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瑜想来想去,还是做个面疙瘩吧,方便快捷。
可当面疙瘩煮好之后,顾瑜看着那一碗一坨一坨的糊糊,撇了撇嘴,“这卖相也不好看啊!”
吃了两口之后,她忍不住哀叹,“好难吃啊!”
这段时间都是韩青梧做饭,他烹饪的水平锻炼的越来越好了,顾瑜也吃惯了他做的饭菜,现在吃自己烧的这个糊糊,真心觉得难以下咽。
唉,填个肚子吧!
顾瑜随便吃了一点,打发了五脏庙,又都收拾好后,小青桐还是很精神,完全没有想睡觉的意思,可能是白日在刘娘子那里睡多了。
她便将小青桐趴着放在大床上,让他练习抬头。
小桐桐第一次尝试这个姿势,开始完全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小手小脚乱动了几下,发现活动范围非常受限制,便开始哼唧起来。
顾瑜拿着他的小手,让他屈肘撑着,鼓励道:“桐桐,你看,像这样,用劲,对,好棒,就是这样,用劲撑起来,”
小青桐起初还挺有劲的,后来努力了几次,小脑袋只颤颤巍巍地抬起来一点点,后来他干脆放弃了,趴在床上,侧着脑袋吧唧吧唧吃手。
“桐桐累了是吗?那咱们今天就练习到这儿,明天再继续。”
顾瑜趴在床沿边,安静的看着他吧唧吧唧的吃手。
过了一会儿,她问:“桐桐,你说哥哥现在在做什么呢?”
“……”
她戳了戳他圆鼓鼓的小脸蛋儿,“哥哥吃晚饭了吗?也不知道我给他准备的够不够。”
“……”
“桐桐想不想哥哥?”
“……”
往日里都是三个人一块儿吃晚饭,吃完饭后还会一起和青桐玩耍一会儿,待他有睡意之后,韩青梧才回房去看书。
现在他不在家,顾瑜原来并没有觉得屋子有多大,可现在她觉得这里空空荡荡的。
顾瑜看看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估摸着杜有源应该回来了。
“桐桐,我们去找找杜叔叔好吗?”
顾瑜将小青桐翻过来,拿干净的布巾给他把脸和手都擦拭了一遍,然后将他严严实实的包裹进襁褓里,去了酒铺。
杜有源刚从城南回来,他正打算直接回屋歇息,听见有人敲门。
他打开侧门,却是顾瑜抱着小青桐站在门口,“哟,丫头,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有事?快快,外头冷,屋里说话。”
顾瑜跟在杜有源身后,问:“杜叔叔,青梧哥哥他们,今日可还顺利?”
“哈哈哈哈……可是惦记你家小相公了?”
顾瑜很害羞,可她还是很想知道,“一切都顺利吗?”
杜有源看着顾瑜那期盼的眼神,也不忍心再打趣她,便道:“顺利!我看着他们进入府试院的。来,把小青桐给我抱抱,”他接过小娃娃后,又继续道:“不过今日那人可真是多啊,我们走到半道儿上,马车就进不去了,幸亏出发的早,他们进了府试院,我也进不去,就在外面茶楼等着,就怕他们有什么事出来找不着人,哎呀,可灌了我一肚子茶水,晚饭都吃不下了!”
听见杜有源如此说,顾瑜算是放心了,听他还未吃晚饭,便说:“多少吃些,茶水也不抵饿,我去帮您做。”
“不用忙活,我现在不想吃,待晚些时候饿了再说。今日铺子里还好吗?”
“都好,就是晌午时分来了三位番邦人。”顾瑜便将番邦人的事情,以及林逊之帮她解围的事都说了一遍。
“如此说来,可要多谢那位公子,你可知他姓名?”
“哎呀,”顾瑜这才想起来,居然忘记问他姓名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忘记问了!”
“你呀!算了,待下次见到再问吧。”杜有源看看窗外,月亮已经升起来了,便道:“夜了,早点休息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杜叔叔,就两步路的距离,”顾瑜将小青桐接过来,“那我们就走了,您也早些休息吧!”
问到了韩青梧的消息,顾瑜心满意足地踏着月色往家走去,“桐桐,咱们回家赶紧睡觉,这样时间过的快一点,哥哥就能快点回来了!”
也许是练习抬头累了,也许是躺在他熟悉的温暖怀抱,小青桐慢慢的睡着了。
顾瑜掩了掩他的小襁褓,加快了脚步。
回到家里,顾瑜将他放到小床上安置好,自己也洗漱一番,打算睡了。
她去关窗户时,窗外的月色正好。
顾瑜便停了动作。
她单手托腮,凝视着高高挂在天空中的月亮,“不知道青梧哥哥在做什么呢?”
她赏了会儿月色,便关上窗户,愉快地想:还有两日他便回来了!
明亮而又皎洁的月光,同样洒向徐府的凉亭。
这是徐茂的宅邸,三进的院子,不是很大,却布置得古朴典雅。
花园凉亭内坐着两人,正是徐茂与林逊之。
徐茂今日邀请林逊之前来,一是想和他叙叙旧,另一个主要的事便是,他想请林逊之帮他修改一套书籍。
他觉得现如今家学和私塾里用的开蒙课程,版本太过老旧了一些,而且对于学堂里才七岁的孩童来说,内容又太晦涩难懂,所以他打算自己编纂一本专门用于启蒙的书籍。
徐茂早已经与知府陈大人报备过了,陈大人非常支持他的想法,并且保证,待成书出来,他看过之后若确实比现如今的启蒙书要好的话,他必定会加以推广。
著书育人,这是百年大计。
徐茂又得到陈大人的支持,自是非常勤力。现如今新书已经基本上撰写完毕,他想在给陈大人之前,让林逊之帮忙修改。
徐茂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他听,林逊之自然不会推辞,立刻应承下来。
“逊之,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你,来,再来一杯。”徐茂心中欢喜,想多喝了几杯,他拿起青花瓷瓶,便要给林逊之满上。
林逊之立刻站起来,“老师,怎敢让您给学生倒酒,”他从徐茂手中接过青花瓶,先给他斟满,然后才给自己满上。
徐茂看着林逊之将自己面前的杯子一点一点的倒满,心中也好似这逐渐被填满的酒杯,说不出的满足感。
著书流传后世,是徐茂毕生最大的愿望,现在就要实现了。
他觉得今夜的这十里飘香,酒味格外香浓。
“十里飘香酒,是越酿越醇了!”
“老师若是喜欢,学生下回再给您买些来。”
林逊之后面的这句话徐茂并没有听的很真切,他突然发现了更让他感兴趣的事物。
徐茂一把抓起青花瓷瓶,对着石桌上的烛火看了一会儿,又拿着瓶子疾步走到凉亭外面,对着月光仔细地瞧。
林逊之自是知晓徐茂的脾性,只是不知道这一个普通的瓶子,能有什么地方吸引了他?
他走到徐茂身边,“老师,这瓶子怎么了?”
“逊之!”徐茂将瓷瓶送到他眼前,指着上面写着的,酒的名字,“你看这字!!!”
林逊之看向老师手指的地方,只见那瓷瓶上写着的‘十里飘香酒’,虽然只有少少的五个字而已,却依然能看出字体秀丽工整,笔锋却是铁画银钩暗含风骨,在这淡淡的银色月光的渲染下,脑海中忽然就勾勒出那人下笔时的样子。
不知怎么的,林逊之偏想起了酒铺里的那位小哥,见字如面。
第20章
“簪花小楷,逊之,这可真是漂亮的簪花小楷啊!这不是飘香酒铺的东家写的吧?”徐茂开心的胡子都抖了起来,“我记得你上次拿的酒来,那上面的字很是普通啊。”
也难怪徐茂如此高兴。
他撰写的启蒙书就快要完成了,对于书的内容,徐茂是很有信心的,可关于书的誊写,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更别说之后的刻板,印刷了。
启蒙书籍,字体非常重要,必须要工整,端正,整齐,一撇一捺都最好要写的如同拿把尺子量出来一般。因为那是给孩子们看的,是他们第一次接触到的文字,必须整齐,工整,才能让他们易于辨认,所以楷书是最适合的。
可问题是,徐茂自己擅长的是行楷,他的朋友,学生,包括林逊之都是在隶书或行楷方面颇有建树。
而且他们基本上都是写大字的,作为书籍的最佳字体,那非簪花小楷莫属了。
真正写的好的簪花小楷,要在写小字的时候,也能有有大字的那种舒展绰约,却又不失小字的紧凑严密。写大字靠的是臂力,小字最主要的就是腕力,再加上手一定要稳。一般来说,女子心细,手腕灵活,较为适合簪花小楷,徐茂也倾向于找个姑娘来做最后的誊写。可是本来识字的姑娘家就不多,字写的好的就更少了。
徐茂寻找了好久,都快要放弃了,本打算自己努力练习一下,再一笔一画地写回楷书。
可现在,真真是老天不负有心人呐!
终于让他找到了能将簪花小楷写的如此之好的人,他怎么能不高兴!
“逊之,你可知写这‘十里飘香’之人是谁?”
林逊之也不清楚是谁写的。
‘这世间万物,都不能尽得每一个人的欢喜…’
莫名的,下午在酒铺里时,那小哥认真的神情忽然浮现眼前。
林逊之不由自主地,便嘴角微微上扬。
徐茂看见林逊之笑了,以为他知道写字之人是谁,赶紧问道:“可是想到了?”
“……”林逊之看见徐茂如此期盼的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道:“没有,学生只是想到那酒铺里的小伙计,是个颇有意思的人。”
他直觉觉得是那个小伙计。却也不敢确定,“学生也不知是何人所写,”他顿了顿又道:“学生本当立刻前去相询,只是这两日都与同窗有约,待我事情一了,便亲去酒铺询问。”
徐茂一听林逊之明日去不了,非常遗憾道:“可惜我这两日也诸事颇多……”
“是谁写的字呀,真有如此好看?”
一道娇俏的声音突然自凉亭外面响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只见一位身段窈窕的姑娘,自花园中而来,正是徐茂的独生女儿,掌上明珠,徐筱雅。
“小雅,说了多少次,莫要随意打断别人的讲话!姑娘家如此没有规矩,”徐茂状似严厉地训斥,“逊之在此,莫叫人家笑话你。”
徐筱雅亭亭玉立地走到两人面前,屈膝行礼之后,才俏皮道: “就是知道林大哥来了,我才特意过来看看的,不然天这么凉了,谁愿意来小花园啊!”
说完,徐筱雅上前揽住徐茂的手臂,笑意盈盈地看着林逊之,“我说的对吗?林大哥?”
林逊之明年及冠,比徐筱雅年长五岁。徐茂知晓林逊之家里条件不好,经常会带他回家吃饭,一来二去的,便熟悉了,两人自幼几乎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徐筱雅一直对他以哥哥相称,是以他们之间说起话来颇为随意。
“你呀,”徐茂抽出自己被她揽住的手臂,批评道:“马上就及笄了,还没有一点儿大姑娘的样子。”
“小雅本就是活泼的性子,太过拘着她反倒失了本性。”
“爹,林大哥说的对!对了,你们刚才在说谁的字呢?您那么激动,我老远就听见您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