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歌提起裙子跑过去,但这样子好像显得自己不那么矜持,于是她放慢步子,语气平缓,“好呀。”
左护法不知不觉放轻语调,“走吧,昭歌姑娘。”
容樾所在的玲珑塔,要高很多,可以说是拔地而起,警卫周全,其间步步陷阱,奇门遁甲无所不在,左护法十分警惕地带着昭歌,生怕她出什么幺蛾子,但不曾想小姑娘安静跟在他身后,不乱看,不乱问,路过刑司听见惨叫声也不害怕,乖巧镇静地不像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开门时他的行为动作间不由得维护她些许,“顺着这条走廊一直往前走,便是少岛主所在之处,属下在这里等昭歌姑娘。”
昭歌微微颔首,“谢谢。”
左护法天璇顿了顿,再抬首只看见一个小跑的背影。
这条走廊很幽深黑暗,才进去没多久,外面的门就已经关上了,她只能试探着叫容樾的名字,声音很小,却一遍一遍地回响在细小幽暗的长廊里。
“陈昭歌。”
昭歌顿住脚步。
“就停在那里,不要过来。”
低哑的声音里,听出并不平稳的声音,甚至痛苦。
昭歌提着灯,灯芯发出灯花炸裂的声音,此处的安静更将昭歌的呼吸放大无数倍,暧暧的光影将她的影子打在墙上,影影绰绰。
“可是容樾,我想见你。”
昭歌抬起步子。
“别过来。”
幽深晦暗的角落里,容樾浸透在冰冷透底玄冰浴里,两只手各自被锁链绑住,高悬在房梁垂下的禁锢,鸦发垂下,原先惨白的面容皮下,被古老复杂的树纹图腾疯狂地吞噬,浑身的血肉不断地被吞噬,新生,重塑...完全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无力抬起的眸子瞧见墙上淡然美丽的影子,他屏住呼吸,甚至可以看见她隔一会儿眨一下的睫毛,他无力的指尖微动,描摹着她的轮廓,苍白的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我亦,甚是想念你。
陈昭歌,我好像离不开你了。
我满脑子,都是你。
她也没有继续前进,轻轻放下灯,靠着墙坐下来,开始慢慢地和他说话,说到最后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了,容樾安静看着墙上乖巧的侧影。
许是她对他说的话有些多,渐渐他被粉色的浪漫花瓣星河包围起来,粉色花瓣一片一片落入他心口,以震慑性的姿态,逼退了张扬肆意的月光树的爪牙,玄冰浴都未能减轻的痛苦,在花瓣飘散进他心口的刹那,消散掉,甚至有清新的蔷薇香随着风轻轻吹过般的舒适,容樾皱眉看着眼前这一幕,待周身痛苦消弭时,他知道这一次的发作勉强算是熬过去了。
容樾挣脱掉枷锁,长腿一跨,从水中踏出,换上干净衣衫后,绕过门廊,抱起地上萎靡的人,他看见她额头上出满了虚汗,原本头顶支棱着的小花光秃秃地没有了花瓣,病恹恹地垂在发髻之间。
怎么回事?
他垂眸望着怀里的人,陈昭歌,你到底是谁?
左护法天璇一直在门外候着,见门这么快打开,有些讶异,看见容樾抱着昭歌出来,更加震惊。
少岛主本名无相,便是因为抛弃了原本尊容。
辉夜百里氏族,乃是九州最为尊贵的姓氏,血液里美貌的血脉过于强大,自古一脉相承,世间倾城容颜在百里氏族来看,不过尔尔。少岛主原先的那副容颜,任谁一看便都知道是岛主与那人的子嗣。
然而少岛主天生骨血里是百里家疯狂而又冷漠的血脉,再加上与岛主之间某些仇恨,使得他厌恶自己的容颜,甚至抛弃他少岛主的尊贵身份,以无相自称,以自己的实力,坐稳首席杀手的位置,为了改头换面,以自由交换给大越太后,换取大越王室秘宝月光树种入心口,改换另一幅容颜。
——便是现在的容樾。
与原先百里家赋予的容颜相比,简直不如其万分之一。
几年前他与岛主的矛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少岛主屠戮辉夜岛,一夜叛逃,匿入大越,以一不受宠的王室子的身份,通过了一个名为血狱营的审核,成功地成为大越攻城掠池的武器。
虽不知少岛主为何回来,还要摘除心口这一副月光树,要知道摘除心口这一副月光树,就意味着恢复以前的容颜,接受他一直厌恶的血脉传承。更令人震惊的是,在时隔几年后,父子再次见面,少岛主居然破天荒地尊了岛主一声......父亲。
腹内百转千回,虽然疑惑重重,但是主子们的事情也不是他们能够多管的,天璇压住眼底的惊讶,只是道:“少岛主,您的时间还没有到。”
但经过初步拔除治疗,眉眼间几乎已见百里氏族的妖异感。
“既然知道我的时间没有到,为何要带她进来?”冰冷透骨的声音。
“是岛主说,要考验下昭歌姑娘对您的情感,是否如他所想的那般忠贞不渝...”
“若她接受不了呢,若她被我吓到呢?”
第57章 你傻不傻
“那自是配不上您的……”
“谁动她谁死,我不管你是谁的人。”容樾垂眸,看着昭歌,眼底柔和了些,声音依旧冷彻骨,“别有下次。”
天璇目送容樾抱着昭歌离开,粉衣的姑娘被鸦发散的黑衣狠戾的男子抱在怀里,诡异又和谐,他回神关门,落锁刹那,脖颈间一凉,他伸手一擦,指尖淡淡猩红,他想起刚刚冰凉至极的那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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