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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光火石之间,窦章便做出了决定。
    不论如何,此刻容不得半分差错。
    他阖了阖眼,稳住颤抖的双臂将手中的香递给宓葳蕤,再由大司礼接过呈给惠仁帝。
    惠仁帝敬告上天,最后将和合香插入香炉中。
    白露山上下众人再俯首,同惠仁帝一齐再拜高处的神狐像。
    祭礼毕,帝王先行。
    宓葳蕤眼盲之事在白露山并非秘密,但此时站在祭台上的除了国师和作为随侍的徐锦州,多是宫中之人。
    唯一能暴露他眼盲的九九八十一阶。
    ——在惠仁帝来白露山之前,宓葳蕤就在窦章的要求下走了无数次。
    每一台石阶的宽度高度,他就早熟记于心,便是闭着眼都能轻轻松松走上祭台,可何况他看得到。
    惠仁帝在一行人的簇拥下缓缓而行。
    经过宓葳蕤时,攸地停下开口道:“国师,朕记得此子名为葳蕤?”
    宓葳蕤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惠仁帝眼中的探究。
    他恍若未觉,不紧不慢地合手行礼,举止间挑不出半分错处。
    不得不说,这副无悲无喜的平静姿态,看上去确实有几分超然世外的谪仙模样,而且给人一种久居山中不通俗物之感。
    窦章看不出惠仁帝的喜怒,谨慎道:“确如皇上所言。”
    “葳蕤……这名字倒是应景。”惠仁帝看了看周围盛放的草木,语气不轻不重,但其中暗藏的深意让人不敢去想。
    窦章弯着的腰又弓了几分,冷汗顺着鬓角滑下。
    惠仁帝为何会提起这茬。
    帝心难测。
    虽无人敢明面上指出,但窦章却是清楚,惠仁帝的心眼怕是比针尖大不了多少。
    宓葳蕤是他和三皇子计划中关键的一环,是以决不能让惠仁帝对他心生防备。
    窦章的心思千回百转,不敢轻易答话。
    宓葳蕤也听出了惠仁帝话中的意有所指,不过他并不慌乱,“皇上引得神狐降世,福泽众人,臣有幸才能见此盛景。”
    “葳蕤本不过寻常二字,此番得以金口玉言,难得显得贵重了不少。”
    惠仁帝久久没有出声。
    窦章紧张的心弦紧绷,“皇上,臣的这位徒弟向来心思耿直,还请皇上……”
    惠仁帝打断了窦章告罪的话,“国师不必惊慌,朕倒觉得你这个徒弟倒是有几分胆色。”
    “葳蕤确实天资极高,此前炼出超品丹药的便是此子,臣不过是惜才罢了。”窦章替宓葳蕤转圜。
    惠仁帝点点头,安抚道:“国师的忠心,朕最是清楚不过。”
    “不敢在皇上面前居功。”窦章恳切道。
    “随朕一同下去吧。”惠仁帝虚浮了一把,等窦章站直身体,率先走上石阶。
    祭礼虽然结束,但神使和随侍在和合香燃尽之前,不能离开祭坛。
    宓葳蕤看着惠仁帝走下祭台后,无视呆立在原地的徐锦州,回身时悄然将祭台附近那六颗灵石中残存的灵气打散。
    没有灵气的灵石与地面上普通的石头无异。
    即便山中无人拥有天赋的灵根,以防万一,宓葳蕤还是决定谨慎些。
    线香已经烧去了三分之一,香灰颤颤巍巍地落尽香炉中。
    宓葳蕤看着香头处的时明时暗的星火,悬着的心渐渐落到了实处。
    第33章
    此后的几天内。
    祭神仪式上的种种奇景异象,尤其是传的神乎其神的神狐赐福,果然成为了白露山中议论的焦点。
    “你是说,除了朕的顽疾,那个叫宓葳蕤的少师之前中毒瞎了的眼也复明了?”惠仁帝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紫檀木书桌。
    贴身太监李忠不敢隐瞒,“正是。”
    “不过不止如此,礼部陪祭者中患有头疾的三人,随行护卫中患有腿疾关节疼痛者,症状皆消。便是老奴……两年前小腿处烫伤留下的疤,仪式之后也几乎看不出以往的痕迹。”
    惠仁帝对于赐福一事一直抱着狐疑的态度。
    可以说,太.祖之后,伽邑国连续几任帝王都未曾见过传说中的神狐。
    每两年举办的祭神仪式除了奠基圣兽在百姓心中崇高的地位稳定皇权,更多变成了形式上的存在。
    惠仁帝的理智冷静在此时发挥到了极点,他不觉得自己比起先帝太.祖有何过人之处。
    况且他登基二十多年,唯有此次祭神仪式出现神狐。
    若说不寻常,似乎也只有……他下旨让喻苏回京一事。
    联想到三年前柔妃自缢,喻苏被害出花,紧接着他下令将五皇子送往白露山休养,似乎这些事发生没多久,他便收到了北边昆城地龙翻身的八百里加急。
    当时他也未曾多想,但如今再回头看。
    此后昆城频频传来喜报的同时,他留在白露山的探子也传来消息称五皇子熬过了天花,日益康健。
    惠仁帝心中一跳。
    竟是有这么多巧合。
    这难道是神狐赐下的天谕,在警醒他什么。
    惠仁帝找到了说服他的理由。
    可一旦这个想法深入脑海,越是琢磨越是让惠仁帝心惊不已。
    “李忠,去竹林海传五皇子来见朕。”惠仁帝终于出声道,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寻到答案应有的放松,更多的是凝重和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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