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他会经常呆在你们那吗?”
“这得看他。”这样一问一答的兜圈子搞得顾云风实在是很尴尬,他端起茶壶,替她续上一杯:“应小姐,你找我有什么要事,关于许教授的吧?”他靠在椅子上看着女孩子闪烁的双眼,轻而易举就看见她高跟鞋之上的少女心思。
“嗯。”她回答地支支吾吾,“可能也,也不算重要的事,就是希望您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他把石桌上那瓶插满栀子花的花瓶移到窗边,背靠藤椅,看着她犹豫不决地喝着茶。应西子许久都没说话,捧着茶杯喝了好几口,最终还是抬起头,一只手撑着左脸,西瓜红的双唇微微张开。
“您知道一年前他在学校实验室坠楼的事情吗?”她把有些杂乱的发梢捋到耳后,自然地搭在肩上。
“听说过,都说他当时聚餐喝的有点多,意外坠楼。”清风吹进他深灰色的长袖中,划过皮肤。他向前靠在桌边,疑惑地问她:“你觉得不是吗?”
“当然不是。”她摇了摇头,手臂放在桌上,十指交叉,白皙的手腕处戴着一串绿色手链。
“我联系您,就是为了这件事。”她咬住下唇开口说:“我想拜托您,重新调查乘月坠楼的真相。”
真相?
啪——
手中的茶杯重重搁到桌子上。瞬间觉得手脚发麻,一种莫名的恐慌充斥着身体每根神经。
自己在害怕什么?
“他本人已经承认是饮酒过量导致的意外坠楼了。”顾云风调整了呼吸冷静地说。他看过相关录像,不像是说谎。这件事当时报了警所以有一些资料,许乘月醒来后警方就去了医院,得到的本人回答却是意外坠楼。
“他是那么说的,但这不可能。”她一只手放在心脏处,另一只手握紧拳头,眉眼间焦虑地看着他:“顾警官,我可以保证,我是他坠楼后的报案人。我打的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我就在现场,我是有一定发言权的。”
“你觉得是自杀?还是谋杀?”
“谋杀。”
“你看见他被人推下去了?”
“没有。”她低下头:“我见到他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地上了,头部受到撞击,流了很多血。”
“那你的证词没有意义。”他无奈地笑了笑,深邃的眼眸望着窗外闪耀的星光:“高处坠楼这种情况,意外,自杀,谋杀,本身就很难界定,你又什么都没目击到。”
“因为我确定他没有喝酒。”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到达现场时没有酒精的味道,他不可能喝多了跑到楼顶摔下去。”
“可他本人都说是意外了。”顾云风轻声反问对面的女孩:“你想说明什么呢?他把脑袋摔坏了?还是受到巨大压力为你幻想的罪犯开脱说谎?”
“他不是会向压力妥协的人。”他很肯定地说:“脑袋也没摔坏,看着挺正常。”
“是,我知道大家都这么想。”她叹了口气,双手放在腿上无所适从。
“可我确信自己的判断,因为我了解他,我知道他以前不是这样……。”
“你和他认识很久了?”他打断应西子的话,眉头皱满密云。
这句话立刻引起他的注意,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他还是很有兴趣去了解这位年轻教授的过往经历。他的家庭背景,他的生活环境,通过认识他的人,而不是那一行行冰冷文字中的记录。在他接收到的档案里,许乘月的父母都是公安系统内部员工,五年前二人在一次合作任务中牺牲,当时许乘月还在读书,接到消息后连夜赶到事发地的医院,见到的只有永远沉睡的父母。
他那时一定很痛苦吧,顾云风常常这么想。
“他以前什么样子?”
“其实和现在也差不太多,看起来对人冷淡,其实挺呆萌的。但他是个天才,至少我觉得他是个天才,可以大有作为的那种……”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他现在也是啊。”顾云风打断她:“在我眼里智商绝对异于常人,望尘莫及。”
但前面应西子说得没错,许教授平时看着很冷淡,但说话直接显得非常呆萌。他一开始会觉得和许教授之间或许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实际上多虑了,他们可以相处的很好工作时也非常合拍。
他虽然好奇,但一点都不在乎许乘月曾经什么样。
应西子只是摇了摇头说:“他刊登在sci的文章全部都是在之前的两年间发表的,在他坠楼获救后,没有再发过一篇,也没有做出过任何创造性的学术研究。”
“如果人类没有了创造力,和机器有什么区别?”她肯定地说:“我知道他刚出事时确实需要一些时间去调养身体,但他……”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觉,昏暗的灯光下长睫毛搭下去。
“你很有创造力吗?”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很不舒服,啼笑皆非地反问她。在他看来经历过巨大变故性情改变再正常不过了,而她用一个病人暂时的脆弱去质疑整个人的能力,不太公平。
“你们怎么认识的?”他算了下,许乘月二十四岁毕业,做了一年的博后才留校教书。算起来他们俩应该没什么交集。
“我和他是校友……不过他是学霸,我是学渣啦。”她解释说:“那时候我在医学部读本科,他在信息学院读研,他的导师陆永,和我爸认识,他们偶尔带着我一起吃个饭。后来见过几次我也就注意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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