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又何必拘泥于坐轿这件事呢,就不能都骑马吗?”
林夫人这话也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了。
对啊,为什么不能都骑马呢,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呀。
“多谢夫人提醒,下官这就去禀明圣上,准备两匹良驹。”
“不必两匹,一匹就够了,他们夫夫成婚又不是去巡街,镇北侯要是有什么不适,长昀还能第一时间发现不是。”
与林相的想法不同,沈静婷想的远没有帝王猜忌那么多,在她看来,夏亦峥会是她宝贝儿子的良配。
礼部侍郎得林夫人提醒,马不停蹄便进宫面圣了,武帝对于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倒也不会多说什么,御笔一批,准奏。
解决了最为棘手的事情,后续事宜礼部是以一日千里的进度来办的,三书六礼样样不少,而五月初十也很快便到了。
那一日,上京城万人空巷,取代十里红妆的,是三千铁骑,那随夏亦峥一同回京的戍边将士,个个是铮铮铁骨的天煜好儿郎。
那一幕在多年以后仍旧被人啧啧称道,便是后来皇帝立后也不曾超越。
那大概是夏亦峥一生中做过最出格的事,一边是帝王猜忌,一边是盛世大婚,他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多年后,林初淮问他当年是怎么想的,着实鲁莽冲动的很,一点都不像他记忆里那个表面风流轻浮,实则沉稳可靠的人。
夏亦峥轻笑了一声,将人揽进怀里,开口之言却狂妄的很“无论我调不调兵都不可能打消他的猜忌,既如此又有何好顾忌的,更何况,只要北境三十万兵权在我手中一日,他便一日不敢动我。当然,更重要的是,我要让全上京城那些觊觎你的人自己掂量掂量,是命重要,还是你重要。跟我抢你,三千铁骑只是前戏,我夏亦峥,拿命奉陪。”
“莽夫”林初淮口上这么说,埋在夏亦峥怀里的耳根却悄悄红了。
当然,这一幕也都是后话了。
夏亦峥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三千铁骑到相府时也不过刚过辰时,彼时林相夫妇已经动身前往侯府了。因着夏老将军夫妇早年殉国,夏家长兄暂代弟弟掌管北境三十万大军,一时难以抽身回京,这场婚事的高堂便注定只有林相夫妇。而在林母的提议下,拜堂的地点定在了侯府,也算是告慰夏老将军夫妇的在天之灵了。
林初淮一袭红衣立于堂前,青丝如墨,一支玉簪松松的挽着,眉目如画,衬得这满庭春色尽皆黯然,只一眼便让人记在了心里。
夏亦峥翻身下马,穿过喧闹的庭院,眼中唯有那一人,短短的庭院仿佛走了长长的一生。
有时候,遇一人便用尽了一生的运气,在遇见林初淮之前,夏亦峥只会把这句话当做那些文人的酸话,听完顶多付之一笑,但遇见后,他发现这样的形容还远远不够。
这一刻,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言辞才能形容,但却愿意用生生世世来换。
而林初淮也有三载不曾见过夏亦峥这个故人了,上次还是他回京述职,他状元及第,两人在长街相遇。
记忆里的那个人身形挺拔,面如冠玉,但眉目间又带着北境风沙里磨砺出的锋利,是那种能让全上京城少女竞相追逐的好相貌。
而时光在他身上几乎没留下什么印记,他一如既往的丰神俊朗,虽听闻他重伤体弱,但是今日,林初淮看见的却还是那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少年将军,那个打马过长街,朝他坏笑的男子。
第3章
走到林初淮面前的夏亦峥微微俯身伸出了手,他在等,等着与他的长昀十指交握。
他不想用红绸,隔着那层布,总仿佛少了几分真实感。
林初淮愣住了,似是没料到他这般举动,眼底有几分错愕,但眸子里的情绪,再抬眼时已消失得干干净净,即便此举有些出格,可大庭广众之下,他林初淮不会下他的面子。
这一点,那人想来一早便料定了。
林初淮轻轻抬手,叠上那双因常年舞刀弄剑而略显粗粝的大手,一黑一白均是骨节分明,相得益彰。
夏亦峥在触到那双手时便轻轻摩挲了几下,笑的像只偷了腥的大猫。
而林初淮却是不曾理会,面上端的是八风不动,举手投足间行的是儒雅端方。
但这站在一起的两人却是出奇的般配。
可尽管林初淮再清冷再儒雅,在看见这相府门口只有一匹批了红布的马时,脸上的神情也是变了一变。
“侯爷这是想让下官走着去侯府吗?”问出这话的林初淮隐隐有些咬紧牙根的感觉,他就知道,夏亦峥这人不是个省油的灯。
夏亦峥一个翻身就上了马,再度朝他伸手,笑着说道:
“今日全城的马都被巡城司借去巡街了,只能委屈林大人与某同乘一骑了。”
话说的无奈,但言语间却没有半分为难。
“光天化日之下同乘一骑,从城南到城北,你还带了三千铁骑,是生怕不能引得全城百姓观望吗?这,这成何体统。”这话里的怒意听着就有些明显了。
夏亦峥也敛了面上的笑意“可长昀,过了今日,你就是我过了明面的另一半,夫夫共乘一骑,有何见不得人的。”
你还委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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