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褚云萍坚持不去卫生院的原因,苏微雨都心知肚明的。
还不是因为怕花钱。
苏盛安上个月寄来的钱都在王秀莲手里。
毫不夸张的说,家里一分钱都没有。
仅有的一元钱也都给了她,最后也被她花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没钱事事难。”
这种局面是谁造成的?
心中的怒火升腾起来,苏微雨杏眼圆睁,握紧的拳头,紧抿着嘴唇,冲出了屋里。
“小雨,你干啥去……”
“我出去一趟……”
今天必须要当面锣对面鼓的敲敲王秀莲。
褚云萍在后面喊着,却眼看着女儿出了门。
她这心里就隐隐的有不好的感觉。
这孩子不会又去找她奶奶闹去了吧?
褚云萍坐起来想下地,可是眼发黑,又倒在了床上,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才感觉到自己这次可不是简单的小毛病了。
褚云萍躺在床上,两眼焦急的盯着门外,“小雨,你这孩子,都是为了我啊……”
褚云萍自言自语的说着,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下来了……
苏微雨出了门,就直奔王秀莲的屋去。
推开门,屋里的苏庆树和王秀莲一愣。
王秀莲没好气的看着苏微雨,“你干啥?”
这孩子突然进来,吓了她一跳。
“我妈病了,要上卫生院看病。”
王秀莲面无表情,冷冷的看了眼苏微雨,“啥病?晌午不是好好的吗?”
“高烧不退,要去卫生院看看。”
“好好的,怎么就发烧了呢?活也没干多少,回来就在床上躺到现在,是偷懒不愿意干活吧?”
哪有这样的老太太?
苏微雨心里这个气,瞪着王秀莲,提高了嗓门,“没病我妈能不干活吗?她现在烧的厉害,都不能下地了。”
“死丫头,你喊啥?我耳朵又不聋。”
王秀莲狠狠瞪了一眼苏微雨,然后就继续翻弄她铺在床上的烟叶子。
苏庆树用他混浊的小眼睛瞄了一眼苏微雨,咳嗽了一声,便又闷头抽烟了。
苏庆树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来不管家里的事。
经济大权都掌握在王秀莲手里。
在这个家里,只要没有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苏庆树睁一只,闭一只眼,装聋作哑,当做没有看见。
苏微雨记得前世苏庆树跟王秀莲一样,不喜欢她和妹妹。
苏庆树偏爱孙子苏传宝,经常偷着买好吃的给苏传宝。
最可气的是还不让苏传宝给苏微婷吃。
有一次,苏微婷看到苏传宝吃米花糖,而当时苏庆树就在跟前。
可是苏庆树就看着苏微婷眼巴巴的瞅着苏传宝吃。
而后便拉着苏传宝走了,到最后也没有说给苏微婷一块糖。
她当时看到那一幕,心揪着,那滋味,她永远都忘不了。
从小到大,苏庆树对苏宁慧和苏传宝当亲孙子看,而她们就好像不是他亲孙子,是捡来的一样。
只要给口饭吃,饿不死就行。
想起这些,苏微雨便没有好脸色的看了眼苏庆树。
而苏庆树也发觉他孙女冷漠的目光。
这段时间,也不知道这丫头咋的了。
天天就跟看仇人似的看着他,从前这孩子可是很听话的,现在就像是一只浑身是刺的小刺猬一样。
苏庆树狠狠抽了一口烟,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难看的就像霜打的茄子。
苏微雨今天既然来了,就一定要把钱要出来。
“给钱看病,不拿钱我是不会走的。”
以前糊弄她,她不敢说啥,那是因为她胆小不敢争。
现在几句话就想糊弄她走,没门!
“哎呦,你个贱丫头还来硬的了?我就是不给你,你能把我咋地?”
苏微雨不屑的看着王秀莲,“你不给钱,我就不走。”
“我没钱。”王秀莲没好气的将那烟叶子狠狠的拍了一下。
“家里的钱都在你手里,你说没钱,谁信呢?”
王秀莲阴阳怪气的说道,“家里哪有闲钱给她看病?还以为自己多金贵呢。”
看一次病要几块钱,这笔钱对于王秀莲来说可不是小钱了。
更重要的是还花在褚云萍身上,她就更舍不得了。
苏微雨早就料到王秀莲会这么说,“我爸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钱,一个月二十多块钱,家里什么也不添置,哪里能花了那么多钱?”
苏盛安在外地打工,因为上过学,有些文化,便在厂里做学徒,每个月能赚到二十多块钱。
苏盛安也很孝顺,不乱花一分钱,将钱都寄回家贴补家用。
对于一天赚几分钱的农村来说,这笔钱确实不是小数目。
王秀莲拉着脸,“这一大家子的吃吃喝喝,哪里不要钱?”
死丫头,这是来翻旧账了,她这手伸的也太长了吧?
王秀莲将烟叶子一扔,气急败坏的看着苏微雨。
苏微雨厉声说道,“家里的粮食是挣工分赚来的,也足够一年吃的了,地里还有番薯就着吃,我卖枣子的钱,还有辛苦挖草药赚的钱不都被你拿去了吗?”
只知道管她要钱,可是从她手里要一分钱,简直比登天都难。
现在,再想拿她们一家人当软柿子捏,试试看!
“死丫头,那钱是我自己花了吗?油盐酱醋的不要买吗?你们穿的衣服,鞋子,哪样不要钱?”
王秀莲瞪着眼珠子和苏微雨吵了起来。
苏微雨冷冷的看着王秀莲,“你还好意思说衣服,鞋子,这些年,我穿的都是苏宁慧剩下不要的,鞋子也是捡她的,你看看这补丁,一条裤子都穿五六年了,你给我买过新的吗?你把钱都花在苏宁慧和苏传宝身上了,我没有花过你一分钱。”
第22章 踩在脚下的蔑视
王秀莲偏心眼,每年过年都会扯布给苏宁慧和苏传宝做一身新衣服,她和妹妹长这么大,王秀莲一片布丝儿都没买过。
“贱丫头,你长这么大,难道不是苏家养你的吗?你没吃苏家的米吗?那好好的粮食都喂到狗肚子里了?”
王秀莲喷着吐沫星子骂着。
“我可不白吃苏家一粒米,我从八岁就下地干活了,家里的洗洗涮涮,哪样不是我做的?”
既然老太太提起来了,那她就好好跟她掰扯掰扯。
王秀莲翻了一个白眼,“你又不是小孩子,这么大一个人,难道让苏家白养你啊?”
苏微雨冷哼一声,“张翠芬从来不去地里干活,天天睡到日上三竿,你怎么不说呢?苏宁慧十指不沾阳春水,连家里的活都不干,你怎么不讲呢?”
“到底粮食都喂到谁的狗肚子里去了?谁是白眼狼,你难道没长眼睛吗?”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面对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却感觉仿若是陌生人一般。
对于在心中压根就没有一点亲情可讲的人来说,善良换来的只能是被踩在脚下的蔑视。
“你……”王秀莲顿时两眼一瞪,眼睛一翻,“这个家还不轮不到你来管!”
苏微雨更生气了,“我妈在这个家里做牛做马一辈子,没日没夜的为这个家卖命。”
“现在她病了,你们舍不得拿钱给她看病,她难道不是你们老苏家的人吗?她的死活难道你们都不管吗?”
今天就要好好和他们说道说道。
压抑了一辈子,这次,她要将前世隐忍到死都没有说的话,都说出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苏庆树发话了,“谁说不管了?不是让你给她吃药了吗?这小病啥的,挺挺不就好了吗?”
这孩子在这吵吵的大惊小怪的,好像他们虐待她妈似的。
苏微雨反驳道,“吃药要是管用,我会去卫生院吗?”
苏庆树也白了一眼苏微雨,好像是良心发现了,“老婆子,给她一毛钱,买点去痛片,要不然这死丫头在这可没完没了了。”
这家中发生的事情,虽然他不管,但是都在心里装着呢。
这老二家的丫头不知道怎么变的这么厉害了,连她奶奶都镇不住她了。
这丫头的眼神也不像从前看着那么平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