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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资料和仪器的她在几位离美国市区较远的驻点检查员面前,就跟年纪轻轻的小女孩一样,所以整场审讯也没有耗费多少时间。
    冯轻轻地松开门把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镜头就这么结束了。
    第48章 民国深闺成物理学家
    在呈书安全回家的同时, 远在八千多公里的德国,施普林格出版社的办公大楼内,收到了一封厚厚的, 以雷德潍为寄件人的信函。
    主编拿着文件,奇怪地问:“雷德潍不是被执行绞刑了,这封是要刊登的遗书吗?”
    那也不应该是寄到物理期刊啊,应该是楼上的《世界报》。
    他边疑惑,边拆开信函, 倒出了一堆皱巴巴, 像是跟人打架过的实验报告。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最后一页的结论——散射湮没辐射的角关联成功, 实验表明具有零角动量的正、负电子对湮没后发出的两个光量子….
    …实验成功?
    这可是关乎原子弹开发的重要结论,怎么就突然成功了, 还以这么“皱巴巴”的形式,直接寄到了物理期刊这里?
    主编吓了一跳, 赶紧将这皱巴巴的实验报告重新排好顺序, 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 连大楼办公室关了灯都没发现。
    “主编,你还不下班吗?”同事很是疑惑, 推了推完全怔在座位上的主编。
    好半天了,主编才有了反应, 呆呆地问:“印刷部那边已经将稿子送到工厂了吗?”
    “估计差不多要开始印刷了。”
    话音刚落,主编立刻抓起外套和车钥匙就往大门口冲,这迅猛的模样看得几位同事都愣了,摸不着头脑:“这是看了什么才那么激动。”
    第二天, 物理期刊如期出版了。
    按照过往的习惯, 第一本总是要先递往编印大楼。早上上班的办公室编辑随意翻了一下, 竟然在最末尾发现了一篇他们从来没看过的实验报告,吓得差点咖啡都拿不住了,还以为是印刷厂出了错。
    有知情的人出声解释,这是雷德潍寄给主编的。昨天晚上主编看完后,就带着报告飞奔到印刷厂,要求加印。
    众人听到解释后,更迷惑了:“雷德潍?他对物理还有涉猎吗?”
    再仔细看,才发现这实验报告,只是借由雷德潍的名义寄出,但实际拥有和发现者,是中国中央研究所。
    他们耐着性子往下看,这才明白主编为什么连夜赶往出版社——报告中证明正电子与负电子的宇称相反,与量子力学并无矛盾的结论,对原子弹的试制具有重要推进作用。
    “天哪!”物理期刊编辑震惊:“现在局势紧张,战争一触即发,这研究放在哪个国家,不会先私藏起来?”
    除非只有一种可能——不对外公布,这项研究只会被埋藏。
    换句话说,这位报告的主人,中国的研究员,如果不及时将报告发出来,等着她的结局,可能就是带着实验结果葬身大海。
    报告的最后,是报告主人的真切诉白,印刷厂还别出心裁地保留了手写文字印刷上去,文字潦草,看得出这位研究员是在什么急迫的情况下写下这些话。
    ——在我读书的时候,我曾为物理而激动疯狂,而现在,我却有一种屠杀生灵的愧疚感。之所以将报告发出来,是我坚信,人类不会愚蠢的自我毁灭,我相信有一天我们会在物理的庇佑下和平地共处。
    这是她发布实验报告的原因,除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外,还有对和平的信心。
    忽然,办公室叮铃叮铃的来电声,打断了几位编辑酸涩的情绪,离电话最近的小编辑按下扩音,从电话里头响起了美式发音的英语男声,说:“哥伦比亚大学要为物理期刊的实验结果,举办一场记者会。”
    一场没有主角的记者会。
    众编辑秒懂,这是美国给与这项实验的回应,又或者说,这是他们对于实验结果后面,呈书的真情诉白的回应。
    海外各国的物理行业因为这个研究翻了天,而这本轰动半个地球的物理期刊,仅仅隔了半天就传到中国了。这也是因为海外太多大学、实验机构、资本财团,邀请中央研究院成员前往分享实验成果才能有的速度。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邀请,赵博士厌恶地抽了抽鼻子:“又来!洋人心肠太毒了,简直生怕我们呈书回国后造福中国了。”
    “邀请我,我也不去了。”呈书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现在局势不好,他们也不敢来这里将我带走。”
    话里话外都是一种超然的洒脱。
    赵博士看不过眼,他莫名有种感觉——自打呈书从美国回来后,性子就变了,变得更安静也变得…更洒脱?
    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大概像个物理界的菩萨一样。
    “别的大学邀请可以无视,北城大学去一下呗?也是你之前教书的地方。”
    全世界都以为那个研究是中央研究院做出来的,但只有国内,特别是北城大学的管理方才知道,这项研究完完全全是呈书的功劳,邀请的也是呈书一个人。
    面对众人关怀的神色,呈书也没有拒绝,毕竟她还有两个老熟人的近况不知道呢。
    北城大学内——
    此时的学校露天礼堂已经聚满了学生,还有不少学生家长,老师、老师的亲属也都赶了过来。乌压压一片人山人海,让原本就狭小拥挤的礼堂变得更加摩肩擦踵。
    可环境的劣势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情绪,就连空气中,也都弥漫着热闹和激动的心情。
    当然,这得除掉一个人。
    李英琦是慌慌张张地来,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坐下后转头问同事:“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大家都要来礼堂?”
    那同事刚想回答,猛地就闻到对面人身上一股酸臭,差点没当场吐出来。再定睛一看,他还发现李英琦衣服也不是很工整,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在家里没打理好就跑出来了一样。
    “李兄,你这是怎么了?”同事忍不住就将心里的疑惑问出口。
    “害…没事。”
    说是这么说,但李英琦心里也是苦涩万分。
    两年前黄澄澄当街一闹,干呕不止,还被路人传出两人私定终身女方怀有身孕…当然实际传言当然都是真的。
    他光是想起那天的画面,就害怕不已——父亲听到医生说黄澄澄确实有孕后,气得连摔碎三四个名贵瓷盘,先是大骂逆子,紧接着说不会与这女人、这女人肚子里的孩子相认。
    李家正是要和美国人合作的高光之时,容不得任何丑闻。
    可不认自己的小孩?
    李英琦有些犹豫。
    一方面他有自己的事业发展,突然有颜色丑闻傍身,的确是有些不妥;另一方面他对黄澄澄也有些感情,认为现在她处境不好,只是因为报社的虚假炒作,等过段时间黄澄澄就会恢复文豪的身份,重新登上上流社会。
    所以两相权谋,再加上黄澄澄痛哭流涕和她捂着平坦小腹喊疼的激烈架势,李英琦还是决定忤逆父亲,迎娶黄澄澄。
    而父亲听到他这个决定后,只是阴霾着脸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既然选择了,你就别后悔。”
    事实证明,父亲永远都是对的,李英琦他真的后悔到肝肠寸断。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今天早上的情景。黄澄澄出去买个菜,回来后对他又是哭又是闹,还说菜市场的人都看不起她…
    起初李英琦还会耐着性子安慰她,说那些市场的人没有文化,不要与他们计较,可等到黄澄澄闹脾气闹到把他的衬衣撕坏,早餐倒洒后,他对生活假装平和的面具才彻底破碎。
    至于黄澄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是跟那个意外来的孩子有关。医生说这是产后忧郁症,需要多加照料,可李英琦不懂她有什么可忧郁的,每天呆在家里,辛苦赚钱的都是他。
    他还没说自己也忧郁呢!
    原本想着这些报纸再怎么刊登真假文豪的事情,个把个月也就消停了,谁知道战争突然就打响了,娱乐报集体停刊,大家无心玩乐,就算有还在看小说的人,也是在看战争与和平有关的文学了。
    时代将黄澄澄抛弃了,连同她那些矫揉造作的爱情文学一起。
    再也没有人讨论真假文豪的事情,自然也没人去关注黄澄澄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
    忽然,礼堂门口响起了热闹的声音,将李英琦的苦闷和回忆打断。他和前排的人往后望去,只见 刚刚还紧闭的大门忽地被打开,屋外的阳光照射进来,把大厅都染成金黄色的。
    里头的人都被突然的光照得晃了眼,等眼睛习惯了光线,恢复清晰度后,都忍不住将视线聚焦在这个端着淡然微笑的女孩身上。
    阳光打在她的身后,让她看起来如同天使一样。
    再回想她在实验报道上说的话…的确是天使。很快,礼堂中就有人发出激动的欢呼声,还有学生在大喊:“呈老师,你是我的目标。”
    李英琦默默地看着——呈书看上去比几年前要更成熟了。头发剪到齐肩短,撩起一边别在耳后,露出利落的脸部轮廓,还有美丽却不会让人觉得艳俗的脸。
    他就这么一直盯着,呈书自然是感受到了。
    这如同恶虫附体般的打量让她忍不住想场合不当地翻个白眼,于是她也就这么做了,只是要更礼貌一些——对着李英琦的方向做了个枪的手势。
    效果显著。
    这个手势一出,李英琦立刻就跟被打了药的狗一样,低头看膝盖,再也不敢往她这个方向看了。
    ——真是个懦弱的男人。
    呈书低头掩掉唇边的冷笑,慢慢地走上台。台下的人也跟随着她的步伐移动逐渐情绪平复下来。
    这个时代没有麦克风,所以站在台上演讲,台下要足够的安静才能听到台上人的话。
    门外,一不小心记错时间迟到了的点心铺李老板和她儿子,急冲冲地赶过来。
    才刚进门,李老板就发现台上的呈书,不满地说:“你说的大师是不是迟到了,怎么是那个小丫头片子上了台。”
    虽然呈书一家搬走了,但她可没忘记,这家的女儿还假冒自己是北城大学的老师…后来呈家餐厅倒闭了还不是一家人灰溜溜地跑了?
    面对母亲的鄙夷,儿子有些迷惑:“什么?这不是我们老师啊…”
    “我就知道!她…”
    儿子连忙打断母亲的高声阔谈,便拉着她边往角落的位置走,“她不是我们的老师,但是是我们的副校长,现在中央研究院的人…”
    中央研究院…
    国家的人啊…
    李老板忽然浑身上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时隔好几年的后怕这时候才冒上头来,她当初是怎么说呈书来着?
    假装老师?崇洋媚外?
    天哪…李老板内心奔溃,坐在角落不再敢出声,生怕被台上的女孩发现,连人带娃给扔出去。
    当然,角落的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呈书的注意,就算看到了,估计她也没那个心思跟小市民计较了。
    “我们的国家,正在危难。”
    呈书一上来就抛了一个严峻话题,台下人不敢作声,表情难受。他们也明白,现在战争频发,可他们越是着急却越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人群中有上过呈书课的人,知道他们这样的行为,叫做头脑清醒的懦夫举动,也正是因为能力不够,才会在面对真正的危机的时候只能挠头干着急。
    “今天本来是我的物理实验报告分享会,但我知道,在场很多人,或者说所有人,其实都已经看过了那个实验报告,也没必要再把文字变成嘴上的话再说一次。”
    呈书像是有备而来,表情平和,语气坚定,不知不觉安抚了台下人的躁动。
    她双手撑着桌子,一字一句地说:“…但我对大家有信心,或者说我对人民有信心。可能台下有隶属不同科目的学生,可能有上过学没上过学的人,可能有意向不在于学业的人…
    她的目光在台下不同人群中扫移,最后定格在虚空。
    “虽然台下每个人身份都不同,但体内的顽强意志和英勇斗争却是一致的。法西斯主义就是这个必经日夜交替的时代中,必须来临的黑夜,但我们要坚信,我们为明天而战,光明战胜黑暗只是一件自然又必定发生的事情。”
    台下有人停下啜泣,跟随这番话抬起头来。他们的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看到呈书坚定的眼神,就好像…她正在用语言,输送着力量到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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