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彦有个不为人知的爱好,他喜欢打扮自家少爷,看着他光鲜亮丽地出门,承受路人各种惊叹惊艳的目光,他会有种与有荣焉之感。
沈嘉对这些事向来不上心,只要别给他涂脂抹粉就好,他处的这个朝代虽然不是魏晋时期,经济水平大约与唐宋相当,但不少学子还是以白为美,出门喜欢在脸上刷一层厚厚的粉,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等弄好这些,外头天也亮了,沈嘉白了书童一眼,问他:“早餐吃什么?”
何彦朝外头喊了一句,很快就有店小二端着丰盛的早餐进来,因为今天殿试出结果,作为一甲热门人选,沈嘉得到了掌柜最高级别的待遇,一天三餐有酒有肉,每天热水无限量供应,想听个小曲儿也可以随叫随到,如果是有某方面的需求,掌柜也可以帮忙安排。
沈嘉要不是洁身自好惯了,差点就学隔壁的老头天天换不同美人侍寝,把好好的客栈搞得跟妓院似的,也不嫌掉价。
沈嘉随便吃了点东西,酒水是肯定不能碰的,等会儿进宫谢恩,万一熏到皇帝了怎么办?
吃完早饭,外头已经热闹起来了,这个时辰,每个期待着放榜的学子都开始坐立不安,不少人都派了贴身小厮去皇城门外等着,想第一时间看到贴出来的皇榜。
“少爷,您怎么不紧张?”何彦一边替沈嘉抚平袖口上的褶皱,一边问道,还是微凉的天气,他已经出了一脑门汗。
“紧张什么呢?我殿试策论自认为写的还不错,就算没能进一甲,二甲我也可以的,总之能当官就行,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沈嘉穿越到这个世界时原身已经八岁了,出生在蜀州乡绅之家,在当地小有名望,可惜一场风寒要了那男孩的性命,便宜了沈嘉这孤魂野鬼。
自八岁起,他就开始勤奋读书,以考科举为目标,拜名师,琴棋书画那些修养身心的东西基本没学过,如果这样还不能高中,那……那就三年后再来!
就在沈嘉淡定等待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鞭炮声,这说明已经放榜了,而且肯定有信使过来宣布好消息。
何彦拖着沈嘉出门,与大堂的众多学子坐在一起,这时候每个人都忐忑不安,看到沈嘉能笑出来的没几个,外头鞭炮声震天,里头却安静如鸡。
没多久,一名信使骑着马敲着锣在门口下马,跑进来喊道:“喜报喜报!恭喜柳州马云吉老爷,高中二甲进士,一百六十八名。”
人群中,一名年过四十的学子两眼一黑,晕了过去,身旁的小厮急忙掐他人中,热泪盈眶地解释说:“我家老爷这是太高兴了,呜呜……老爷,您快醒醒,您终于中了啊!”
这其中的心酸苦楚年纪大的考生都深有体会,沈嘉咬咬牙,突然不那么淡定了,他心道:不行!这次必须高中,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谁知道这次没中要考到哪一年去?他可不想一直当考生。
大堂里短暂的恭贺声后就归于平静,住在这里的考生毕竟只是一部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喜报传来,一名青年打破平静酸熘熘地说道:“看来在下是无望进二甲了,如今只坐等一鸣中个状元回来,好为我等蜀地学子争光。”
一鸣是沈嘉的字,他老爹取的,非常直白,就是指望着他一鸣惊人,据说最初想好的字是“成龙”,被沈嘉否决了,“龙”字在这个时代是谁都能用的吗?
他谦虚了一下:“哪里哪里,殿试发挥的不好,也不知结果如何。”
一个中年考生冷笑道:“黄口小儿,毛都没长齐呢就敢夸海口中状元。”
青年站起来据理力争:“徐先生自己一把年纪考不上就罢了,我们一鸣可是会试第一,稳稳的一甲人选,请问您会试排在第几啊?”
中年考生脸色巨变,冷哼一声起身进了房间,其实在场不少人都知道自己高中无望了,外头喜报已经报到了二甲一百五十名,自问能考进前一百五的能有几人?
“喜报喜报……恭喜江西吉安王茂生老爷,高中二甲一百三十三名……”
“是我吗?我中了……我中了……哈哈,爹娘啊,孩儿高中了,琴娘,我终于能回乡见你了,呜呜……”痛哭声传遍客栈,沈嘉知道这个王茂生,今年四十九了,据说他从二十三岁上京赶考就一直没回去过,钱用完了就替人写书信或者抄书赚点生活费,又据说,当年他家娘子变卖家产,甚至卖儿卖女供他读书,可直到今天,他才中了进士,这么多年过去,他在家乡的父母老婆孩子,谁知道还活着几个。
“真是个人渣!”沈嘉暗暗骂道。
沈嘉等的不耐烦,这喜报也太慢了,而且从后往前,每一次喜报来了都像一场酷刑,把在场所有考生都凌迟了一遍。
高中的自然欣喜若狂,没听到名字的只能期待下一个会是自己,可直到二甲第一名报完,客栈里总共也才中了十几号人而已。
而沈嘉,就是那个还没念到名字的,大家倒不觉得他中不了,无非就是一甲第几的悬念了,已经有学子迫不及待地来恭贺他了,现在搞好关系,将来朝中有人好办事啊。
沈嘉心里其实是慌的,刚才不紧张是因为名额多,以他的才学不可能连个进士都捞不到,可现在就剩三个名额了,万一有高官之子暗箱操作呢?万一有皇室宗亲走后门呢?万一皇帝刚好不喜欢他的策论呢?变数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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