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杏说了和蛇莓一样的话,令泡在水里的蜜忍不住开始了回想。
自母亲逝去后,蛇莓看着日渐衰弱的神明,便会控制不住地感到一阵又一阵的无能为力的愤怒。在听到了缘一的承诺后,蛇莓曾感到过一阵短暂的欣喜,但很快地又变成了惶恐。
它无法允许珍爱的神明有再次被抛下的可能,两人的约定在它眼里甚至变成了一种可怖的预示。
【不像是母子,孩子永远都是母亲的宝物】
【男人总有一天会成家的,他心里会住下别的女人,会有新的家庭,孩子会成为他爱情的结晶……】
【您是带人通往极乐的花朵,若要想要得到不变的爱意,就请成为他的一切,完全的占据他的生命吧,您是做得到的……】
被神明偏爱的人类,理应像它这般为神明心甘情愿付出一切才行。
作为妖怪的它,或许不能理解人类复杂的情感,但至少能观察到他们的行为,它如此为尊贵的大人出谋划策,在拟订这令人误会的假身份时,便在其中偷偷暗含了这般心思。
不谙世事的女孩似懂非懂,但的确在男孩奋力奔向她的那瞬,感觉到了从心底处迸发出的,不可忽视的声音。
喜欢好闻的气味,喜欢温热的体温,喜欢殷红的发丝,喜欢沉静的眼眸。
……甚至喜欢他眼里平静被打破后,流露出的惊慌。
是他自己扑进来的,扑进了菟丝织成的束缚,是他选择的,选择了紧紧抱住我。
想要,也必须留住这份爱意才行。
所以诅咒也同意了蛇莓的做法。
她甚至主动问过了缘一的意见。
他也答应她了呀……
“对哦,得全心全意对我才行。”
女孩用理所当然的语气给予了答复。
第21章
和感概着蜜漂亮身体的野间杏不同,拉着缘一去洗漱的妇人名为茅原贵子,她看着男孩身上的伤痕,脸上流露出了一些不忍。
那是之前被加茂系的束带以及锡杖划伤留下的痕迹,虽然在蜜的咒术治疗下已经愈合结痂,不似之前那般鲜血淋漓,但是那些宛如蜈蚣般纵横交错的痂痕,还是隐隐预示了战斗的惨烈。
可怜的孩子,年纪轻轻就遭遇了残暴的山匪。
“一路逃难,一定很辛苦吧……”
这位好心的妇人搓洗着手里的衣物,像家里慈爱的长辈对缘一发出了疼惜的声音。
然而男孩对于自身遭遇的苦难并未抱有任何怨言与不满,他安静地垂着眼眸,对于贵子的好意低了低头道了声谢。
“谢谢您的关心。”
“我没有那么辛苦,我比较担心蜜,我有很多不懂,不能很好地照顾她……”
他在那间小屋茫然地看着村人们忙前忙后,观察着那贵族府中见不到的光景。
从如何拾柴搭建火堆,怎么用灶台做饭,到现在的怎么用溪水清洗衣物,关于两个人在村中如何生活,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学习。
这样善解人意,体贴他人的说法再次让贵子露出了被击中的表情。比起村里那些热心中带着些木讷的,狂野中稍显笨拙的男人,这种能用天真澄澈的眼神直白说出自己情话的男孩,果然是农忙后大家聚在一起时,唯能从村长描述的话本中听闻的角色。
“你还是孩子呢。”
你还有大把的发掘空间,足够成长可能,成为人见人爱,体贴入微的好男人。
“你们刚来村子可能不太熟悉,来大妈家吃饭吧,有不懂的事情可以随时问我……”
我好想在最近的位置,看看你怎么对你的大小姐哦,然后我要跟杏分享。
真是“瞌睡碰着枕头——求之不得”,不贵子的热情帮助无疑打动了人生地不熟的缘一,他那副自然而然虚心求教,认真学习的样子则让一旁的贵子提起了十二分劲头。
“哦,趁你现在洗漱,我跟你讲讲我年轻的故事吧。”
“大家都是普通人,哪来的十全十美,一出生什么都会呢?我男人也不是村里最聪明最能干的那个,但他年轻的时候好帅,尤其是光着背给我家劈柴的样子……”
“当然这也不是打动我的主要原因,我主要是感觉到了两人之间流淌的爱。什么是爱呢,爱是春时的第一枝花,是碗里第一块肉,是心里淌着的热腾腾的血!”
她是个好心的人,也是个幸福的人。
回忆过去时,妇人脸上所流露出的甜蜜的活泼的神色,使她的面庞红润了饱满了,使她的声音欢快了高昂了,像是枝头雀跃的小鸟,令听着的人心生向往,好奇着那是怎样美好的体验。
那是母亲脸上未曾有过的神色。
缘一注视着贵子,虽然未能明白其中的具体含义,仍然听得认真。
……
考虑到病人初愈还需要足够的营养恢复体力,硕大一只野猪被分成了小块,做成了一大锅肉汤,每家每户都分去了一些,这次聚餐也成了人们庆祝疫情过去的一次庆典。
男女老少畅所欲言,贵子跑去找了杏咬了会儿耳朵,然后杏也非常热情地跟缘一表示,自己的丈夫辉很擅长做木艺手工,屋内猎户留下的工具都可以去他们家学习使用方法。
杏的建议打开了人们的话匣子,其他人也跟着夸耀自家值得一提的技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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