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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启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又把沾了血迹的指尖随便在衣服上蹭了蹭: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拿你短剑?
    不想。周吝捏了捏指尖。
    棠梨是不是和你说,我要拿你的短剑换钱?周启叹了口气,其实,我确实是这么打算过,但后来我想你那么喜欢那把剑,要真被我卖了当然,也是现在年代不一样了,那玩意儿有点不好卖。
    周吝指了指他:龟壳不想要的话,可以继续废话。
    一个破龟壳,你要是想要就拿去,你我兄弟不用见外。周启大方地说,你都找来了,我也想把东西还你,但这不是没带在身上嘛。
    周吝深吸一口气,控制住想打爆周启脑壳的冲动,强压着怒火问:在哪儿?我跟你去取。
    你想去也行,周启指了指之前棠梨站过的地方,我养这儿的那么大一棵棠梨,得先还我吧?
    周吝死死地盯着他,周启也不怕,一脸坦然地与他对视。
    许久之后,周吝开口:棠梨不是我带走的但我差不多知道他在哪。
    暮色西垂,消无声息地又一天。
    魏乐乐关了电脑,探头看见步衡仍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才周一就加班?
    这就走了。步衡存了图,简单收拾好桌面,起身时顺手捧起桌上的盆栽。
    魏乐乐看了一眼:这盆栽不是早上才带来,怎么又拿走?
    上班路上买的,拿回家摆着。步衡用指尖轻轻摸了摸嫩绿的叶片,看见整棵枝杈都跟着颤了颤,轻轻勾唇。
    魏乐乐也收拾好东西跟步衡一起向外走,有些好奇地往他手里看了一眼:这是什么树,看起来有点小,能结果吗?
    棠梨。步衡笑着说,等结果了分你们吃。
    他按了电梯,等魏乐乐进去后,才抱着盆栽也跟了进去。
    魏乐乐看着他动作小心的样子:早知道我也养棵植物就好了,浇点水,注意一下光照,将来还有果子吃,哪像我家里那个小祖宗,能吃能闹,没事还越狱,一点都不省心。
    魏乐乐家里养了只仓鼠,前几天趁着笼子门没关严,偷偷跑了出去,已经连续找了几天。
    还没找到吗?步衡问道。
    忘和你们说了,魏乐乐忙说,昨晚临睡的时候,隔壁合租的女生起床上厕所,突然尖叫说有老鼠,我开门出去就看见那小家伙跑了过去说到这儿,她忍不住捂脸,我把它抓回来之后,跟隔壁道了半天歉。
    虽然语气里有抱怨,但能听得出来,魏乐乐的心情很好,步衡也跟着笑了起来:找到就好。
    可不是,电梯门打开,魏乐乐挥了挥手,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步衡出了写字楼门,绕到了很少有人的后巷,把手里的盆栽放到当初遇见夔牛的那个墙角。
    微风吹来,花盆里的棠梨抖了抖枝叶,化回人形。
    辛苦了,步衡说,突然带人去公司不太方便,只能用这种办法。
    我喜欢在土里,不辛苦。棠梨晃了晃脑袋,又扯了扯身上那件从步衡衣柜里选的嫩绿色T恤,仍然觉得十分喜欢,刚才那女孩也是妖怪?
    嗯?步衡迟疑,我没问过,她有异常?
    身上有一股特别淡的妖气,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见步衡疑惑,棠梨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记性不太好,夔牛说,可能因为上了年纪。
    也就夔牛好意思嘲别人,步衡笑了一声,也不多问,回家吧。
    天色渐暗,街边亮起路灯,放眼望去,灯火璀璨。
    棠梨走在步衡身边,有些好奇地朝四周张望:人类寿命那么短,却总能活得很精彩。怪不得这里灵气稀薄,却有那么多的妖族宁可放弃修炼也要留下。
    可能因为大家越来越务实。
    务实?棠梨转头,疑惑地看着步衡。
    人类还有个说法,叫活在当下。
    步衡仰头,明明是个晴天,却没见半颗星星,月亮在天际露出一点影影绰绰的光晕,你明知它存在,却模模糊糊始终看不清楚。
    修炼就像是一条未知的路,最后会精进到什么程度,能不能真的成神成仙或者长生不死不得而知,更有可能白白耗费成百上千年的时间,一无所得。
    他收回视线,一边缓缓地向前走,一边说,眼下的生活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在有限的生命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到临死那一刻再回头看,不觉得后悔就行了。
    棠梨活了上千年,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愣了半天才眨了眨眼:怪不得夔牛说,你一点都不像一只幼崽。
    我爸有时候也这么说我。步衡笑着说,他有时候觉得我更像他老子。
    你爸棠梨想了想,他在禁地的时候听各种大妖小妖讲了许多跟人类社会有关的东西,你带我回家是不是要经他的允许。
    正常家庭应该这样,但我们家属于不太正常的父子关系。步衡说,走吧,今天下班早,带你坐公交。
    房间里亮着灯,刚打开门,食物的香味扑面而来。
    步衡愣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看了一眼门牌号。
    棠梨跟在他身后:怎么了?
    没事儿,步衡将他让进门,拿了俩人的拖鞋,就是有点意外。
    儿子回来了?步寒从厨房探头出来,看见了弯腰换鞋的棠梨,同事?
    棠梨,步衡介绍,这是我爸,步寒。
    棠梨有礼貌地打招呼:你好!
    进来坐!步寒笑了一下,回来的正是时候,洗洗手吃饭了。
    好的,谢谢!
    看着步寒又回到厨房,棠梨对步衡说:闻起来很香,你爸爸做饭是不是很好吃?
    空气里满是饭菜的香味,步衡仔细辨别后确认并没有煮方便面的味道。
    买的,他毫不客气地揭穿,我去看一眼,你先坐会儿。
    棠梨独自在客厅坐了一会,等步衡监督步寒热好菜出来的时候,发现他正站在窗边。
    吃饭了!步衡喊了一声,突然回头又看了一眼,那花
    客厅的飘窗上放了盆一直死气沉沉的仙人球,此刻变得肉眼可见的朝气蓬勃,最顶端刺丛中央开着一朵绚烂的红花。
    仔细观察还能发现那朵花正以极小的幅度对着棠梨摇曳。
    棠梨摸了摸花瓣,回头冲步衡笑了笑:你们之前浇水太多,他的根茎已经腐烂了,所以给他度了一点灵气,没想到开花了。
    千年棠梨树的一点灵气再多一点搞不好这盆仙人球直接就开灵智成精了。
    步衡在心里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仍在摇曳的仙人球:替他谢谢你。吃饭
    他看了一眼棠梨还抚在花瓣上的手指,先洗手。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过年期间家里人多,码字太慢,存稿已经消耗没了,但是这本书为了保证质量,还想留一下修稿的余地,而且,也离V的字数不远了
    所以,从今天到下周三,就隔日更吧,下周四2月25号开始恢复日更。
    觉得更新慢的小伙伴可以养肥几天,下周四再回来追文!
    第20章
    植物系的妖怪不靠食物汲取养分,也不妨碍棠梨对人类美食充满热情与好奇。尽管已被步衡告知,今天的晚饭不是步寒做的,连尝过几道菜之后还是认认真真地进行了赞美,并且由衷地对买回这几道菜的步寒表示了感谢。
    以至于步寒有生之年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受之有愧,甚至产生了不然自己抽空学几道菜试试的危险想法。
    他张了张嘴,刚要向棠梨夸下海口,邀请他过几天再来尝自己亲手做的菜,就被步衡打断。
    爸,步衡给棠梨倒了杯水,看着他慢吞吞地喝了起来,才转头继续说,棠梨会在家里住一段时间。
    步寒也不多问:那我出去住几天?
    家里只有两个房间,而步衡从会化人形之后就不肯再与别人同睡一张床,郎俊俊因为这件事,被揍过好几次。
    不用麻烦,棠梨放下水杯,我不需要睡床。
    步寒有些意外,转头看向步衡。
    步衡简单介绍了几句棠梨的来历,之后说:回家路上我们商量过了,一会找个花盆,放在窗边月光能照到的地方,等周末休息的时候,我再带棠梨去树林里找处宽敞的地方伸展一下。
    步寒漫长的妖生里也接触过不少植物系的妖怪,了然地点了点头:明天我出去逛的时候顺路买点营养土回来。
    说完,打了个呵欠。
    步寒的生活作息一直规律且原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才吃过晚饭就犯了困,和步衡他们又聊了几句便打着呵欠回房休息。
    棠梨被传染一样也跟着打了好几个呵欠,眼泪挂在眼角,眼巴巴地看着步衡:我们也休息吗?
    步衡看了眼时间,正好八点。
    在过去的很多日子里,这个时间他还在加班。
    等我一会,他起身进了收纳杂物的小隔间,片刻之后抱着一个硕大的陶瓷花盆还有一大袋土走了出来,前几年我爸学人家养了一盆发财树,零零碎碎买了不少东西可惜,那树没坚持到换盆。
    棠梨眨了眨眼,遗憾地说:要是我早点来就好了。
    步衡回头看了一眼客厅窗台上总算安分下来的仙人球,微沉默后开口:生死有命。
    这个陶瓷花盆比早上的大了好几倍,上面还印着精细的图案,棠梨很感兴趣,扒着花盆看了半天,才回头冲着步衡说:我可以自己填土吗?
    步衡低头,看见他掌心被蹭上脏兮兮的灰尘,皱了皱眉,往花盆看了一眼:我先擦一下,你一起来洗洗手。
    棠梨眨了眨眼:又洗?
    步衡没说话,抱着花盆进了洗手间,棠梨立刻踩着拖鞋跟了进去。
    等擦干净花盆里外积攒的灰,又看着棠梨填土浇水,重新洗了手,已经是晚上九点。
    窗帘半敞,温柔的月光刚好能照到落地窗前的花盆,虽然远不及禁地的月华,棠梨还是十分高兴。
    他朝着步衡摆了摆手,化成一棵比白天要粗壮的多的棠梨树,根须探入刚刚填好的花土里,吸取其中的水分,满足地抖了抖枝叶。
    步衡在床边坐下,仔仔细细地看了棠梨一会,开口问道:你原身也是这样?
    基本差不多,棠梨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就是会更粗壮,更高大,身形大概和回家路上看见那棵大槐树差不多。
    步衡稍作回忆,点了点头,回手拿起放在床头的写生本。
    一根枝杈伸展到床边,搭着步衡肩膀往步衡手里凑了凑,棠梨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步衡微沉默,掀开外壳直接翻到第二页:写生本,画画用的。
    上面都是你的画?枝杈往画册上又伸了伸,看见纸上画着一个半大的小男孩,短头发,大眼睛,穿着一条浅色的短裤,膝盖上一大块磕破的痕迹,配上脸上还没干的泪痕,应该是才摔过。
    这是棠梨的声音有些迟疑,努力回想了一会,郎俊俊吗?
    步衡笑了一声,点了点小男孩旁边蹲着的一只毛绒绒的灰狼幼崽:嗯,他小时候。
    棠梨也跟着笑了起来,用枝杈前端的小叶片轻轻蹭了蹭画上灰狼幼崽的头,又点了点下面的一行小字:写的什么?
    步衡扬了扬唇:狼妖幼崽郎俊俊,天真善良,过于爱哭
    步衡最好的朋友。
    他顿了顿,到底没好意思把后半句郎俊俊强行加上的话读出来。
    所幸棠梨也没发现,他用枝杈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会,点评道:虽然我没见过他小时候,但感觉画得很像。
    谢谢,步衡又向后翻了几页,把本子上不多的几张画都展示给棠梨看过,我只见过这些妖怪的原身还有只不算原身,所以只画了这些。
    你要是当初能来禁地就好了棠梨话说了一半,又有些后悔,抱歉,我忘了对你们来说禁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其实对于不了解的地方,我们不该妄加揣测。步衡一边说,一边看了眼纸上的红色巨兽,睚眦在禁地也不会化回真正的原身?
    是,几百年了,每次化形都是你画的样子,龙龟是他亲哥哥,也没见过。棠梨瞧见步衡摸过画笔,转了语气,充满期待地问,你是要画新的吗画我?
    是,步衡用笔尾点了点他的的叶片,可能要画很久,困了可以先休息,明早给你看。
    好!
    棠梨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时不时地传来。
    步衡画画的时候十分专注,所以当窗边半遮的窗帘被莫名其妙的风掀动起来时,他依然毫无察觉,直到突如其来地两个男人出现在他房里,其中一个落地的时候不小心踢到棠梨的花盆发出一声轻响的时候,他才抬起头。
    然后就看见了满脸烦躁地站在窗边的周吝,还有他旁边站着的那个身形佝偻浑身脏兮兮头发甚至有点打结的瘦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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