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本就不好走,更何况是跑。荆棘遍布,怪石嶙峋。李正两双小腿处的裤子都磨烂了,顾不上疼,那也得追,先前跑了一天一夜,加上腹内无食,方才又惊又吓,身心俱疲,前边的老神仙也不停留,李正只可又追,实在是顶不住了,咣当一声摔在地上,昏死过去,做了个梦。
梦里有他爹,有他娘,还有头老牛。烛光下爹娘算计着今年的几亩地需要播多少种子,时不时的还争吵起来,娘骂爹不懂得节省,爹骂娘不懂得收成,娘骂爹为什么不把牛拉下的牛粪捡回来,好给家里的鸡有个刨食的地方,又骂播种的工具也不知道修修,到用的功夫免不了又得耽搁许多时候,去年的麦子都长牛子了,也不知道铺开晒晒,白白的喂了蚁虫,嫁过来这么长时间,连个猫都没养,不把家里的老鼠治住,瓮里的粮食看你能剩下几斗几簸箕!自己下次回娘家说什么也得找个猫崽子回来镇镇宅。晚上幽静的山村里两口子止不住的斗嘴。
李正不想醒,就想这么一睡一万年。
不醒不行,有人让他醒。
迷迷糊糊,悠悠转醒,环顾四周一个石屋,摆设简单,连张床都没有,自己正躺在地上。屋子的正门右手有个蒲团,蒲团之上坐定一位老者,年纪大约在九旬开外,相貌奇古,鹅黄色的长衫垂在身前,手里捏着一个奇怪的手势,双目微闭,头发胡须满都白了,及胸的长须根根透肉,条条见风,红扑扑的一张面孔亚赛过晚霞。真有个神仙气概!
“老神仙,是您救了我吗?”
老头儿睁开双目。
“娃娃,你追我做甚?我本想救人,若任由你昏迷野外,填虎狼之口,却是我的不是了。”
“您这有吃的吗?我饿。”
“你身后的陶罐里有米,洞外有小溪,自己打水去煮”
李正摸索出洞外,只见洞外树木林立,虽是秋天,倒也有些郁郁葱葱,往前走果真有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趴在地上狠灌了一通。
真甜啊,跪坐着洗脸净手淘米。一路小跑回来洞外,跟老头要了引火之物,煮起饭来。
“老神仙,您先吃。”
“好孩子,我不吃,你吃吧”
“哎。”李正狼吞虎咽,米一下肚。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真有两世为人之感。
“吃完你就走吧”
“走?往哪里走?老神仙,我这回不走了!”
“好,你不走啊,我走。”
“您也不许走!”
把老头气的直乐。“你不走,也不让我走,那你想干嘛?”
“跟您学飞,我看您会飞,我也想飞。”
老头看着眼前跪着的这个小伙子,黑黑的,楞楞的,倒不让人讨厌。自己偶尔路过山腰,见歹人行凶,救了他。他又追自己,跑的还真快。晕倒在地,不忍虎狼伤他性命。把他带回自己的洞中,他倒赖上自己了。看这个孩子根骨倒也上佳,我已百岁有余,大限将至,此时让我碰见这个孩子,莫非是天意?若是将我所学传授于他,也算有个衣钵。
不可,待我考察一番,问清来龙去脉,打听出他的根脚。看看这个孩子的心性,再做决断不迟。
李正想的也简单,自己这辈子就这么庸庸碌碌的活着吗?与蝼蚁何异?面前一座宝山,自己却空手而归,以后想起来岂不是后悔死,遇高人岂能交臂而失之,我不免拜这位老人为师,学成了文武艺,才能货卖帝王家,帝王不买,卖与识家,识家不买,扔在地下。我连艺都没有,如何去卖?想到这里,跪爬几步,开到老者的面前,哭言道:
“老神仙,您不教我,我就去死,横竖都是死,我干脆死在您的面前。”
“你这娃娃,好没道理!你从何而来,姓甚名谁,为何来到此地,于我如实讲来。”我再决定收不收你。
“师父,我本是冀州的人士,自幼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得恩于私塾李先生,赐我名姓李正,字表伟光。后又来到京都………”
李正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来历讲明,隐去了朱玉,跪在老者的面前,以头碰地,不说话了。
不是李正刻意隐瞒朱玉,实在是怕了,不知道讲出来对自己是福是祸,所以没敢言讲。
老者虽然武功出神入化,却也不能洞彻人心,况且他句句属实,并无胡编乱造,言辞恳切,听的出来,是个苦命的孩子,姑且信你。
“孩子,你站起来吧,天色不早,说了这许多,你也累了。你就在这洞中睡觉吧。”
“我不困,我不睡”
“为何不睡啊?”
“我怕您跑了”
“哈哈,我不跑,我老了,我哪也不去了”
李正连哭带讲,又跪了大半天,早就没精神了,就地一躺呼呼睡了起来。
次日清晨,老者还在蒲团坐着,李正起来先跪着请早安,口尊师父。然后走出洞外,用溪水洗脸净手,烧热水,找了个盆,将热水端进来,让老者用。老者也不客气。
又出洞外找了些树枝,编成条,条成拢,做了个笤帚。开始打扫洞内洞外,然后做饭,让老者先用。闲时就跪在洞内静思,夜晚给老者烧水洗脚,然后跪安,自己去睡。
老者没说传授他东西,他也不问,只是殷勤侍奉,安分度日的而已。
如此这般,一月有余。
老者看在眼里,记在心头。吃的了苦头,耐得住寂寞。倒是个修心的好苗子,就是不知天赋如何。这些天对自己侍奉殷勤,自己的心思活动起来,倒有些不忍。
这天李正收拾完洞府,伺候老者用完饭。老者让他过来,坐在自己面前。
“孩子,我记得你想学飞?”
“嗯!想学”
“想学飞,可要能吃苦啊”
“师父,弟子什么都怕,就是不怕吃苦”
“嗯嗯,好孩子,你可知习武分两种”
“弟子不知”
那我给你讲讲这两种习武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