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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中蹊跷不已,却顾不得多加思考他的意图,和队友们跟着改变战术,三人去包围岐王,阻止他截球,她负责在曲五郎的策应下穿过对方三人的夹击,将彩球送进门洞。
    但就在这时,她猛然觉出几分不对。
    坐下的马匹变得焦躁难安,不停地抗拒她的驱使,随即一声嘶鸣,开始发足狂奔。
    这匹马是英国公赠予她,性情温顺,与她磨合多年,从未发生过意外,她毫无防备,险些坠落,当即抓紧缰绳,调动全部的骑术,试图让它平静下来。
    曲五郎正挥动月杖给她传球,还没反应过来,时缨就不受控制地冲向他。
    他慌忙收手,却未能止住惯性,杖头刹那间击中了她的手臂。
    时缨胳膊一麻,顿时失去了知觉,但危急之际,她竟冷静下来,迅速丢开月杖,用另一只手拉住缰绳,飞快地思考对策。
    事出反常,这匹马已经超出她的控制,曲五郎近在咫尺,她现在跳下去,定能被他接到。
    英国公府的守卫和仆从就候在场外,他们经验丰富,足够将惊马制伏。
    然而她即将松手的刹那,冷不丁抬眼看向前方,不禁呼吸一窒。
    不知是谁家的孩子从观台跑下来,呆愣着站在场边,惊得完全忘记了躲闪。
    守卫飞身过去营救,速度却比不上疾驰中的快马。
    如果她撒手,这匹马便会直奔那孩童,将他踩踏在地。
    顷刻间,一人一马已冲到近前。
    时缨重新挽住缰绳,向侧边倾倒,以全身重量为力,硬生生地迫使马匹转向。
    尘土漫天,马蹄高高扬起,在距离孩子只剩三五尺的时候戛然而止。
    恍然间,似是绚烂到灼目的火焰腾空而起,众人如梦初醒,愕然地看着那骑术精湛的红衣人。
    马匹调转方向,愈发猛烈地抖动身躯,要将他掀飞。
    时缨再也无以为继,激烈的比赛已令她疲累不堪,又被一连串驭马的动作彻底耗尽了力气。
    见孩童脱离险境,马匹去往空旷无人之处,她最后的坚持溃散,手上一松,登时跌落。
    第13章 将她整个拉入怀中,打横……
    顷刻间,时缨脑海中掠过无数念头。
    事发突然,其余队友都在较远的位置,她的马像中邪般一骑绝尘,曲五郎紧赶慢赶,也已经来不及施救,她被飞奔的惊马甩落,这下势必会受伤。
    头顶阳光刺目,她闭上眼睛,只希望不要摔得太严重。
    平时就罢了,秘密暴露,她顶多挨顿责罚,可千秋节将近,若她在此时出状况,导致无法参加半个月后的宫宴,她不敢想象父亲会作何反应。
    失重的感觉袭来,她疾速下坠,仓促间,只顾得上捂紧面具,以防它脱落。
    摔伤在劫难逃,但她至少要藏住自己的身份。
    否则她被人指指点点事小,整个安国公府都会沦为全京城的笑柄,对皇室那边也不好交待。
    曲五郎打马飞驰,吓得面无血色,只恨不能肋生两翼。
    一直以来,时三娘都是英国公府击鞠比赛的常客,虽然偶尔会有些小磕小碰,但还从没出过这种意外。早知如此,他今日绝不会让她上场。
    观台上的时绮也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目光紧紧追随着时缨的身影,大气都不敢喘。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策马而至,速度之快,犹如离弦的利箭,观众们尚未看清,他已在疾驰中踩着马镫站起。
    半空中坠落的红衣人被他伸手一卷,揽着腰不偏不倚地放在了身前的马背上。
    竟是岐王。
    时缨没等到预料中的疼痛,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坐在旁人怀里。
    她因惯性一头撞上对方胸口,陌生的气息侵入感官,与她闻过的所有熏香都截然不同。
    目之所及,这位穿了件玄色劲装,不是她的队友或其他身着蓝衣的对手。
    霎时,她心跳如擂,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会是他?
    今日险象环生,她差点遭人暗算、以及刚刚摔下马的时候都未有分毫惊慌,如今却只觉手足无措,忍不住想要挣开。
    哪怕她现在是跟曲五郎共乘一骑,也绝不至于惶恐成这样。
    她和曲家公子们情同兄妹,对于某些肢体接触、比如方才曲五郎拍她肩膀,她都可以泰然处之,但岐王作为她未婚夫的弟弟,与她仅有一面之缘,熟悉程度甚至不及观台上坐着的那些权贵公子,即使知道他是出于好意相救,她也不由自主地心乱如麻,似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然而刚一挪手臂,火辣辣的钝痛传来,让她瞬时清醒。
    现在她只是个“下人”,贸然挣扎定会引起怀疑,还不如安分些,以免自找麻烦。
    慕濯觉察到她的身形僵硬了一下,旋即,似是试图缓缓放松。
    但却始终绷着几分,一动不动,连转头都不敢。
    她没有看到,他在接下她的同时掷出月杖,击中了脱缰的马匹。
    这一下的位置和力度掌握得极好,马儿一个踉跄,没有受伤,奔跑的速度却减慢,英国公府守卫和仆从一拥而上,用套索将它制住。
    慕濯垂眸望见时缨动弹不得的手臂,放轻声音,对驱马行近的曲五郎道:“那匹马十之八/九是被人投了药,曲公子最好尽快排查,方才中场休息时有谁去过马厩。”
    说罢,载着时缨径直离开。
    曲五郎闻言一愣,与匆匆跑下观台的兄长们说了几句,转身去追赶两人。
    有几位兄长在,查明真相并非难事,比起亲自揪出幕后黑手,他更担心时三娘的情况。
    出了校场,慕濯先行落地,时缨正待起身,却因失去平衡摇晃了一下,未等她站稳,他忽然捉住她没有受伤的胳膊,将她整个拉入怀中,打横抱起。
    时缨殊无防备,一声惊呼险些脱口而出。
    身后追来的曲五郎看到这副画面,顿时瞠目结舌,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慕濯无视了他异彩纷呈的表情,淡然提醒道:“曲公子,劳烦带路。”
    语气不容抗拒,顿了顿,原话奉还:“都是男人,如此也不稀奇。”
    时缨:“……”
    曲五郎:“……”
    实不相瞒,若是两个男人做这种动作,还真挺稀奇的。
    -
    观台上望不到校场外发生之事,荣昌王世子惊讶于慕濯的举措,也赶来询问情况。
    岐王想救那名仆从,顺手捞他一把已经足够,又何必纡尊降贵亲自“护送”。
    还牢牢地把人圈在胸前,左看右看都不大对劲。
    他迟了一步,只瞧见慕濯的背影,打横抱着一人,似乎正是那名家仆。
    那人的身材比普通男子瘦小,从他的角度看去,说岐王怀里的是个姑娘也不为过。
    荣昌王世子:“……”
    他怎么不知岐王有这种癖好?
    再说了,相中谁不行,非得横刀夺爱,抢曲五郎的人?
    他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觉得回头必须劝……
    等等,不对。
    他突然想起来,岐王不是打定主意要娶时三娘吗?
    现在这又算什么?
    难不成强取豪夺也会上瘾,连男人都不放过?
    荣昌王世子目送慕濯消失在转角,彻底陷入了混乱。
    -
    时缨本来要回曲夫人和曲明微那里,但碍于岐王在场,曲五郎只得就近选了一间空屋安置她。
    一路上,她屏息凝神,尽量放空脑袋,不去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可惜却适得其反。
    越想忽略,越是事与愿违。
    鼻端萦绕着若有似无的清淡气息,不似熏香,倒像是皂角的天然香气,托在她背后和膝弯的手异常沉稳,她几乎感受不到任何颠簸。
    四下寂然无声,她的心跳却愈渐急促,汇聚成耳畔的轰鸣。
    在此之前,即使是卫王都未曾与她有过这样亲密的举措,卫王君子端方,从不对她动手动脚,她也完全无法想象自己被他抱在怀里的场面。
    光天化日之下,简直令人无地自容。
    按说岐王救她一命,她不该妄加揣测他,可她受伤的是胳膊,压根不影响行走,他就算好心帮忙,也应当让仆从们为她准备担架,而不是……
    她心中百般复杂,一面觉得对不起未婚夫,一面又怀疑自己是否误会了岐王,但两种情绪叠加起来,都不及咫尺之遥的气息和触碰让她倍感煎熬。
    短短一段路程,她曾和曲家兄妹们走过无数次,从没觉得像今天这么漫长。
    她闭着双眼,将他精雕细琢的侧脸和脖颈线条隔绝在视线之外。
    就在她即将坚持不住,考虑如何让他放自己下来时,突然听到了屋门推开的声音。
    慕濯跨过门槛,径直将时缨抱进内室,小心地置于床榻。
    曲五郎连声道谢,时缨正待行礼,却被慕濯轻轻按住肩膀:“不必言谢,这局比赛还没结束,改日如有机会,你我再一较高下。”
    他的目光划过她泛红的耳尖,取出一只瓷瓶搁在她手边,对曲五郎略一点头,转身离去。
    时缨不解,他为何要给她这个?
    难道还担心堂堂英国公府会缺药材吗?
    大夫已经赶到,她不便开口,把瓷瓶递给了曲五郎。
    曲五郎拔开盖子一闻,不禁面露惊讶:“怎么是金创药?你并未见血,根本用不着……”
    话音未落,却见她整个人骤然僵住。
    半晌,时缨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脑中轰然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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