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张永峰手一抖,酒壶咕噜噜滚下屋檐,啪嗒掉落街上。。。糟糕,两人忙探头,只见楼下街上站着三人,其中一个正用丝帕擦着满头的酒水。
“呀,是你们?别走。”
蹬蹬一阵楼梯响后,两人面前出现一个红衣如火的少女,叉腰怒目站在桌前:“有功德心没有?还好只是水,万一是刀子、毒药你也这么往下扔?哎呦,刚倒的什么东西?酒?你爹没教过你不能乱扔东西?你爹没教过你错事要请人原谅?你爹没教过你知错能改人才能上进?哎呦喂啊,你爹都不知道管教你的吗?”
少女连珠炮似的一连问候他爹无数声,张永峰李茂被说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张永峰噌站起身,虎目一瞪:“你。。。”
“你什么你,老大不小的人,半点道理不懂,做错事还你你你的,该称您,或者称小姐也行,对了,需得向她也赔罪。”纤手一指刚走上楼来的女子:“你把我这丫头淋了一身酒水,得认错、得赔钱。”
张永峰那曾受过这这种气,眼见就要发怒,李茂忙拦住:“姑娘,我兄弟二人久别重逢多喝了几杯,有冒犯的地方请多多海涵,在下李茂在这里向你赔罪了。”说着,浅浅弯腰抱拳并摸出一锭银子。
“大哥。。。”张永峰吼了声,李茂横他一眼。
红衣少女左右看看,指着张永峰忽然笑道:“傻大个,那酒是你倒的吧,不行,得你道歉。”
张永峰实在已有些喝高了,再加上心情不好头晕脑胀的,被这少女噼里啪啦一顿说教,满心郁闷难当,当下牛眼一瞪吼回去:“对,是老子倒的,那酒是祭拜我兄弟的,你能淋上是福气,别来打扰老子伤心,老子最好的兄弟死了,快十年了,十年啊,都烂成一把骨头渣子了,老子不过就是想请他喝杯酒而已,怎么就惹到你们了?天下这么大就不能给一个鬼魂留个地方?十年啊,呜呜。。。十年。。。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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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本很热闹,进进出出都是人,此时忽然寂静一片,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张永峰一介粗汉哭的像个孩童,震惊了所有人,大家惊讶张望表情各异,张永峰全然不管,只伤心自己的,他是真的伤心,无处述说却又无法释怀,索性借着酒劲在大庭广众下发xie。
呜呜咽咽。
不知过了多久,一方红丝帕递到面前,刚才还怒气冲天的少女红着眼眶哽咽道:“别哭。。。了,这么个大男人哭鼻子羞不羞啊你,快别哭了。。。你兄弟死了那么多年你都没忘,也算个有情义的,好吧,我原谅你了,别哭。。。要不,我吃亏些给你当兄弟,你死了个兄弟,但多了我这个兄弟,不亏的,喂,快别哭了。”
人群发出一阵低笑,少女回身瞪眼:“傻大个伤心成这样,你们还笑?你们爹没教过要有同情心吗?你们娘都不管教的吗?”
众人一阵黑脸,这姑娘,似乎很喜欢问候别人家爹娘。
身旁有人扯扯她衣袖:“小姐,走吧。”正是刚才被酒淋到的那个女子。
少女皱皱鼻子,娇俏可爱:“初一,咱们原谅他吧,傻大个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
她那个丫头却翻了下白眼,没好气的低声念叨:“什么狗屁情义,我看定是他做过亏心事。”
少女满脸诧异:“亏心事?”
丫头嗅着满身酒水,极为不爽的哼了声:“十年这么长的时间,再深的情也淡了,还能伤心成那样?”
少女狐疑地打量起张永峰,见他哭的情真意切:“我瞧着他挺长情的。。。”
丫头不以为然:“这世间只有仇恨和愧疚能够持久不散,其他什么生生死死的情啊爱啊统统是狗屁,小姐,你莫要被那些戏本子骗了,哎呦,满身酒味,咱们赶紧走吧。”
两人对话其实极轻,但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几步远处的李茂将那些话听的一清二楚,一直沉默不语的他忽然抬眸看了眼那个丫头,二十几岁,面容秀丽身姿纤秀,漂亮却算不上绝色,只那双眼。。。他打量她的同时,她回头望了眼,明亮锐利,顾盼见光彩熠熠。
李茂心头咯噔一下,待细看,女子已低眉垂眸拉着她家小姐下了楼,红衣少女边走边嚷嚷:“傻大个,傻大个,我南宫月笙认你当兄弟,有空来南宫府找我喝酒啊。”
张永峰终于被惊到,目瞪口呆,腮边尤挂着眼泪,半天回不过神,等李茂拍他肩膀似笑非笑看他,他才喃喃道:“刚才那娘们说啥?当我兄弟?大哥,我是喝高了吧。”
李茂叹着气指指窗外:“永峰,指不定你十年未开的桃花真要开了,只是,金陵南宫氏,咳咳,难度似乎高了些。”
渐渐平息了情绪的张永峰浑浑噩噩不明所以,转头看向窗外,窗外,春光明媚,春水潋滟,风过处,漫天桃花飞舞,远处传来船娘歌声:
姐儿头上戴着杜鹃花呀,迎着风儿随风逐彩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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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南宫氏是个传奇。
每朝每代终有那么一两个传奇家族,他们作为中流砥柱存在于皇朝之中,参与政治、经济、外交、民生各方面,影响皇权更替、皇储人选,掌控皇朝兴衰,树大根深极荣极贵,经历几十、上百年,繁衍几代甚至十几代。
这种豪门大阀被称为氏族。
东夏建国二百余年,豪门大阀此起彼伏,从立国初期帮太祖打天下的上京诸葛氏,到出过两任皇后、三朝丞相、七个尚书、无数举人进士的淮阴宫氏,还有西北赫连、溯河周氏、长安莫氏,包括几年前倒台的龚北蒋氏,每一家族都曾作为帝国的中流砥柱存在,都曾枝繁叶茂、盛极一时。
只是,岁月如梭时光流转,连皇朝都在更替,何况氏族?
最后的最后所谓大族氏族豪门大阀大多逃不过由兴至衰的命运,起起伏伏中唯一家例外,那便是金陵南宫氏。
南宫氏,久居江南一带,可追溯至一千多年前的西周,其祖为周文王八士之一,历史悠久底蕴深厚,族人一贯低调,低调为人、踏实做事,南宫氏以医药传家,每代都会出几个国医圣手,同时经营药材生意,十几代、几十代经营下来,富可敌国,不管哪个朝代谁当皇帝南宫氏均与之保持良好关系,每逢战乱灾祸均会捐款捐物,族中女孩也有入宫为妃为嫔的,出过几个贵妃、宠妃,却因族人一行只做医馆极少触及政务,故,从未发生外戚专权之事。
千百年来,该族虽从未极荣极贵权倾天下,却保证血脉纯正、子嗣绵延,生生不息。
所以,朝代更替,大夏从太祖傅倾城至今也已换了十几个皇帝,所谓的豪门大阀一茬又一茬来了去去了来,只金陵南宫氏,不骄不躁不温不火,千年不倒,成为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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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任的南宫氏族长名长风,南宫长风,国医圣手,除家学渊源之外,还曾师从鬼医季春来,与太医院院首季万生是师兄弟。
建元七年,贵妃病重被召入宫,半年后,贵妃病渐愈,虽仍无法侍寝,与皇帝日常相处却不会再呕血。
上大喜,赐四品冠带任太医院副院首,其婉拒,曰,一身医术愿为名效力,上不同意,毕竟,贵妃病症并未痊愈,南宫长跪御书房外两日两夜,上感其诚,爱其才,逐,准其领四品俸禄太医院虚职,不用留在宫中,只需奉招而至。
建元九年皇帝二十九岁寿辰,南宫献家传之宝昆仑镜,此镜极神奇,传说可照见前生后世,皇帝观之尽然在镜中见一女子,红衣红裙,面目模糊,咋见之下,只觉脑中思绪翻涌,心中莫名疼痛,百思不得其解,逐将其画下,一日在御书房观画时恰南宫长风求见,皇帝便问,卿可见过此女?
南宫长风观后脱口而出,月笙!
皇帝惊讶,月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