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云汉和温清因在课室喧哗挨了五戒尺,前者又因为没有写完功课多挨了二十下,左手肿得比姜羡余还高。
教训完这群“顽劣”的学生,刘夫子让众人各自归位,准备上课。
谢承要回秀才班,临走之前,回眸看了姜羡余一眼。
姜羡余朝他挥了挥“熊掌”,笑容灿烂依旧。
直到谢承离开,姜羡余唇角的弧度才降了下来。
他不后悔方才动手揍人,却害怕谢承以为他顽劣不驯——他不想再让谢承失望忧心了。
因此方才见到谢承过来,他立刻有些紧张。
他遇事冲动,一听对方侮辱谢承就忍不住动手,若是谢承自己,肯定会有兵不刃血的法子整治对方。
所以他下意识就听从谢承的指示,说松手就松手,说道歉就道歉。
而谢承一如既往值得信赖,不仅能解决麻烦,还从不叫他吃亏。
他如今虽然挨了打,却不觉得疼。因为他和谢承赢了。
所有人都会记得谢承大度讲理、不卑不亢,赖宏则轻狂狭隘,目中无人。
至于他自己,在旁人眼中到底是逞凶斗狠的莽夫,还是仗义可靠的兄弟,都无所谓。
只有谢承,他不舍得让旁人动他一下,哪怕只是一片羽毛。
……
午间下课铃一摇,童生班的少年最先涌出课室,奔向饭堂。
姜羡余和覃云汉的左手肿得厉害,一片黑紫,比饭堂今日的烤猪蹄颜色还要深。
覃云汉捧着左手“嘶哈嘶哈”的吸气,疼得眼泪汪汪,“清啊,帮我打饭,我要吃烤猪蹄。”
“……好。”温清戒尺挨得少,如今已经不怎么疼了,揽下照顾“伤患”的活,“小余哥呢?”
姜羡余对疼痛的承受能力比覃云汉强上许多,他不在意地甩了甩手,“你们先去,我等谢承。”
覃云汉:“那温清去打饭,我去给你俩占座。”
姜羡余:“嗯。”
铃摇第二遍的时候,秀才班也散学了。
姜羡余站在饭堂门口张望,看见谢承的身影,立刻朝他招手。
谢承和身旁的同窗道别,朝姜羡余走了过来,“手怎么样?”
姜羡余往后背了背手,“没事儿,早就不疼了。”
谢承显然不信,微微蹙眉,正要开口,突然被打断。
“小余!这儿!”覃云汉朝他们挥舞“猪蹄”。
姜羡余拉住谢承的衣袖,“走走走,吃饭去。”
书院饭堂的菜色不错,每餐一荤两素是包在束脩里头的定式,足以饱腹。若要额外加菜,则需另付银子。
比如今日这烤猪蹄。
姜羡余用右手抓起猪蹄,朝温清道:“谢啦,一会儿让谢承给你银子。”
温清摆手:“不用,这顿我请。”
覃云汉啃着油汪汪的烤猪蹄,感动道:“清清你真好。”
温清抓着他的手将猪蹄塞进他嘴里,“吃你的。”
谢承却没急着动筷,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朝姜羡余摊手:“手。”
姜羡余瞥见那瓷瓶,乖乖伸出左手,嘴上却道:“不用,都没见血,一会儿就消肿了。”
谢承却很坚持,从瓷瓶中倒出活络油,握着姜羡余的手掌轻轻按揉。
“嘶——”姜羡余吃痛,谢承立刻放轻了力道。
“没事,你用力,揉散瘀血才好得快。”姜羡余却不在意那点痛,只微微蹙眉,“你何时去的药房?”
谢承:“识墨从家里带的。”
姜羡余以为是识墨备着给谢承用的,全然不知是谢承专程吩咐识墨回家取的。
谢承也没解释,若无旁人地给姜羡余擦药,“疼吗?”
“不疼,可以再重点。”
“这样?”
“唔……可以。”
温清:“……”
怎么感觉怪怪的,饭还没吃完就饱了。
奈何谢承的动作过于自然,理所当然到其他人都没法多想。
除了姜羡余。
一开始还没什么,药油初触冰凉,有清爽的草木香,揉开了却火辣辣的刺激着手掌,渐渐发热。
随着谢承或轻或重的动作,这点热度仿佛从手心直达心脏,燃起了一路不对劲的火苗。
“差、差不多了……”姜羡余耳背微烫,连忙把手抽回来,不自在地甩了甩。
谢承收回手,不忘叮嘱:“暂时不要碰水。”
说完又不放心姜羡余大大咧咧的性子,从怀中掏出一条手帕,将姜羡余的手包了起来。
姜羡余挣扎:“没、没必要……”
谢承不但坚持,还给他打了一个花结,然后将瓷瓶递给他,“每日早晚擦一次,直到消肿为止。”
覃云汉见他俩“忙完”,伸出自己的左手,“谢师兄,给我也来点。”
谢承抬了抬眼皮,将瓷瓶推向覃云汉:自己弄。
覃云汉:“……”
果然,谢师兄的宝贝只有小余。
温清无奈摇头,将覃云汉的脑袋往碗里按了按:“吃饭吧你。”
……
谢承的药油效果出奇的好,下午散学时,姜羡余的左手已经不怎么疼了。
他也将上午挨打的事情抛到脑后,牵着马同谢承一道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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