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她被过去的势利眼闺蜜欺负了,也从不发作;
曾经不可一世的“小宝钗”,变成了人人欺负不吭声的“包子”。
......
蒋铎听到这一切。
心都疼麻了。
*
陆呦兀自抹了会儿眼泪,情绪发泄够了,又觉得自己挺傻的。
她不是因为许沉舟哭。
许沉舟的事,只是一个引子,让她把心里长久积攒的压力,全盘发泄了出来。
发泄够了,她便抹干了眼泪,鼓起勇气、面对生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口哨,几个吊儿郎当的花臂黄毛小混混,来到了陆呦身边。
这小姑娘长得跟多花儿似的,哭起来也是雨打芭蕉,别有一番滋味,让这几个小流氓看得直了眼。
天色渐晚了,河边堤坝没什么人,只有不远处岸上的大排档还在营业。
小混混们也不敢做太出格的事,只能口头上调戏几句——
“小美女失恋啦?”
“来哥哥这儿,哥哥疼你呗。”
“这儿这么多哥哥,不然你选一个?”
......
陆呦被吓得变了脸色,转身便要走。
胆大的小流氓上前,拉了她一下:“小美女别走啊...”
话音未落,便听“咚”的一声,拉扯陆呦那小流氓,直接被人一脚踹进了河里。
三月倒春寒,河水冰冻刺骨,即便他会游泳,也是冷得够呛。
“好久没宰人了。”
男人嗓音清润,却带着几分嚣张恣肆。
小混混打量着男人,他五官轮廓又冷又硬,身上却带了一股子不可名状的邪气。
确定了是惹不起的存在,小混混捞起了水里的同伴,一哄而散。
陆呦背对着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却没有勇气回头。
男人也没有上前,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漆黑的眸子透着几分忍耐与贪婪。
俩人就在寒风中僵持了片刻。
最后贺鸣非跑了过来,喊了声:“你们几年没见,不认识啦,要不要我给你俩介绍一下,蒋铎,陆呦,你俩以前要好得睡一张床,后来差点结婚。”
陆呦咬着牙,鼓起勇气,回头望向他。
男人轮廓颀长,熊背蜂腰,穿这一件黑色休闲卫衣,手里抱着一株娇艳欲滴的兰花盆栽。
他五官硬朗,轮廓分明,一双风流的桃花眸,带着几分懒散冷淡。
眸底那颗殷红的多情痣,灼灼动人,嗓音温柔,像极了情人耳畔的低语——
“小白眼狼,蒋哥哥回来了。”
“......”
陆呦第一次见到蒋铎,是在蒋家奶奶的寿宴上。
蒋家的所有小孩,都穿戴整洁,坐在圆桌席位上,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只有蒋铎,一个人在偏厅的小桌上吃白米饭,可怜巴巴的样子。
陆呦听人说,他是蒋家爸爸在外面的私生子,妈妈死了没人照管,带回蒋家当狗儿一样养着。
陆呦年纪小,听不明白。
这般白净漂亮的小哥哥,怎么会是狗儿呢。
后来有一次,她看到蒋铎伸手去抓茶几上的糖盒子,被蒋夫人用力掐了手,手背都乌青了。
他皮肤比雪还要白,所以一点乌青,都特别明显。
小男孩连忙缩回手,委屈极了,眼底隐隐渗着泪光。
但他倔犟地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
陆呦从桌上拿了一颗巧克力糖,趁所有人不注意,揣进他的衣兜里。
蒋铎不解地望向她。
小姑娘露出两颗小虎牙,拍拍他的肩,附在他耳旁道:“不哭啦,以后你要吃糖糖,就来找我。”
陆呦是大院儿里唯一不怕他、还给他糖吃的女孩。
也成了他唯一的朋友。
......
因为蒋陆两家本就比邻而居,两个小家伙接触的机会也多了起来。
蒋家奶奶对所谓的私生子孙孙,没有偏见,都一样疼爱。
见他和陆呦日益情厚,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他俩这样要好,两家索性结个娃娃亲。
陆家这边自然欢喜地应承了下来,蒋家的地产生意遍布全国,是真正的豪门巨擘,能攀上这门亲戚,根基就打扎实了。
彼时陆呦还是个没心没肺的死小孩,天天追着蒋铎问:“幼儿园的小朋友说我将来要嫁给你,是真的吗?”
蒋铎虽然年少、但性情早熟。
看着面前这粉雕玉琢般的小瓷娃娃,他红透了耳根,怕女孩和他生分,认真地解释:“包办婚姻早就过时了,你别听坏小孩乱讲,我只是你的蒋哥哥。”
陆呦天真地笑了起来:“好呀,蒋哥哥。”
初中,蒋铎经历了一场噩梦般的绑架案。
凶手是个极端仇富的变态,诱拐绑架了他和小区里另外三个小孩。
那三个小孩都遭遇了不测,只有蒋铎,被警方奄奄一息地救回来,满身是血,不计其数的伤口。
医生说,是他顽强的求生欲,支撑他最后一口气,等到了救援。
虽然凶手被绳之以法。
但蒋铎的噩梦,却远远没有结束。
因为绑架案中的三个孩子全部遇难,只有蒋铎活着,小区里升出了许多无端的谣言。
最离谱的甚至说,是蒋铎伙同凶手一起绑架了那几个孩子。
因为那几个孩子平时总是欺负他、打他、抢他玩具......
这私生子平时看他们的眼神,充满了仇恨与憎恶,肯定早就想报复了。
幸存,竟成了他的原罪。
而他以前遭受的霸凌,现在也成了他的“罪证”。
不幸丧子的三个家庭,将怒火全部集中在了活着的蒋铎身上。
以前是小孩霸凌他,现在甚至有家长,偷偷将他揪到没人的地方,对他拳打脚踢,“发泄”丧子之痛。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啊!”
......
蒋家夫人当然也恨蒋铎这个私生子,所以这些事,她基本上都无视了,任由别人欺负他。
蒋家奶奶年龄大了,在老宅住着,毫不知情。
那几年,蒋铎单打独斗、野蛮生长。
以前他会哭,后来被欺负便不哭了,只阴恻恻地笑,像个鬼一样。
陆呦外号“小宝钗”,是个好打抱不平的小姑娘,自然不能忍受从小关系亲厚的蒋哥哥被欺负,几次三番帮他出头。
有一次,她连带着被受害小孩的哥哥揍了。
蒋铎把她压在身下,用身体保护着她。
那次,陆呦被吓得魂飞魄散。
事后,她坐在河边的阶梯上,抱着蒋铎的手臂,一个劲儿地哭:“这好吓人哦。”
蒋铎一言不发,只紧紧牵着她的手。
后来,他主动疏远了她,叫她死小孩,让她以后别缠着他了,他看不上她,也不会和她结婚。
陆呦那会儿已经半大了,有了自尊心,听到这样的话,自然又羞又气,再也不理蒋铎了。
小学、初中、高中......时光如水,她和蒋铎慢慢地都长大了。
高中那会儿,包子脸陆呦开始慢慢抽条,漂亮得跟朵人间富贵花儿似的,是人见人爱的校园女神。
蒋铎成了谁都不敢招惹的浑球王八蛋,没心没肺、笑起来像个鬼。
尽管如此,因为他那张漂亮得跟艳鬼一样的勾魂脸,还是招了不少女生喜欢。
陆呦听说蒋铎女朋友十天换一个,花心得一批。
有几次,她尝试着跟蒋铎和好,劝他好好学习,但都被蒋铎那轻佻浪荡的样子吓跑了。
陆呦决定不管他,任由他堕落下去。
后来,“堕落”的蒋铎和她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总分比她高整整40分,成了省状元。
陆呦心情就挺复杂的,她才发现,在学习方面蒋铎是天才,她才是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