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归想,却都依着顾瑜的意思,只是浅尝了一下杯中酒。
即刻,只见三人几乎同时都伸出舌头,拿手在舌头面前扇个不停。他们原来喝的都是葡萄酒,还从来没有喝过如此辛辣的酒,这酒果然厉害啊!
这三名番邦人虽说喝不惯飘香酒,却也觉得这酒气味很香,也不愿意空手而回,便买了两瓶青花瓷瓶装的,准备带走。
顾瑜将装好的两瓶酒递给番邦人,也收了银钱之后,那三人却还不走。
“可还有事?”林逊之问。
那高个男人很直接的回答:“我想买下这个男孩,可以吗?”说完又补充道:“跟着我不会吃苦的,我会好好对他。”
林逊之并没有将这句话说与顾瑜听。
他想都没想,直接冷冷道:“这里只买卖商品,不贩卖人口!”
说完他一甩衣袖,转过身去与顾瑜说话,不再搭理他们。
“小哥,还得麻烦你帮我沽酒,青花瓷瓶,三瓶。”
顾瑜很好奇,那三人是说了什么,让这位温文尔雅的公子忽然周身都冷了下来,可是他不说与她听,她也不好问。
那三人又问了几句,林逊之充耳不闻。
他们最后只得悻悻而去。
那三人走了之后,顾瑜便给林逊之装好了他要的三瓶酒,然后她又多装了一瓶,一起递给他,“今日多亏公子帮我解围,还帮了我大忙,这瓶酒是我送您的,请您一定收下。”
顾瑜说的帮忙,自然指的是卖酒时候,他帮忙翻译的事,可她并不知道,林逊之的到来,以及后面他未说与她听的那件事,才是真正的帮助她。
林逊之并未推辞,也没有多言,道谢之后也就离开了。
第18章
巳时,城南府试院,明远楼。
洪字门内静悄悄的,考生们都已经全部入了自己的号舍,四位考监们开始巡视。
每个字门内都有两排号舍,面对面排列,号舍的中间有一条约莫并行三人宽的巡考道,考监们两个一组,每人监考一排号舍,四人两两相对而行,待巡视完一番,见考生们都已经到齐,便在字门口插上绿色的令旗。
明远楼上的知府亲卫见所有的字门口都插上绿色令旗后,便撞响了悬挂在明远楼上的青铜钟。
考监们听见钟响,便开始分派考题。
待考题全部分派完毕,考监又在字门的门口,插上红色的令旗。
待所有的字门都插上红色的令旗时,明远楼便会由二楼垂下一挂长约三尺三的鞭炮。
三,音与上较相似,取榜上有名的好兆头。
鞭炮不长,很快便会燃尽,待它噼里啪啦的声响消失之后,考生们便可以打开试题,万立三十一年的府试正式开始。
韩青梧拆开试卷,先全览了一遍考题。
第一场考的是帖经。
帖经算是相对来说比较简单的,所以放在第一日。
它主要考的是记忆力,主管科举的学政大人们,任意选择经书中的一页,然后用两张纸覆盖左右两边的字,中间开一行,另裁纸为帖,帖盖数字,让考生写出缺失的部分,将经书填满。
帖经另一个考校的,便是书法。
因为书上的两边都覆盖住了,留给中间的位置便比较小,很容易将字写的黏在一起,模糊又难以辨认,所以对于书法技巧要求特别高,不光要写的能让人看的清楚,还得让人感觉赏心悦目。
韩青梧将试题全部都过了一遍,心中大概有数之后,便取出一张稿纸,对照着试题,先将答案一一写在稿纸上,他将所有的考题的答案都写在稿纸上之后,便搁下笔,开始休息。
韩青梧伏在案上,闭上眼睛,脑子里面完全放空,就这样静静的闭目养神。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坐直身子,觉得休息过后神清气爽,刚才默写那么多册经书的疲惫完全没有了。
他又将稿纸上的内容通读一遍,修改了几处,他感觉修改之后是正确的,比原来那个版本更好。只是另外还有两处,他不是太有把握,想了想,完全想不起来,便先搁置在一旁。
韩青梧觉得刚才写的答案没有问题,便又重新润了润笔,开始往经书上抄写正确的答案。
从晌午一直写到太阳西斜,除了那两处没有把握的地方,韩青梧将所有的考题都已经写完了。
一气呵成之后,他才突觉小腹有些涨,从包袱里找出写有‘出恭’的铭牌,朝外举了举,很快便有考监过来,带他去了茅房。
在考试的过程中,几乎每隔一柱香的时间,考监们便会下场来巡视一遍,便是去茅房,考监也是陪同前往,然后站在外面等待,若是时间稍微长一些,便要催促,监考异常严格,根本没有作弊的可能性。
虽说出恭的时间不长,但也离开了逼仄的号舍,在巡考道上来回走了一圈,韩青梧顿时觉得脑袋又清明不少。
他回到号舍后,又将那两道题拿出来读了一遍,然后闭上眼睛,似乎在记忆的深处探查答案。
半盏茶后,他提笔,将那两题的答案,毫不犹豫地写在稿纸上,写完之后修改,然后便全部誊写到考卷上。
待韩青梧再次将笔放下,已是傍晚时分,天色将暗未暗,光线已经不大好了。
明远楼上的钟再次敲响,这是第一日第一场考试结束的钟声。
考监们下来将第一天的卷子收回,给每人发了三支蜡烛。
韩青梧将考卷交上去以后,在号舍里活动了几下,转了转僵硬的脖子。
他边活动时,边在回忆今天一天的答题情况。
韩青梧自觉写的还可以,基本上将平日里复习的状态都正常的发挥出来了,回想完一遍之后,他便把今天的考试内容全部抛开,完全的放松下来。
这一放松下来,顿时觉得肚子饿了。
韩青梧拿出装有食物的那个包袱打开,里面又分了三个小包袱,他打开一看,红的胡萝卜,烤的焦黄的是外硬内软的烤饼,深棕色的酱牛肉,翠绿的芹菜,色彩缤纷,荤素搭配,每一样都切成手指粗的长条状,方便取食,让人一看就非常有食欲。
他大快朵颐,用完晚饭后,觉得口渴,自己带的茶水已经凉透了,便只能买这里的茶水。
问了价格之后,着实吓了一跳,十文钱一壶,那壶也就韩青梧巴掌大小,而外面热茶水只要一文钱。
韩青梧并未犹豫,直接买了两壶热水,饱饱的喝了一顿之后,剩下的全浇在布巾上,然后往脸上一敷,顿时,一整日的疲惫全都消了。
对面号舍的,是个看着年岁略长于韩青梧的考生,他的晚饭是两个烧饼,就了些冷水。见到韩青梧吃的那么好,眼里满是羡慕,现在见他买了热茶水,却又拿来洗脸,便忍不住道:“这实在是……太过浪费了!”
韩青梧笑笑道:“累了一天了,用热水比较舒服。”
那人不赞同地摇摇头,便转过身去没再说话。
号舍里也是静悄悄的,彼此互相不认识也没什么好交谈的,都养精蓄锐,为着明日再战。
韩青梧也不多言,他将装衣裳的包袱打开,将衣裳放到木板上,然后将包袱摊开挂起来,当门帘。
做好这些后,他散了发,躺在狭窄的板子上,长舒一口气。
也不知道杜惟今日考的如何?
杜惟考前的这一个月,都基本上和韩青梧在一起,跟着他一起学习。
每一天学完之后,韩青梧都要求杜惟给他重新讲述一遍当天所学的内容,第二天再来的时候,还要将前一天的内容再过一遍。
当时学的时候,杜惟觉得太累了,要记的东西太多,他感觉每天每天学的东西,全部都塞在脑子里,好像全部都挤在了一起,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学了多少。
对于这次府试,杜惟不是太有信心。
可这第一场考试下来,他竟然破天荒地觉得自己考的不错,当时学的时候,通过自己口述给韩青梧的那些文章,竟然全部都记在脑海里,现在要用的时候,很自然地就默写出来了,简直下笔如有神。
考完第一场,杜惟信心大增。
待到吃晚饭的时候,他早已经饥肠辘辘。
等他翻开包袱,看见里面的烤饼,酱牛肉,早已经乐开了花!
“顾瑜这小丫头真是太心细了,有荤有素还有主食,这真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饭食了!”
待他饱饱的吃了晚饭,又喝了热茶之后,心情极度愉悦,对于后面的两场考试,信心十足。
杜惟不知道,顾瑜包袱能准备的如此细致,都是因为她爹,顾秀才。
当年顾秀才参加考试的时候,回来就与她说:“若是考前多带些吃食去便好了,考试的时候便不会饿,便会更加又精力答题。”于是顾瑜才能将主食,能满足口腹欲的大肉,还有清甜爽口的蔬菜,全部都准备妥当。
顾秀才还说过:“考试的时候不敢多喝热茶,就怕出恭次数太多耽误答题,可等到口渴想喝的时候,茶都凉了,喝进去觉得心都凉了。”
于是顾瑜便给他们带足了银子,希望他们在里面也能舒舒服服的,好将精力全部放在试卷上。
休息的好,才能考的好!
此时明远楼中,各个号舍里的烛火都熄了,夜渐渐深了。
韩青梧躺在硬邦邦的木板上,翻来翻去的都睡不着,他认床。
号舍内静悄悄的,如此,便偶尔能听见府试院外,打更人的声音,还有他敲的梆梆声。
韩青梧掀起帘子一角,银白色的月光立刻泻了满地。
他单手垫在脑袋下面,看着夜空中明亮皎洁的月亮,就这么呆呆的看了半晌,忽然惊觉,自己一直在想着顾瑜。
“也不知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第19章
顾瑜在酒铺里一直忙到傍晚时分。
她收了铺子,见杜有源还没有回来,便先去隔壁接了小青桐,直接回家。
回到家里,屋子里静悄悄的,不像往日那般,她一回来,韩青梧便会到厨房门口,叫她赶紧洗手吃饭。
顾瑜亲了亲小青桐的左脸,“哥哥不在呢,咱们回来都没有现成饭吃了。”
小青桐没理她,自顾自的,正在拼命的把小胖手往嘴里塞,口水都顺着嘴角流下来了。
“噫~~~,”顾瑜故作嫌弃地说:“这是谁家小豆丁?流这么多口水?”
小青桐还在拼命塞着。
“呵呵呵呵呵……”顾瑜忍不住又亲了亲他胖嘟嘟的右脸,“桐桐饿了吧?姐姐这就给你弄吃的。”说完,忍不住又亲了两口,“我们小桐桐就是可爱,流口水都流的这么可爱!”
顾瑜抱着小青桐,一路逗弄着,去了厨房,取了他的大海碗,去羊圈挤奶。
待她喂小青桐喝了羊乳,给他拍好嗝后放他在小床上玩,才开始考虑自己的晚饭。
韩青梧昨日买了些菜备在家中,就是担心自己考试去了,顾瑜一个人带着孩子,还要做活,没有时间去市场。
她翻了翻菜篮子,挑了几样蔬菜出来,却还是不太想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