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皇帝不负众望来到栖凰宫, 就见皇后满眼亮晶晶地深情地注视着自己,还拍拍身边的床榻,皇帝自然知道是让他快到身边坐好的意思, 本想顺了她, 却又想起还有宫人,忍不住皱眉咳了一声。皇后这才不甘不愿地起来见礼, 又一挥手让宫人退下, 见宫人衣角已经不见了, 马上兴奋地抓住皇帝:“说说、说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 昨儿不是告诉你那个混蛋却说了你伯父家, 今天不知道怎么撺掇的老爷子, 进宫向父皇替他告状来了。父皇...”
皇后知道太上皇原来偏疼前太子,连前太子身边的人也爱屋及乌,忙劝道:“那家伙自己到底是从小在父皇跟前长大的, 又有贾代善的情分, 好歹现在他不敢入宫了。”
“哪是不敢入宫,人家是不愿意入宫罢了,偏你大伯父也是个没气性的,淑英好好的人在他们家被搓磨没了,现在又帮起他来。父皇竟然几句话不来就心疼起那混蛋来了。”皇后撇撇嘴,难不成淑英就是床前那抹白月光?
“那人嘴一向颠倒黑白,等他进宫,让我会会他。”
“不行。”皇帝表示没商量。
“我是一国之母,召见外臣也不是于理不合的事儿,再说我可以等他来时去给父皇请安。”
“说了不行!”那混蛋但凡见到他身边一个人,就有本事忽悠的人心向着他,这宫里宫外如今只有皇后这里还能随心所欲地骂上他几句,要是再被那人忽悠过去,想想皇帝就要不好了:“他没护好你表姐,连你那外甥也带得文不成武不就,见他没的生气。”
皇后已经打好主意,只要明天让人注意点大明宫来人就行了,也不再和皇帝纠缠,只让他好好说说在凤藻宫的事,还声明要一字不落。等听完皇帝的话,忍不住竖大拇指:“陛下你骂人的功夫又精进了,”又想再看元春被骂后的嘴脸:“在不明天我再教导教导她?”
“算了,那家伙还没从贾家出来,父皇是不会让动贾家的。等等吧,等她省完亲那家伙应该能脱身了,那时要罚要贬就由得你了。”
和东大院的人一夜好眠不同,荣国府三巨头没一个休息好的,因此贾赦看到守在他门口的假正经时,明显被他的黑眼圈惊了一下:“老二你不上衙门,守在我门口干什么?”
“母亲有要事儿要和大哥商量,只是听说大哥这几天身子还没养好,让我来看看。”
“是来拿人吧?”贾赦无所谓地一笑:“也好,也是时候去给母亲请安了。”又叫出邢夫人、贾琏、迎春,甚至连大姐儿也让新挑的奶娘抱出来。
贾政蒙了,昨天千请万叫地你们爷俩没一个到的,今天全家出动是几个意思对拿人的话倒不再提起,只要人到了荣庆堂,自有老太太出面收拾老大,争一时口舌之快做什么。
到了荣庆堂,自然先是小辈按次序转圈请安。贾赦特意仔细看了看林仙子,嗯,不愧是我仙子,容貌就不说了,只一身清华气度就把迎春三个比了下去,不得不承认林家好基因。又见薛宝钗也跟着姐妹们四处见礼,忍不住对邢夫人道:“迎春那里这几天教养嬷嬷就来了,到时你要多盯着些,别的规矩不说,外男是不能随便见的。”
被人当面说不规矩,绕是端庄自制的宝姐姐也是面上一烧,想说什么又没什么可说的,偏贾赦想着林仙子是个多心的,又补上一句:“玉儿不要多想,我是你嫡亲的舅舅,在我心里你是和迎春一样的。”比迎春还重要些。
生怕贾赦再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话,又闹个不欢而散,大事还怎么商量,贾母只是叫鸳鸯:“送姑娘们到西厅去说笑,我们这里家长里短的她们姐妹不耐烦。让人好生看着,别委屈着了。宝玉呢,也跟你姐妹一起去吧。”
人家爹妈都不管儿子,贾赦也不想操那份闲心,好整以暇地等贾母清场,坐看好戏开锣。贾母也没心思想什么开场白,开门见山地问贾赦:“娘娘省亲,老大你怎么个章程?”
“皇命不可违,儿子是知道的,娘娘要省亲就省呗。”老娘是问你怎么让娘娘风光省亲好不。
“即然你也同意省亲,那就和老二和珍儿一道商量一下,看看园子是怎么个建法。”谁出多少钱。
“不是儿子同不同意省亲,是娘娘要省亲是圣命,儿子不想招灾惹祸。至于建园子,儿子一不会起山形,二不会造地影,实在出不上力。”
“大老爷,娘娘省亲是阖族的体面,其他宫妃家都已经着手了,咱们荣国府是八公之一,若是落于人后岂不是对皇家不敬?势必要让阖族的人都为建园子尽份心,也好让圣上知道我们的忠心。”敢对给娘娘建园子的事儿不上心,一个藐视皇家的罪不压趴你。
谁说老二媳妇嘴不利落来着?“那阖族要怎么个尽心法?”
见王夫人终于把贾赦引到出钱的道上,贾母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王氏虽然近来胆子大了不少,办事还是得力的,贾母接过贾赦的话:“自然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才好。”
“老二,那是你闺女,你想好把园子建到哪儿了吗?”贾赦不想放过那个只会躲在女人身后的假正经。
“自然是老太太说建在哪里就建在哪里。”
“老太太要是说建在荣禧堂呢?”贾赦看不得人装孝子:“你现在倒是住在荣禧堂,难道住的时间长了就以为真是自己的了?说是老太太因你孝顺能就近照顾,不舍得你搬出去,可是这荣国府袭爵的是我,这正堂是拆是留也该是我说了算吧。”
贾政脸都变了,他自是知道二房住在荣禧堂名不正言不顺,可住在正堂,如家主一般待客早就让他以为荣国府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今天被当事人抽冷子当众提出,怎是一个窝火了得。
“谁说要把园子建在荣禧堂了,那是敕造的地方,岂是能随便动的。”看了没,这就是亲娘:
“我和老二与珍儿商量了一下,从东府的沁芳园起,转至北边,一共三里半大,想是建园子也够了。”
“嗯,应该够了吧。”贾赦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转头仔细地看着贾母。贾母不知他又怎么了,倒对他这么痛快地答应有点不托底:“即是够了,也该商量商量银钱出入。”
贾珍忙道:“这么大的体面,我做族长的也面上有光辉,我们东府就出十万两。”
见贾赦不接话,贾母怕他再装晕,赶紧催一声:“珍儿一个做侄儿的都出了十万两,赦儿你呢?”
这时候叫赦儿叫得还真亲呀,可惜贾赦笑的不阴不阳:“老太太,我只想问您一句,我知道自己自小不在您身边长大,您是我亲生娘亲吗?”
我擦,你想说什么?贾母手指贾赦,脸色铁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贾政见老娘动了真气,直接给跪了。
贾赦不跪:“什么从东府沁芳园起,转至北边三里半大,够修园子了,您可想过沁芳园往北,与我那院子可是接着呢,您是要把我东大院推平了?推平我的院子不算,我还得给你们出钱,你们脸那么大,咋不上天呢?”被人当面问候上天行程,贾母当真头昏眼花起来,可惜贾赦不是原主那个愚孝的:“哪个亲娘能即不让袭爵长子住正堂,又在人一步步退让下连人家的容身之地都要推平了?还要推平的工钱?所以老太太,你不是我亲娘吧!”
“大哥,你怎么可以怀疑母亲?这些年、这些年...”贾政语焉不详了:“大哥还是给老太太赔罪,免得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大大的不孝。”
“你这个孝子,口口声声老太太三长两短,是在咒老太太吗?”
贾珍不知该劝哪个好,只能瞅着两位太太。邢夫人觉得今天贾赦简直威武霸气,王夫人一面暗恨,一面上前给贾母抚胸拍背,谁让老太太从来都表示不待见邢夫人,人家自然也不会上赶着找没趣不是。
“老太太您别气,大伯也是为着他们的院子一时气愤。”说着王夫人还掐了掐贾母的虎口,让她保持清醒。
贾母好半晌才缓过气来,要不是想到昨天晚上娘娘捎出的话,她何至于受这孽障的气,只如今娘娘省亲才是重中之重,这园子无论如何要建起来:“老大,你这是扎我的心呀。你们哪一个不是我十月怀胎养大的,就为了一个院子你就不认亲娘了?还是谁给你说了什么,让你忤逆起来。”
抗打击能力还真强呀。贾赦本以为自己一记是否亲娘的重锤,怎么也得让老太太躺上几天,也好让他腾出工夫想想怎么把自己这房从荣国府摘出来,他是想好了,这荣国府连人皇家的人都敢算计,以上位两人的小心眼是不会放过的,与其和它一起灭亡,不如自己带大房的人逃出生天吧。谁知人贾母硬是挺住了,那以往动不动就被原主气晕可就值得商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