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婚。
白色的雪和红灯笼、红绸、红蜡烛相映。
入夜后,太子府上依旧热闹,推杯换盏,只是新郎官却以醉酒的缘故先回了房。因为身份地位,所以没人敢去闹洞房。
……
柴卿月觉得自己脑袋昏昏沉沉,好像坠入了无边的梦魇,一只巨大的怪物把她扑倒,压在她身上,用舌头舔着她的脸颊,像是吃人之前的戏弄。
柴卿月极力挣扎,但身上却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根本抬不起手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怪物离自己越来越近,怪物的呼吸很灼热,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烫化了一般。她浑身燥热难耐,只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什么在蠢蠢欲动似的。
她的身子微微一颤,紧接着清醒过来。
入目的是刺眼又浓厚的红,鲜艳的红色床幔被窗缝吹进来的风拂起……柴卿月忽然觉得身上发热又很沉,这才移下视线,却见一个男人正穿着中衣压在她身上!
“你是谁!”柴卿月努力挣扎,用尽全身力气把男人推开,然后翻滚下床,拉开了自己与男人的距离,戒备的看着他。
男人却不见半分狼狈,反而拿起了大红色喜服旁的玄色长衫披上,他阔步走向柴卿月,锐利又冷厉的视线看过去,一只手就把柴卿月提起来,冷冷道:“本宫是你的丈夫,慕容司宸。”说话的时候,他身上散出上位者的威严,和强势的压迫感,几乎快要让柴卿月喘不过气来。
她在市井长大,平素里不常见到达官贵人,虽说不至于露怯,却也承受不起来自上位者的威压。
“你……你是太子?”柴卿月惊疑不定。
直到这个时候,柴卿月的头脑才彻底清醒过来。是了,是太子,慕容司宸。
因为一个道士的预言,以至于她的生活被搅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她不愿意嫁给太子,却一时不慎,被宫里的人打晕仍上了轿子。
而慕容司宸,也同样在打量着自己的太子妃。
她模样勉强算是能看,皮肤白净,烟黛眉,杏仁眼,额上一朵花钿像是怒放的牡丹,两颊贴了妆靥,让她清透的模样多了几分妩媚和娇俏。
可一想起那天在雍和殿上,那道士所说的话,慕容司宸就怒从中来。
“陛下,太子命中注定的红鸾星,乃是京城中尚文私塾教书先生家的女儿,此女天生贵命,更能助太子开疆扩土……”道士拿着画了星象的破布。
什么命中注定!
可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即便慕容司宸不想娶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却还是不得不听从父皇的意愿,一为儿子的孝道,二为臣子的忠义。
“看来你还是不懂规矩。”慕容司宸沉声道,把柴卿月狠狠摔在床榻上,紧接着欺身而上。
柴卿月惊慌之下,又想起来,这皇室之中规矩繁多,不能直接称你,要说殿下。更不能拒绝丈夫想欢好的要求……这么一想,柴卿月几乎全都做错了。
她忍住身上的痛,对慕容司宸道:“殿下,方才是民女有罪,不过看在今儿个是我们大喜的日子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好不好?”
慕容司宸看着身下的柴卿月,她的眼神清透又机灵,一看就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服侍本宫。”慕容司宸掐住了柴卿月的下巴。
“诺。”柴卿月应了下来,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好像有一潭清澈的溪水在那里流淌着,让人看了就觉得心里透着亮光似的。很难不去相信她。
柴卿月翻身,让慕容司宸躺在自己身边,然后她轻轻捏着慕容司宸的肩膀,袖中却落下几枚银针,随着按摩力度的增加,那银针刺入的时候也就毫不明显。
“殿下?”柴卿月轻声唤道。
红幔红烛,满室旖旎,慕容司宸却渐渐困意上涌,而唯有柴卿月眼中分外清明。慕容司宸沉沉的阖上双眼。柴卿月又试探了几次,确定慕容司宸睡着之后,才轻轻起身,坐到书桌边。
一时间,思绪万千。
她是有婚约的人啊,她从小和父亲的学生秦长雍相识,后来慢慢相爱,私下里许诺了终身,她只等秦长雍考取功名之后就来娶她。
她没等到秦长雍,却等到了一书圣旨。
只因那道士的一句话,她便被皇帝赐婚给太子慕容司宸,成为他的太子妃。
“长雍:见字如面,吾身不由己,迫于圣旨嫁与慕容司宸,自知与你已无缘分,只盼来世……白头偕老。……”
柴卿月知道,自己消失,成为太子妃之后,秦长雍一定会着急的找她,甚至会恨她的背叛……所以她必须先解释给他,就算今生无缘,也盼着所爱之人不要恨她。
摇曳的烛光拉长了柴卿月单薄的背影,她独自坐在窗前桌边,轻轻放下笔,打开窗户,轻轻吹了声口哨,便来了一只信鸽。她把写好的字条绑在信鸽上,然后放走信鸽。
也许是太过专注,也许是太过悲恸,甚至是对于皇命的无奈和厌恶,所以柴卿月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有一道阴影。直到她做完了这一切,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慕容司宸仍旧纹丝不动躺在原处睡觉。
“抱歉,你我都身不由己……我不该怪你的。”柴卿月轻声说道,而后给慕容司宸盖上了绣着鸳鸯的喜被。
夜色渐深。
慕容司宸半撑起身子,看着已经熟睡的柴卿月,目光幽深。
刚刚的画面仿佛还印在他脑海里。
穿着鲜红嫁衣的女人坐在窗前,执笔给情郎写诀别信,月影照进来,明暗不定。他以为这个女人是狡黠有点小聪明但又很快乐的市井之辈。
但刚刚她写的信,她临睡前说的话,都让慕容司宸觉得有些摸不清。
“你在伪装,还是你本性如此。”慕容司宸在心底问,他看着柴卿月无害又香甜的睡颜,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丝笑。深宫之中,好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