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苗方悻悻的离开,李均竹翻身回到炕上,翻出了下午老师给自己的一包药粉,说是晚饭过后让他服下。
还叮嘱千万不要把药粉给苗方和杨成泰服用,免得他们坏了自己的事。
服下药粉之后,没多时傅长卿领着杨成泰就回到了屋子,闲聊了几句,几人就睡下了。
等到身边的杨成泰和傅长卿已经打起了呼噜,李均竹都还双目圆睁的盯着窗外。
突然,门栓小小的动了一下,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明显,李均竹闭上双眼,也随旁边两人打起了呼噜,心里则是紧张的心跳加速。
门口垫着脚步走进来一个人,左手举着一盏微弱的油灯,右手提着一把杀猪用的刀。
此人正是这个院子的主人,土茶村的陆村长,与白日所见的憨厚慈祥不同,此刻他的脸上满是阴狠毒辣的表情。
举着油灯凑近了睡觉的几人,提起右手的刀刷的一下砍了下去,就在李均竹脸上几公分才停了下来,看他没反应,才朝下面试了下去。
试了一圈,都没反应,他才满意的大摇大摆的打开了大门,招呼外面的人前来说话。
被子里的手心,早已经全是汗,李均竹虚着眼看向门口,由于门外的人好像确定了几人已经昏睡过去,放心大胆的说起了话。
“当家的,全睡死了?”声音很熟悉,李均竹一听就知这人就是村长媳妇。
“睡死了,你那边也睡死了?”
“睡死了,那个长的一副男人相的姑娘,我拍了她几巴掌都没醒呢。”
“真是可惜了,咱动不了这几人,不然这两女子抓上山给老三做夫人多好,那女娃子长的还怪俊的。”又是村长的声音,还伴随着几声笑声。
“别说了,一会老大该领着人来了,咱们先把后院外关着的人,交给老三,免得夜长梦多。”说这话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一直眯着眼睛的李均竹从虚掩着的房门里看到院门外突然亮起许多火把,接着一群人就走进了院子。
又是一阵寒暄,可来的这群人高声阔论着,毫不避讳着村里的其他人,亮着的火把点亮了院子里的景象。
转头去看傅长卿,发现刚才还呼噜震天的人,已经清醒的坐立了起来,正准备下炕,看李均竹转身看他,打了个嘘的手势。
两人光着脚,猫着身体,慢慢挪着步,挪到了窗边,正露着一双眼睛盯着院里的景象。
院里站满了人,除了白天所见的几个村民,其他的都是不认识的生面孔,而地上的景象则让李均竹猛缩了下瞳孔。
地上躺着十来个大大小小的人,有孩子,还有半大的姑娘,全都被捆的死死的,嘴里还塞着看不出颜色的布条。
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壮汉,绕着这堆人转了两圈,还用脚踢了踢其中的一个孩子,看他痛的弯起腰,还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陆,你这回的货色可不怎么样啊,连个貌美的女子都没有,都是些半大孩子卖不上好价钱啊。”
陆村长瞟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不耐烦的催促;“快点把人带走,我这院子里来了几个陌生人,少惹是生非你。”
络腮胡伸手抹了把胡子,挤眉弄眼的对陆村长说道;“来时就听猴子说了,今日你家可是来了一貌美女子,怎的你老头子要藏着干嘛。”
“那是官家女眷,你是疯了要动官家的人,前次你在村前抢了富商就已经引来了官差,今日你是不想活了吗?”
“那又怎样?明日你就说那女子一早到后山去了,我在后山留下那女子的鞋子,他们自会认为是摔下了山崖。”
“最近咱们可得给周先生上礼啊,否则下次官差还会来的。”络腮胡紧紧拧着眉不悦的看着陆村长。
“老头子,咱们就把那女子交出去吧,否则小三在山上也不好过。”村长媳妇焦急的开口。
眼看村长已经动摇,正伸了手指指向尤冰安所住的厢房,众人才发现这厢房门口站着一女子,正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
村长媳妇尖叫一声,摔倒在地,尤冰安看众人终于发现了她,步履轻盈的走到院子中间。
开口竟是朝着李均竹几人住的屋子;“你两看戏看够了,还不出来?”无奈的李均竹只得与老师一同走走出门去。
看几人竟然都没昏睡过去,陆村长气急败坏的一巴掌差村长媳妇拍了去;“叫你多下点药,你看看谁都没药倒。”
“我下了不少,都可以药倒头牛了”捂着脸村长媳妇呜呜的哭泣着。
络腮胡从尤冰安出门就一直没离开过眼神,看李均竹二人就是个身体单薄的书生样,狂笑着点头:“今日你们本可以安全离开,奈何你们偏要留下,那就宰了你们留做肥料吧。”
“哦?是吗?没想到我傅长卿竟要留在这风景秀丽之地长眠了,你可问问其他人答应不应?”傅长卿整理着衣襟,状似无意的笑着。
第38章 是非黑白
突然师生二人身前多了两人,?都是右手握着剑,在这通亮的火把下李均竹一眼就看出了两人手里握着的赫然和尤冰安一样的软剑。
而这两人正是白日驾车的马夫,白日里目模糊的二人,?李均竹并未记得长相,只是这赶马车时所穿的衣衫明晃晃的横在他眼前,?让他一眼就看出了二人的身份。
“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尤冰安冷哼一声,?软剑从腰上甩出,?一剑就劈向了带头的络腮胡。
虽避让了下,软剑却像蛇一样缠上了络腮胡,几乎无法避免的,?左臂就被剑刃所伤,?鲜血横流。
周围的几个村民吓的尖叫着往后退去,?络腮胡带来的人却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实在是这剑也太快了。
突然,?虚掩的院门被一脚踢开,?举着火把的衙役从门外涌入,一个身穿县令官服的人带头走了进来。
一声令下,衙役们跟打了鸡血似的冲上,?李均竹还注意到其中掺杂着些身穿玄衣的人,他们进门即开始动手,?出手既中害,既阴冷,又干脆。
“先生,属下前来复命,东西已带领其他官差去到后山,刚收到信号,?后山已清。”南北进门,几乎没有停滞的朝傅长卿疾步走来,弯腰禀告:
“那就看热闹吧。”傅长卿随意指指,对于跟随南北而来的县令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
看傅长卿眼神,良呈县县令马寻山内心忐忑,第一次见到傅长卿本人,烟火情没留下,还捅了个篓子,还不知该如何善了。
“下官,良呈县县令马寻山,见过傅院长。”哆哆嗦嗦的弯腰行礼,马寻山半天都没听到傅长卿的回礼。
假装镇定自若的起身,却见傅长卿正用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里又是咯噔一声,听闻此人性子阴晴不定,一但出手就喜欢斩草除根。
“马县令就不必客套了,你没瞧见你带来的人都扑了吗,还在这行礼呢。”傅长卿眸光流转闪过一抹寒厉。
马寻山这才慌乱过头去,一看顿时心凉了半截,院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人,站着的只寥寥数人。
而这数人全是昨日傅长卿下属所带来的的玄衣人,他带来的十几个衙役全部躺在上哀嚎着。
李均竹看到那些个捆着手臂的姑娘和孩子们早吓得全部躲到了墙角,有几个甚至吓得昏了过去。
院子里的那伙人也全躺倒在地上,除了土茶村的几个村民们早已吓得腿软瘫倒在地,其他大部分人都没了生气,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而全程都注视着院子里的李均竹,脑子里不停的回放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胃里翻江倒海的,脑子也如同浆糊一样,不停翻腾着。
直到院子里安静下来,玄衣人提着滴血的剑有序走向傅长卿,李均竹才终于忍受不了扭头跑向了墙角,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前世的他能在商场尔虞我诈,这世能在学科举之时如鱼得水,可这血腥的场景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短距离的直面。
看了眼吐的昏天暗地的李均竹,傅长卿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对南北摇了摇手,就又转身朝着土茶村的几个村民走过去了。
“公子可还好,小人扶你到厢房歇息去吧,先生说这里他来处理。”说着,南北伸手拍了拍李均竹的后背,语气温和的说道:
胃里早已经吐空,李均竹摇了摇头,疾步走到后院从水缸里捧出水,漱了漱口,狠狠的在脸上拍了一下,感觉完全清醒了才回到前院。
马县令此时在院子就像个透明人一样,一声不敢吭,只是像个小尾巴一样亦步亦趋的跟着傅长卿。
看李均竹从后院回到前院,还能步履沉稳的来到他身边。傅长卿点头微笑,心里对这小子的承受能力满意了些。
没理李均竹,傅长卿只是有条不紊的安排着院子的事,而后才带着剩下的几人,回到了堂屋。
堂屋里捆着土堆村的几个村民,此时全都瑟瑟发抖的跪坐在屋中,村长媳妇更是早已眼泪鼻涕妇都抹的满脸都是,样子好不狼狈。
“说说吧,说好了,兴许还能留条命,说不好,大家就都该到下面团聚去了。”傅长卿懒洋洋的靠进身后的圈椅,又恢复了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
兴许是被刚才没一会就一个活口没留的玄衣人所吓怕了,村长被捆着,却不停朝泥地上磕着头,这声音听的李均竹都觉得自己脑门一阵疼。
磕了半天,发现屋里坐着的傅长卿连眼皮都没带抬的,顶着开始流血的脑袋,这才老老实实交代了起来。
他们这几人的确是土茶村的村民,本也只是老老实实的种地农家,哪知陆村长的三儿子不知怎的竟搭上了一伙地痞流氓。
这伙人,在县城里每日无所事事的到处闲逛,胆子大了之后甚至开始收起保护费来,好些商家店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纷纷都认栽出了这钱。
可这钱一出,就更壮了这些人的胆子,看县令官差们收了钱也不会管他们,这一合计干脆做起了人口的买卖。
这陆老三家后山有一座大山,就在土茶村的后面,人烟稀少,还有三面都是悬崖,要进这座山除非从村子里进,久而久之这座山也只有土茶村的村民上去了。
鬼迷心窍的陆老三提议把买来的人藏在后山山脚一处隐蔽的地方,出几个人看守就行,有人进村陆家还能提前报信。
陆村长开始死活不同意做这触犯律法还缺德的买卖,可陆老三已参与其中,每次都能拿回很多的银子,慢慢的老两口也软化了。
后来这伙人的胆子越来越大,甚至开始干起拍花子的勾当,偶尔还抢劫路过的行人,□□抢来的姑娘。
村里的村民开始也有人想要报官,哪知人还没走到良呈县,就被这伙人逮住,拖回后山扔下了悬崖。
看这伙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村里的村民全都敢怒不敢言,陆老三为了堵住村民之口,甚至每次都给每家每户送银子,并承诺不会动村里的孩子。
拿了陆老三的银子,又看告官丢了性命之人,村里的众人渐渐的也消了声音,有好些家年轻的壮丁都带着家里的媳妇和孩子们去了其他县。
这也是李均竹今日疑惑的为何村里,没啥孩子玩耍的身影,能走的都走了,留下来的都是一些年迈的老人,甚至开始帮着村里的这伙人打起掩护。
听完此事,李均竹不由想起,昨天自己在后山见到的一幕,等傅长卿领着村长夫妻去了村里,他快速打开了房门,上了后山。
顺着树林里偶尔出现的一块布条,他蹑手蹑脚的来到一座破旧的房子前,他赫然才发现,这所房子离那后门根本就没多远。
里面的几个男人还在高声调笑着,李均竹绕着屋子慢慢绕了一圈,在靠近山脚的的一处树林里看到了一所低矮的屋棚。
走进一看,里面赫然关着满满一屋子孩子,还有好些女子,全都被捆着,嘴巴里塞着布,全都眼神麻木的靠坐在一起。
看清楚了这里的情况,李均竹正打算原路返回,可大屋子里却走出来了几个一脸猥琐的男子,他们走进屋棚没一会,就拖着几个女子走了出来。
血一下涌上了他的脑袋,看了眼手心里被指甲掐出的血痕,李均竹又想起了当时的情景,他脑袋紧紧顶在树上,身体因为恨意微微的颤抖着。
直到屋里再次传来男人们的笑声,他才紧紧咬着后槽牙,紧紧的记住这几个男人的脸,步履蹒跚的回到了屋子。
今夜所有的杀戮,血腥,他只觉得恶心,却不觉得残忍,想想那些被卖的女子,孩子们,或许一辈子也都生不如死了。
在李均竹愤恨的回忆着自己的所见,堂屋里已经走进来一人,一张憨厚老实的农夫脸引得屋里的人都看向他;
“禀告院长,后山一共抓获匪徒十四人,全部清杀。”看不清这人的表情,他低头禀报后就退回傅长卿的身后一言不发。
一听山上人全部被杀了,哇的一声,村长媳妇大哭了起来,双脚不停登着地,那山上有他的三个儿子,全被杀了。
“呵呵,大娘你别着急,很快就轮到你们了。”看村长媳妇恨恨的盯着傅长卿,李均竹吐出胸口一口浊气,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一下子,屋里捆着的人炸锅了,求饶的,挣扎的,南北诧异的看向李均竹,这小公子刚才的神情与傅院长倒有几分神似。
不用傅长卿吩咐,南北只是朝东西使了个眼色,刚那农夫脸就领着一群玄衣人拖着这群又哭又嚎的人出门去了。
“马县令,现在该轮到你了,怎么?你还以为自己跑的掉吗?”傅长卿冷冷的看着马寻山。
咚-马寻山像是脚软了一样,跌坐在地上,口齿不清的连连告罪,
“本官,曲曲一个九品的教谕,怎当的县令如此大礼,虽没法治你的罪,可本官历来喜欢杀人,这你知晓的。”
“东西,去把这位周先生请上来给马县令瞧瞧,咱们都来看看这手眼通天的周先生”傅长卿左手杵着脸,慵懒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