来,我宝玉将来怎么办, 贾母气狠:“又没说不给你找地儿, 你倒是急什么?”
    “我住的地方眼看要被人占了,怎么连问问也不行吗?原来就占了我的荣禧堂,现在连我屈居一隅的地儿都不放过,一个外八路的亲戚都住得梨香院,我这个正经的当家人倒连个院子都没有。”贾赦灵光一现:“老太太,不如我们现在分家,我搬出去住吧。”
    分家?
    搬出去?
    你倒是想让谁搬出去?哪家是袭爵的家主分家后搬出去的?
    “好你个不孝子,父母在不分家的理儿你也不知道了吗?不过是商量娘娘省亲的事,刚才你也说了同意娘娘省亲,如今倒说起分家来。我知道你是嫌我老了讨人厌了,来人,套车马去,收拾行李去,我今天就回金陵。别在这里做惹人嫌的老厌物。”别看招数不多,管用就好,曾经这一招对付老大屡试不爽。
    “如此儿子就不耽误老太太收拾了,左右我们也不管家主事的,想来二弟和弟妹收拾的东西更合老太太的心思。邢氏,去叫迎春和大姐,琏儿,你也别愣着,回去收拾一下,少不得还得你送老太太南下。”贾赦想给自己点三十二个赞。
    反正省亲的事都让后世分析烂了,不过是皇帝收拢臣下家底的招数,就算不得不建,贾赦也不想让它建痛快了,你不让我舒坦,我就让你从头上开始膈应,能拖多久拖多久,拖黄了最好。
    大房的人流水样散去。荣庆堂一片死寂。
    “老太太您看?这园子图是不是要让人改改?”贾珍抵不住沉默,小心翼翼地问道。
    “改什么改,就按图上的开始建。”就不信真的动了工,老大还真敢不搬。贾政倒是心里没底:
    “还是和大哥再好生商量一下。也是刚才没的他说清楚,并不是整个东大院都要占了,只是一少半罢了。”
    “你和他商量什么?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东西,建到他那儿,他受不得吵闹自然就搬了,等建成了把东大院再顺手给他拾掇一下,不花他一文钱,他也就气顺了。”
    王夫人又道:“不用大伯出钱的话,公中的钱怕是不凑手。”
    “这样,我再出五万,加上珍儿的十万,剩下的明天政儿你仔细问问琏儿。”因贾珍还在,贾母并未把话说明,不过贾政与王夫人心中都有了数。倒是贾珍心中有点不是滋味,难怪人家大老爷不肯出钱,二房的闺女省亲,宁国府出地不说还得出银子,老太太都出了五万,你二房怎么倒不用出一文钱呢?
    “老爷,老太太那里?”邢夫人胆子自来不大,老太太皱皱眉她也要掂几个过子。
    “老太太说过多少回要回金陵,可有一次走成了?他们现在只想着娘娘省亲的荣耀,我们这个院子怕难保全。”
    听了贾赦有些黯然的话,大房的人义愤填膺,这叫个什么事儿,难道大房的人就不姓贾了吗?
    “来人,去把琮儿也叫过来。”见贾琏面有不解:“你要知道,我大房本就人少,琮儿虽不是你一母同胞,总是和你同父,今后总要你们兄弟相互扶持,免得象我和你二叔一样。你放心,嫡庶我会让琮儿分清、长幼我也会让琮儿明白。”
    贾琏只觉胸中一阵酸热,就连眼中也要湿起来,谁知人贾赦都不给他这个机会:“你上瘾了是不是,还是你的眼泪格外值钱些?你又不是那个凤凰蛋,别以为你掉几滴猫尿老子就多分一份家产。”
    别说贾琏没了泪意,就连邢夫人和迎春也都抿了抿嘴,一时屋里气氛倒松快下来。
    一时贾琮来了,只是他那个奶娘一直拉着贾琮不撒手,倒叫贾赦有点好笑:“我是他父亲,难道还能吃了他不成?他是你们,总要多和父兄亲近些才好。”
    奶娘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这个奶娘和迎春的奶娘又不同,她倒是因为贾琮从出生就没了娘,是她一手带大的.邢夫人不管事、贾赦也不闻不问,心中对贾琮多点怜爱,真心处处为贾琮打算。
    “琮弟弟,你今天是不是没给母亲请安呢?”迎春只觉和贾琮同病相怜,拉着他的小手走到邢夫人跟前。贾琮有点怕生地往后躲了一下,又想起奶娘说过要讨好母亲,怯怯地对着邢夫人一笑,只那笑怎么看怎么有点扭曲,在小人儿的胖脸上显出来,可怜又可爱。
    这时的贾琮不过四五岁,再说邢夫人顶着嫡母的名分,就一把把贾琮抱了起来,原来她因这几天迎春着意和她亲近,倒把原来因自己无所出而对所有孩子都隐有排斥的心去了几分,有些喜欢起孩子来。
    贾赦一直看着贾琮的奶娘,见邢夫人把贾琮抱起来她一副又惊又喜的模样,知道这倒是一个一心为主的,就挥手让人退了下去。
    “琮儿可知道今天叫你来为什么?”
    看看都有些陌生的人,贾琮往邢夫人怀里靠了靠,摇了摇头,不看邢夫人那一脸的笑容,这女人也太好满足了吧。贾赦继续说道:“如今我们大房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你也是大房的一份子,所以今天把你也叫来听听。”
    大家子哪有什么单纯的小孩呢,何况还是时常被奶娘灌输要听话才能得父亲喜欢,贾琮知道这是父亲重视自己的意思,小脸也绷上了,严肃地点点头。
    “琏儿明天就出去看房子吧,找个五进大小的就成,另外这里的东西你都收好。”回身拿过早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便宜儿子。
    “我是荣国府的少爷。”贾琏还没反应过来,贾琮倒来了一句。小子家族观念还挺重。
    贾赦一愣:“让你哥哥看看房子,你也还是少爷。”
    “那搬出去就不是了。荣国府的少爷才能有好亲事。”孩子你可真想的远呀。
    一个小孩子都知道这荣国府有自己的一份,自己能沾光就得沾上光,没道理贾赦净身出户:“这样,琏儿你去找这几个人,带他们把库房的门叫开,然后再来回我。”
    贾琏觉得自从自己从扬州回来,就被老子带到了九天之上,时时有腾云驾雾的眩晕感,就没一样事儿是与自己从小的认知相符的,要不是这几天贾赦洗白的太彻底,贾琏都要认为自己老子是不是被刺激疯了。
    “您也知道这库房一直都是二太太的人守着。”
    “要有人敢不开,你就让人把门砸开。给你的那几个人都是你太爷爷给我留下的,”上过战场的老兵:“忠心没问题,身手也是好的。”
    太爷爷留下的人,得有七老八十了吧,还什么身手,能生活自理都是好样行不,想想贾赦的脾气,贾琏想着实在不行自己转上一圈,只说门锁太硬砸不开就完了。
    公中的钱也是老子的,不让老子住消停了还想用老子的钱给自己做脸面,老子让你来个大没脸。
    皇帝下朝不久又来了个凤藻宫一刻游。没办法,从他们徒家得了江山那天起,手握重权的臣子家就都布了眼线,所以荣国府重新商量盖省亲别墅,最后以老太太要回金陵、大老爷要搬出府去告终的事儿,没半个时辰皇帝就知道了个大概。
    他都能想到自己老爹听说后的嘴脸,干脆自己抢占先机,到了凤藻宫,前后只有两句话:“你们贾家能不能消停点?你有没有把朕说的话放在心上?”然后又施施然去了栖凰宫,一字不落地把自己的话复述给皇后,又在皇后的要求下重点描述了一下贾元春的脸与刚见面时的粉面含情、再到听见第一句话时的面无血色、又到听了第二句话时的面如死灰。别说,皇后这一抓重点,也没那么闹心了不说,还真是有点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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