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夔牛一大清早专程回来并不仅仅是为了蹭一顿饭。
步衡转头,也看向棠梨:你不一起去元老会?新入人类社会的妖怪应该去元老会登记,他们会帮你尽快融入社会。
我不去,棠梨坐直身体,我不喜欢元老会,也不想融入社会,等以后一切都解决了,我还要回禁地。
为什么还要回去啊?
哪怕夔牛曾将禁地形容的宛若人间仙境世外桃源,但在郎俊俊眼里也不过是从一个荒凉偏僻的监狱,变成了一个景色优美却与世隔绝的景区。
棠梨有些困惑地看了他一眼:那里是我家啊。
可
郎俊俊还想再说点什么,步衡却朝他摇了摇头。
那就这么定了!夔牛伸手,拍了拍步衡的肩膀,棠梨其实很好养,随便找块土,让他每天去站一会,再浇点水就行了。
说完,他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防盗门开启又关上,发出一声巨响。
郎俊俊跟棠梨对视之后,茫然地看向步衡:那现在怎么办?
他们两个马上都要去上班,步寒出去闲逛不到天黑不会回家,虽然夔牛说棠梨很好养,总不能就把他独自留在家里或者扔在大街上。
步衡视线在房内转了一圈,问棠梨:和我一起上班?
周吝站在楼顶,盯着下面那辆夸张的蓝色跑车有一会了。
禁地里的妖怪都知道棠梨从不说谎,他说短剑是被龙龟拿走的,就一定是。
尽管不想承认,但龙龟周启确实是周吝同父异母的哥哥同在禁地待了几百年都没怎么说过话跟陌生人也差不太多的那种。
甚至,周吝对陌生人的态度会更温和一点。
因此他对龙龟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不知其喜好,不知其志向,不知道他被抓进禁地之前的住在哪,也不知道他母亲灵龟的出身背景。
现在让他去找龙龟躲在哪里,简直毫无头绪。
所以他想到了周澈。
当年龙龟铸下大错,是周澈亲自将其从藏身之地带出,送进了禁地,现在龙龟逃脱,天地间如果还有人能找到他,也只能是周澈了。
一辆出租车在老旧居民楼下停了下来,周吝随意瞟了一眼,看见夔牛从上面下来。
他知道那家伙到这儿来干嘛的。
夔牛向来惜命,当年只是听说了人类之中有传闻,当世的皇帝正在寻找天地间第三只夔牛,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中原,在海外一躲就是数百年。
更别提今早是直接遇见追杀,差点被活活挖了整颗心。
虽然不怎么看得起元老会里那些废物,却也不得不说,对于现在的夔牛来说,确实是个还算安全的避难处。
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周吝愣了一下,才确定声音的来源就在自己身上昨天逛街的时候,林苑买了只手机给他,说日后方便联系。
他把手机找了出来,屏幕上闪烁的却并不是昨天存上的林苑的名字,而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周吝抬起手指,在屏幕上连戳了几下,才终于点了接通。
周澈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吝,现在在哪儿?
周吝两根手指捏着手机,目光低垂,盯着周澈在楼下停着的跑车:有事儿说。
你还真是直接周澈轻轻笑了一声,不管你在哪,现在来一下元老会。
作者有话要说: 郎俊俊:没想到你外表看起来单纯无害,结出的果子杀伤力这么大!!!
第18章
元老会今天热闹地有些过分,几位长老悉数到齐,一本正经地坐在会议室里。
周吝站在门外,隔着玻璃门挨个打量了一遍,最后和正当中的周澈对上目光。
周澈收回视线,低头喝了口茶。
他没有多余的表情,周吝明白他的意思注意礼貌。
狗屁的礼貌。
周吝垂下眼帘,敲了两下门。
会议室内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周澈笑着开口:请进!
周吝推门而入,才看见夔牛坐在另一侧,靠在椅背上,仰着那张娃娃脸兀自睡得香甜。
几位长老的脸色都很精彩。
毕竟之前让周吝休息的是他们,现在又三番两次地将人请回来帮忙。
哪怕脸皮再厚应该也会觉得有那么点不自在。
周澈笑着示意周吝在对面坐下,又让人上了茶,眼看着周吝因为不耐烦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才开口:夔牛说今早在鹿台山遇到追杀,你救了他?
周吝看了一眼,夔牛仍在睡着,甚至还打起小呼噜。
有时候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胆小还是心大。
周吝收回视线:我没那么大本事,是他命大。
这么说,追杀确实是有了,挨着周澈的郑长老接话,夔牛还说你认为追杀他的就是杀害熊妖的凶手?有什么证据?
周吝挑眉,似乎听见什么好笑的问题,一抬手,包裹左臂的布料自然脱落,露出虽然已经止血,但看起来依旧狰狞的伤口:够吗?
几位长老脸色大变。
周吝身上流着龙族的血脉,自愈能力强,且战力惊人。真动起手来,在场的几位长老都不是他对手,那个连脸都没露的妖怪却让他受这么重的伤。
周澈神情也严肃起来,起身来到周吝身旁,抬起他的手臂看了看:敷了灵草?
周吝没回答,抽回手臂,胡乱地把伤口又包扎起来。
愈合变慢了,但血能止住,问题不大。周澈拍了拍他的肩,以后小心一点,三番两次受伤,会让你妈妈担心。
周吝抬起头,与他目光相对,偏过头没接话。
龙君,那伤口几位长老的目光都集中在周澈脸上。
周澈坐回原来位置,叹了口气:与熊妖尸身上的爪痕一样。
突然冒出这么个大妖四处行凶,手段还如此凶残,长老们面面相觑,消息要是传出去,肯定会引起恐慌。
甲长老说:先是熊妖,接着是夔牛,怎么也看不出来这两者间有什么共通之处,那家伙行凶的目标到底有什么规律?
上次杀熊妖是在鹿台山,今日杀夔牛又是在鹿台山,会不会那凶手就一直躲在鹿台山,熊妖跟夔牛都是一时倒霉撞上了他?乙长老猜测。
丙长老反驳:可是鹿台山全境上次都搜查过,如果那家伙没走,我们不应该察觉不到!
周吝懒得再听这些既蠢又无意义的争论,起身就走。
小吝,周澈叫住他,你有什么想法?
会议室内所有的目光都转了过来,周吝顿住脚步,不耐烦地指了指夔牛:你们就没想过还有种可能,从一开始目标就是他,熊妖只是个替死鬼。
几个长老俱是一愣,周澈微沉默,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熊妖遇害那日,夔牛确实在鹿台山。
如果这种可能是真的,那凶手极有可能会再找机会对夔牛下手。郑长老稍一思索,扭头朝夔牛看了一眼,压低声音,不如拿夔牛做饵,说不定
郑长老,周澈摇头,夔牛前来求助,一切以保证他安危为先。
那就把他留在元老会,甲长老提议,那妖怪再凶残,总不会冲进元老会动手。
元老会虽然安全,但也人多眼杂,夔牛躲避追杀藏身在这儿的消息一旦传出去,会在妖族之中引起极大恐慌。郑长老反驳。
那还能把他送哪儿去?甲长老说,另找个地方容易,派谁去守卫?熊妖好歹也有几百年的灵力,最后不也落得那么个下场。别保护不了夔牛,又白送几条性命。
周澈沉默了一会,提议:我在云州有几处私宅,可以让夔牛自己选一处安身,我和几位再联手设几道结界,至于守卫小吝?
周吝不知何时站到了夔牛身边,一手按在椅背上,低垂眼帘盯着昏睡的夔牛不知想些什么。
几位长老顿时明白了周澈的意思。
整个元老会,哪怕算上各地的分部,战力赶得上周吝的也没几个。
如果是他做守卫,总好过硬从元老会里挑人。
周吝抬头,将一圈目光收入眼底,回手在夔牛身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
不管,他收回手,轻轻拍了拍,我有别的事儿。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夔牛被那一巴掌拍醒,慌张地朝四周看去:怎么了!怎么了!
没什么,继续睡吧周澈朝他笑了笑,回头看向几个面色都不怎么好看但碍于他在场不好发作的长老,小吝就这么个脾气,各位见谅。
那夔牛
周澈垂下眼帘,略思索后,冲着角落的狐妖助理点了点头:先找个地方安置下来小吝那里,我会再和他谈谈。
周吝直接去了鹿台山。
难得没有大雨,也不用打斗,风和日丽,绿树成荫,景色怡人。
恍惚之间和禁地有那么一点相像,如果将来再也回不去,留在这里
这念头刚兴起,又被压了下去。
穿过枝繁叶茂的树林,一直走到晨间夔牛找棠梨的地方,周吝才停下脚步,半蹲下来摸了摸地面的土。前夜里鹿台山也下过雨,因为雨势又急又大,到现在地面也没干透,从上面走过,就会留下深深浅浅的足迹。
但早上那场激烈的打斗之后,地面上能找到的只有周吝的痕迹。
在那种时候也要分出妖力和精力在这种细节上,简直不知道那妖怪究竟是太害怕暴露踪迹还是有别的顾虑
比如,他其实并不是什么不知名的妖怪,甚至可以说是人尽皆知,才会如此小心翼翼生怕因一丁点细微之处暴露了身份。
先前周吝一直在想,那妖怪究竟是一直就在鹿台山没走,夔牛来找棠梨刚好撞了个正着,还是其实他一直在追踪夔牛。但夔牛虽然看起来憨傻,却惜命,被封印了九成灵力还能三番两次地从周吝手里逃脱,灵力恢复之后被追踪却毫无察觉?
直到方才,他从夔牛身上闻到了一点先前从未闻过的气味。
那气味极淡,不仔细去辨别很容易以为是夔牛自身的妖气,寻常人根本无法发现,但只要这道气味还在夔牛身上,哪怕他躲到千里之外,也能被那只想杀他的妖怪找到踪迹。
夔牛从禁地出来之后,接触的妖怪并不多,能悄无声息地在他身上使用这种追踪术的
不好意思,俺不知道这儿有人!
周吝直起身,回头看见一个身形佝偻满头乱发浑身脏兮兮的瘦老头站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
周吝冷着一张脸的样子实在让人畏惧,那老头不敢再往前一步,站在那里小心翼翼地打量周吝。
周吝眯了眯眼,向前走了一步:你
不是!我们不认识!你认错了!
那老头说完,以一种不符合此刻形象的敏捷转身就跑,没几步就左脚绊右脚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
我还没说你是谁呢,周吝走近,扯着衣领将人从地上拎了起来,咬牙叫他的名字,周!启!
他一点没手软地把那人扔回地上,落地的瞬间,佝偻的老头化成年轻人依旧是乱糟糟的头发,脸上还挂着泥污,被粗鲁地摔在地上也不生气,笑嘻嘻地爬起来,抓了抓脸:到底是亲兄弟,我都变这样了还能认出来。
他微抬视线,对上周吝几乎要吃人的目光不但不害怕,还抬手在头顶比划了两下,满脸欣喜:先前没发现,小吝人形比我高这么多了。
说完张开双臂,想要上前拥抱周吝。
差不多得了,周吝将他一把推开,我跟你没那么熟。
周启又摔回地上,索性坐在那儿仰面看着周吝:我先前一直以为你脾气不好是在禁地那个破地方关久了,怎么出来了还这样?
他歪头朝着先前棠梨待过的地方看了一眼,了然地挑了挑眉:我说棠梨怎么离开我设的结界,原来是个圈套。父亲呢,他就这么放心让你自己来抓我?
作者有话要说: 龙龟:哎呀弟弟,好久不见!
周吝:滚。
第19章
少他妈自作多情!周吝拧着眉,短剑在哪?
这里还真是好地方,这才来几天,连脏话都会说了。周启夸张地挑了挑眉,不过什么短剑?
他浑身脏兮兮的,一身黑色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还沾了不少的泥污,怎么看都像一个乞丐。说话时却带着一种似曾相识的云淡风轻就像是周澈平时的样子。
周吝的怒火被成功点燃了。
再装傻掀了你龟壳,他化出指爪抵在周启脖子上,一字一句地说,我的短剑,你拿走那把。
周吝的指爪和他的表情一样冰冷而锋利,哪怕周启只是稍微晃晃脑袋,都会血溅当场。
谁说我拿了你的短剑,棠梨?他眨了眨眼,这种事只听一面之词不太合适吧,不如叫他出来对质?
周吝懒得跟他废话,向下压了压手腕,细微的血丝立刻渗了出来。
嘶,还真下手!周启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短剑是我拿的,好歹亲兄弟,为了一把剑伤和气多不划算。
我跟你没有和气,周吝收回指爪,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短剑还我,你可以立刻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