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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誉北终于开口理他了,他垂下眼,语气淡淡:我看的不是荷花。
    他没有称呼殷怀为陛下,也没有自称为臣。
    殷怀慢吞吞地问:那是什么?
    殷誉北视线扫过荷池一角,是荷花下面的东西。
    有什么?
    殷怀盯着他,像是在仔细观察他的反应,勾了勾唇,缓声回答:死人。
    刚才趁着夜色几个太监拖着一个宫女扔进了莲池里。
    他看见了,并没有出声阻止,因为那宫女已经没有了气息,更何况宫中这些事太多了,这荷花池里不知道埋了多少枯骨。
    因为喝醉了酒殷怀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反应慢了半拍,隔了好一会才理解那两个字。
    他面露怯色,脸上都白了几分,吓得话也不敢说。
    殷誉北微微眯眼,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反应,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害怕死人?
    明明杀了那么多人,还会怕死人吗?
    想到这里他嘴角扯出一丝讽意。
    死人有什么好怕的。
    还没等反应慢半拍的殷怀理解这句话,不远处传来了宫女太监焦急的呼喊声,
    听到动静知道了那群宫女太监要找到自己了,于是他丝毫不顾仪态,弯下腰想要自己钻进假山动里藏起来。
    结果又看那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怕他站在那暴露自己,心中焦急,来不及多想,一把将他也拉了进来。
    洞穴内十分狭窄,头顶就是凹凸不平的石壁,四周还有攀爬的绿色藤蔓。
    洞内空间是在太过狭小,刚好能够容纳两个人的身体,殷怀的手不可避免碰到了那个人的肩。
    殷誉北微微垂下眼,看见他凑到自己跟前,像是生怕自己发出声音,用手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
    他的距离实在离自己太近,那张脸近在咫尺,凑近了便是温热的呼吸声交缠。
    殷誉北下意识的微微皱眉。
    第5章 5
    空气静谧了两三秒。
    殷誉北收回视线,身子刚动了动,就被发现了他的意图。
    只见他被殷怀给连忙按住,他似乎很担心被人发现,别出去,我会被找到的。
    殷怀盯着他,语气意味不明,陛下似乎和平时里看起来很不一样。
    他之前倒是从未发现殷怀喝醉酒会是如此模样。
    我就是不想被人找到。
    殷怀没有搭理他,在别人看来他已经开始醉的神智不清,开始胡言乱语了。
    为什么?殷誉北耐着性子问。
    殷怀把下巴埋进膝盖里,眼睫微微颤动,吸了吸鼻子,我不喜欢这
    这?
    殷怀又没说话了,等殷誉北看过去时,他已经闭上了眼,没骨头似的靠在石壁上睡着了,显然是醉狠了。
    .
    殷怀醒来后已经是翌日,他一睁眼就看见金黄色的帷幔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紫檀龙榻四柱上的雕刻栩栩如生。
    一见他醒平喜立刻就凑上前去,担忧问:陛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要请太医吗?
    殷怀摇头,嗓音有几分沙哑:给我水。
    对于昨晚上的事他没有丝毫印象,所以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平喜立刻就去给他倒水,殷怀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
    .
    他接过平喜递过来的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最后还是决定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平喜面色一僵,结结巴巴道:奴才没事。
    殷怀哦了一声,然后在他腿的地方按了按。
    啊!疼疼疼!平喜立刻面色骤变,惊叫出声。
    现在可以说了吗?
    平喜看了看四周,殷怀懂他的意思,便屏退了其余宫人。
    平喜又鬼鬼祟祟的去将门扉紧阖,窗扉也不忘掩上。
    殷怀看着他的举动: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他回想起刚才宫人被挥退时的怪异眼神,慈爱的拍了拍平喜。
    喜啊,朕以后要是传出了什么断袖绯闻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平喜连忙告罪,又熟练的开始磕头。
    奴才错了,陛下恕罪。
    殷怀连忙叫住他:给朕起来,再磕头朕就把你送给誉王。
    平喜立刻从善如流的站起身来。
    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殷怀觉得自己耐心要用尽了。
    陛下醉糊涂了,好在誉王爷碰见了,于是将陛下送了回来。
    接下来在平喜颤颤巍巍的话里,殷怀才逐渐知晓前因后果。
    平喜的腿是跪的,因为不知怎么地惹了殷誉北不快。
    他再怎么说也是个王爷,收拾个下人是绰绰有余的。
    可问题是这个下人是殷怀身边的,这就有些打脸了。
    他越听脸色一黑,最后一拍大腿:岂有此理!
    被拍到大腿的平喜疼的眼泪话都快出来了。
    呜呜呜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打狗还要看主人,他这是完全不把朕放在眼里。殷怀越说越投入,又气的要拍大腿,好在这回平喜躲得快。
    殷怀手上落空,立刻换了个方向,自然而然的拍了拍平喜宽慰道:当然,朕不是在说你是狗。
    平喜立刻拍胸脯表衷心,能当陛下的身边的狗是我的荣幸,汪汪!
    乖,下次朕给你升职。
    殷怀知道肯定是上次的在街边平喜喊的那一嗓子惹得祸。
    可平喜也冤,因为他当时根本没看到下面是这两尊大佛,不然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嚎。
    其实对醉酒后发生的事,殷怀真的已经忘的七七八八。
    他对这个后来的摄政王了解很少,但是也知道他的阴鸷冷血。手段残暴。
    他对自己的定位也再清楚不过,知道自己就是来打酱油的,规规矩矩的当几年狗皇帝,等安顿后后路后就立马收拾东西跑路。
    他对皇位也没那么执着,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别人会那么执着。
    他现在的任务就是保持狗皇帝人设不能崩,他不敢杀人,和人作对还是敢的。
    比如说柳泽,再比如说殷誉北。
    因为他知道原主本来就和他们不对付,自己只是接过原主的班。
    这几位不到时机成熟时根本不会动他,在他们眼里,自己可能连个炮灰都算不上,只是个放在皇位上的摆设。
    但是只要他在位一天,便会尽心尽力的履行自己的职责,即使他算是个空架子皇帝,但是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到一国之君的义务。
    殷怀批完折子时已经是深夜,他累得双手一摊,就把毛笔扔开,趴在桌上,一副消极怠工的架势。
    平喜当然了解他,一见他这样,心中一动,便提议要不要去上次没去成的地方玩。
    什么地方?殷怀没反应过来。
    平喜连忙凑在他跟前耳语了片刻,殷怀双眼圆睁,连忙摇头:不去了,朕累了。
    今天当然不能去,奴才的意思是明天不上朝,陛下正好可以明儿去玩。
    平喜说到这想起了一件事,赶紧给殷怀报告,当时太后娘娘也叫奴才去问话,柳相大人也在那。
    问了你什么,问陛下是不是真去了青楼玩,
    殷怀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你怎么说的?
    平喜骄傲地挺起了小胸板,一脸等待被夸奖的表情,奴才自然说没有去,还给娘娘说陛下只是说说而已,没有那个心思。
    殷怀声调猛地拔高,柳相也在?
    平喜茫然回答:在啊。
    他什么反应?
    平喜摸不着头脑,没什么反应。
    当时柳相大人听到自己说这个话,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似是笑了笑,不过太短了,只有短短一瞬,他根本来不及去确认。
    殷怀自然不相信他的话,柳泽肯定觉得自己有毛病。
    他忍着想揍平喜的冲动,硬生生咬着牙挤出几个字。
    通知下去,朕要去逛窑子。
    要逛的光明正大的那种。
    清澜阁名字虽然起的风雅,但是却是京城第一大的妓馆。
    进门后帷幔飞舞,影影绰绰,颇有几分情趣在里头。
    殷怀目光在四处扫视着,心里开始犯嘀咕。
    好是好,就是怎么都是男的?
    平喜眨了眨眼,狐疑试探道:莫不是陛下是想换个口味吗?
    ???
    殷怀闻言心肝颤了颤,对上平喜讪笑的双眼,顿时福至心灵。
    乖乖。
    殷怀的声线抖了抖,为了不让人怀疑,只能硬着头皮说:哦,不用换了,就这个吧。
    没想到原主竟然是个断袖,还玩的这么大,连个太监都知道他喜欢男人。
    青阑阁和其余青楼妓院没什么不同,只是将婀娜多姿的女子换成了男子,派头再风雅一些,便成为了达官贵人的追捧之地。
    殷怀穿着不俗,周身气派不凡,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一进门就有专人迎着往楼上包间走去。
    小公子看着倒面生,想必是第一次来吧,有什么钟意的类型吗?
    殷怀被扑鼻而来的香粉味呛了咳嗽了几声,平喜有眼力见的立刻把美妇挡开了些,他才稍微缓了下来。
    像女人一点的。
    那介意问一下小公子平时喜欢玩上面还是玩下面。
    听到这个,殷怀精神了,瞪着她,我从不屈居于人下。
    奴家知道了,来,公子这边请。
    南风馆分为前院和后院,殷怀一路上撞见了不少春色,羞的他脸通红,偏面上还要装云淡风轻。
    穿过亭台楼阁,经过后院时的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
    后院石亭边几个下人正在踢一个人。嘴里骂骂咧咧的,雪地上可见血污,红的血和白的雪交织在一起,十分扎眼。
    腿脚踢打在人身上发出阵阵闷声,地上的人一动不动,似是已经已经成了死物。让你敢咬老子。
    下贱的北戎犬,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殷怀看向一旁的老鸨,关切问道:这是在?
    教训不听话的下人罢了。老鸨眼神一闪,讪笑道:公子,跟我来吧。
    且慢。殷怀好奇道:让我看看他。
    闻言几个下人见有贵客来,早已经停下了动作,干巴巴的立在一旁,哪里看得出丝毫刚才凶横的模样。
    老鸨见他执意如此,只能朝几个下人使了眼色。
    人被翻转后,映入眼帘的是乌黑的发,然后再看见的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庞。
    看模样是个年轻男子,双手被反捆在身后,微微垂着脑袋,胸口气息起伏微弱,上身□□,浑身上下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这是什么人?殷怀心中一动。
    这是北戎犬,不听话,性子烈的很,驯服不了。
    你们想让他接客?殷怀诧异道。
    地上的人眼皮微微颤动,虽然只是短短一瞬。
    这位兄台怎么看也和里面那群敷粉粉面的漂亮少年沾不上关系啊。
    老鸨掩嘴直笑:公子你这就不懂了,有的客人啊他就好这一口。
    殷怀一怔,而后恍然大悟。
    是了,还有的客人喜欢居于人下是吧,难怪刚才她要问自己是喜上还是喜下。
    殷怀又盯着地上的人看,面露忧色:他怎么没有动静啊,你们是不是把人给打死了。
    怎么会呢,我们的人下手有分寸的,别看他这样,养几天就生龙活虎,北戎人身体结实着呢。
    殷怀默默的瞧着躺在地上几乎快要断气的男子,硬是没瞧出他和生龙活虎有什么关系。
    几个下人十分识趣,上前一把扯起地上人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直视着殷怀。
    别装死,公子要问你话。
    许是头发扯着生疼,男子终于有了动静,微微动了动,抬眼露出一双冷锐的眼,犹如荒原上的孤狼。
    那双眼睛非常奇怪,不像常人的黑色或者棕色,而是黑中微微泛蓝,奇异古怪。
    他的五官比常人要深邃立体一些,眉骨较深,眼窝微微凹陷,鼻梁高挺,面庞俊美。
    殷怀见他一瞬不瞬的目光直视过来,和他目光对视着,莫名有种被什么盯上的森冷感。
    第6章 6
    殷怀稳了稳心神,端足架子,围着他转了几圈,仿佛在打量物品一般,等到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模仿那些纨绔子弟的语气说。
    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一个上等货色。
    地上的人闻言身子一僵,手上绳索勒出青白的痕迹。
    你叫什么名字?殷怀微微俯下身子,用扇子勾起他的下巴,勾唇一笑。
    凑近了看,发现他的眼确实很特别,并不是纯粹的黑色。
    他正冷冷的看向自己,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没有名字,那我就给你取个名字。殷怀思索片刻后,说:重苍如何?
    其实他救下这人并非一时兴起,而是他忽然想起了原著里也有这么一个人物。
    不过不是叫重苍,他没有名字,小皇帝就叫他北戎狗,是被送给小皇帝玩耍取乐的。
    小皇帝本来性格乖僻古怪,喜好施虐,动辄对宫人施以极刑,落到他手里三年,不死也掉了层皮。
    如果重苍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但坏就坏在重苍他可是北戎流落在外的六王子。
    在异朝遭受了百般□□折磨后,重苍重回北戎,在兄弟争夺中夺得王位,立下战书,发誓与大殷永不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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