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殿下……”柴卿月道。
慕容司宸嗯了一声,便起身让柴卿月服侍更衣。
柴卿月瞥了一眼,但见慕容司宸的柜子里头,除了上朝的官服和喜服、太子正装以外,全都是清一色的玄色衣衫。
她随便挑出件玄色银线绣蟒的长袍拿出来,为慕容司宸换上。她曾设想过的大婚与婚后生活,眼前却不是自己爱的人。
正出神的时候,慕容司宸却蓦地捏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而后冰冷的道:“做了太子妃,就老实点,收起不该有的心思!”
柴卿月脑海里闪过秦长雍的模样,不由得心虚,闪了闪目光,道:“诺。民女不敢。”
“民女?”慕容司宸挑眉,目光更冷。
柴卿月打心底里不喜欢慕容司宸这样的男人,一点都不知冷知热,见了他之后,每一刻都是冷冷的面容,和不善的语气。尤其是他身上有种令人讨厌的威慑力。
“妾身……”柴卿月在脑海里搜索着皇室用词,而后更正自己的错误。
慕容司宸瞥了她一眼:“把前院和后院打扫一遍。”
让新婚的妻子做杂活……柴卿月心中不满,面上也显出几分不情愿来,却又碍于慕容司宸的身份,不得不应下:“诺。”
不知怎么,慕容司宸有些想发笑。
这个女人倒不想着勾引自己,平素里的情绪想法全都写在脸上。
……
送慕容司宸出门后,柴卿月又梳妆打扮了一番,毕竟她现在是太子妃,不能给慕容司宸丢脸,妆容还是要仔细些的好。
过了辰时,柴卿月便起身去了前院。
竹枝编成的大扫帚,显得柴卿月更加娇小。她拿着扫帚,把前院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虽说她体力不错,却仍然累得落汗,正站在门边用手帕擦汗的时候,前门的守卫来报。
“太子妃,丞相府白楚蝶小姐来访。”
柴卿月怔了怔——这是谁?为什么来这儿?还没想清楚的时候,口中便已经应下来,端的是正妃的落落大方:“请她进来吧。”
她放下扫帚,折身便坐在了石桌边。
“臣女拜见太子妃。”人未到,声先至。只听如黄鹂又如银珠落盘的清脆声音,带了几分甜美和温柔。
柴卿月这才抬眼看了过去,对面站着的人儿面若桃花,一双丹凤眼尤其勾人,但却气质出尘,纤纤玉手交叠,露出一小截雪白的手腕,让人浮想联翩。
“起来吧。不知白小姐到府上所为何事?”柴卿月也回以盈盈笑意,问。
“倒没什么要紧事。”白楚蝶道,就在柴卿月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同样回望过去。却见柴卿月虽然没有倾国倾城的惊艳之色,但她有一种近乎与世隔绝的天真与纯粹。
世间美色易寻,这样的天真却不易见。
“过去常与太子殿下温书,这几日他大婚,我也不便叨扰。现下姐姐住进来了,我又听说姐姐的女红在京城中可是独一份的。”白楚蝶百转千回的说道,不听到最后,绝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柴卿月只是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继续听着。
“这不就来见见姐姐,想着,要来府上多叨扰些时日,与姐姐好好学女红。也免得太子殿下总取笑我女红不好,绣出的鸳鸯像是田鳧……”白楚蝶抿唇而笑,却不露齿,樱粉色的唇瓣好像盛开的花一样。
过分了过分了……柴卿月心里念叨着,又是叫她姐姐,又是说跟太子关系有多好,这不是故意挑衅么?柴卿月心里暗道,还好我不喜欢太子,否则不得气出什么恶疾来吗?
所以柴卿月假装听不懂,对白楚蝶道:“既然白小姐想学,那便住进来吧。”
说话间,白楚蝶坐到了柴卿月身边。
皇室和官场的繁文缛节,很是麻烦。就像此时,柴卿月身为太子妃,虽比白楚蝶位高,可她没有发话,白楚蝶就坐下来了,她却也不能说什么,更不能谴责。
否则引得丞相府与太子府不和,她便成了罪人。
到时候会被第一个推出来受惩罚。
“卿月姐姐,说起来有些惭愧,我过去总爱摆弄书画,弹琴下棋,倒是没时间做咱们女孩子家的女红。虽说这几年略有薄名,但以后若是嫁了人,还是懂些女红的好。我比不得姐姐,做女红的名声在外,几乎闺阁里的姑娘们都想找姐姐做荷包绣花样呢……”白楚蝶言辞之间尽是恭维,也不见丝毫妒意,连着她身上的出尘之气,都多了几分虚伪。
别人看不出,但柴卿月看得出。
这算什么恭维?
谁不知道京城中,白楚蝶才是名声在外,甚至有个别称——及元朝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相比之下,这区区女红算什么?只不过是寻常妇人罢了。
白楚蝶明褒暗贬,柴卿月听得出来。
但她无意争什么,自打来到太子府之后,她便没有别的心思,只想尽好自己的本分,不管时局怎样变动,她的首要任务,都是保护好自己和父母。
这时候,柴卿月才明白了母亲一直让自己藏拙是什么意思。
即便她琴棋书画学的再好,也不想跟白楚蝶这样浮于虚名的人去争风头,去做对比,这样一来,反倒把自己的格局拉低了。
“不过略懂罢了,是白小姐抬举。”柴卿月始终带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既不显得过分热络,也不会让人觉得尴尬不适。
白楚蝶对柴卿月的反应却不大满意。
“哪里的话。以后还要多靠卿月姐姐了。”白楚蝶的笑容很真挚,却不知自己早已经被柴卿月看穿。
柴卿月捏着手里的佛珠,谨记这些年来母亲的教导——“月儿,你要记得,别听你爹爹那些胡言乱语,保护好自己才是最当紧的。不要妄议国事。还有,学本事是为了让自己更好,绝不是要与人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