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如今都闲在家里,不过好在他们四个很会自己玩,并不需要乔佳觅操心。
傍晚到了家中,竟是连晚饭都给做好了。
乔佳觅看着桌上像模像样的四菜一汤,笑着夸奖道:“阿行和阿澄可真能干,我都不想让你们跟着干爹了,不如跟着干娘做生意吧?”
乔景澄“嘿嘿”一笑,满口答应下来,乔景行倒是有些为难的模样,全然没听出来乔佳觅是在跟他们开玩笑。
好在这一茬很快就被岔了过去。
顾意棠笑嘻嘻道:“娘只顾着夸行哥和阿澄,不如猜猜,哪一道菜是我做的?”
乔佳觅讶然:“阿棠也学会做饭了?”
顾意柠激动道:“当然!哥哥做的可好了!”
乔佳觅笑容满面地每道菜都尝了一口,选了其中味道最甜的,笑道:“我猜是这道糖醋鱼。”
顾意棠见她一下就猜中了,心里高兴极了,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娘怎么知道的?”
乔佳觅看着儿子与顾肆如出一辙的眼睛,一时间有些怔神。
好在她的失态不过持续了一瞬,很快便遮掩了过去:“你和你爹口味是一样的,都爱吃甜。”
反倒阿柠随了她,口味偏辣。
孩子们热热闹闹开始给乔佳觅布菜,缠着她猜哪道菜是谁做的,一时间前厅里吵嚷极了。
便是连小院前急促的敲门声,都没听见。
最后还是乔景行最先察觉到什么,耳朵一竖,皱眉:“干娘,好像有人敲门。”
前厅里的声音渐渐止歇,敲门声果然传了进来。
乔佳觅制止了孩子们跳下椅子的举动:“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
她放下筷子去开门。
四个小孩面面相觑,最后读懂了彼此眼中的含义,一股脑全跑去了院子里。
只听乔佳觅的声音带着恼怒和不可置信:“开什么玩笑?如今都快冬日了,昨天还下了一场秋雨,如何就天干物燥了?更何况仓库偏远,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起火!”
来报信的人声音则低了很多,孩子们每能听清。
乔佳觅的火气来不及发泄完,很快便吩咐来人:“你先去衙门一趟,把晚上当值的衙役请过来,让衙役帮忙仔细瞧瞧是怎么回事!我这就过去仓库。”
报信之人应了,急匆匆离开了小院。
乔佳觅脚步匆忙往前厅返,正好碰上追出来的几个孩子。
顾意棠担忧地开口:“娘,发生了什么事?”
烛火照耀下,孩子们才瞧见乔佳觅脸上的严肃和凛然。
她秀美的眉毛气得几乎要倒竖起来,咬着牙道:“咱们霓裳斋放衣裳的库房起火,只怕是有人故意来放的!”
几个孩子都是一惊。
顾意柠下意识有些害怕,可见母亲哥哥们的模样,害怕的情绪也就褪去了。
乔景行最先问道:“干娘下午才去了库房,晚上就被人烧了——应该不是巧合。今天下午干娘可有瞧见什么奇怪的人跟着?”
乔佳觅蹙眉,想了片刻,摇头道:“我和你们谭姨一起去的,一路上未曾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她如今也顾不上用饭,只吩咐了孩子们几句,便急匆匆要去仓库。
几个孩子担心,偏要跟着,乔佳觅便也随他们去了。
一路上乔佳觅心里想着事,便有些沉默,还是顾意柠最先问:“行哥,你为什么问娘,下午是不是有人跟着她呢?”
男孩满脸严肃:“那放火之人,应当是不清楚库房位置的。”
乔景澄知晓哥哥的意思,补充道:“若是原本就知晓仓库所在的人,什么时候来放火不行?偏偏今天过来?昨日才下了雨,按理说今天还有些潮,不是最好的纵火时机。可若那贼人是跟着干娘一起去的仓库,知晓库房的位置,这才趁着天色暗下来放了一把火,就说得过去了。”
顾意柠听了连连点头。
乔佳觅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她觉得乔景行和乔景澄说的有道理,又问他:“那阿行和阿澄觉得,会是什么人干的?”
乔景行认真道:“现在还说不出来。需得到了地方,才能一点点去分析。”
平时不爱说话的男孩,一下子变得沉稳可靠了起来,顾意柠敬佩道:“行哥有点厉害……”
乔景澄冲她挤挤眼睛:“你当干爹为什么总喜欢带着行哥去衙门?他可能干了!”
一路上有几个孩子插科打诨,乔佳觅也不觉得心情多么低落愤怒了。
很快,便到了库房,此时的火已经被浇熄了,只是仓库中囤积的衣裳,一半被烧,剩下那一半完好的,也都湿漉漉的在救火时被浇的全是水。
搀着黑灰,泥泞脏乱得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乔佳觅气得银牙咬碎——
这明晃晃的现场,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故意纵火!
哪有旁的东西不烧,单单盯着她的货物烧的?
乔佳觅顾不上旁的,只吩咐看守库房之人迅速抢救货物,又号召了周遭的百姓帮忙,很快便把泡在水里的冬衣都放在了干净干燥的地方。
几个孩子还想去查探情况,却被乔佳觅拦住了:“还有的火没扑灭,你们好好待在这里,等衙门的人来了再说。”
乔景行乖乖拉住了弟弟妹妹们,不许他们乱跑。
得到消息的谭娘子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瞧见面前这一幕,登时眼前一黑:“这——这,烧成这般模样,可如何是好?”
乔佳觅的脸色也一阵青一阵白,摇头道:“咱们这一批货,只怕是毁了个干净。”
谭娘子未曾多想,只想到下午时乔佳觅嘴角真心实意的笑容,再回头去看这满地狼藉,只觉鼻头发酸。
好在她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反过来安慰乔佳觅:“天有不测风云,好在只是烧了一批货,咱们大不了再做就是。”
可乔佳觅的脸色却没有分毫好转的迹象。
乔景澄见谭娘子一脸惋惜,便小声对她道:“谭姨,这火不是天注定,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谭氏愣了一下,用手捂住了口中的惊呼:“怎么可能!”
正在此时,衙门里的人也陆陆续续赶来,乔景行兄弟两个赶忙唤住了为首之人:“向大人!”
为首的衙役看见两个小萝卜头,继而冲他们点头道:“听说有人报纵火案——你们家住的不近吧?怎么在这里?”
乔景澄指了指乔佳觅:“起火的,是我干娘的库房。”
夜色浓郁,乔佳觅又站在背光的地方,姓向的衙役这才瞧清楚她的模样,赶忙客气道:“原来是嫂子!嫂子可有受伤?”
乔佳觅摇摇头:“并未。只是货烧了个七七八八。”
若是旁人,衙役们只管秉公办事便好,可遇上顾肆的妻儿,不善言辞的衙役憋也得憋出两句安慰的话来。
更何况乔佳觅还是他们顶头上司的妻妹?
众人七嘴八舌道:“嫂子别急……没伤着人便是万幸。”
“就是就是,火没烧起来,若是势大,只怕半个镇子都被烧,那就没法收场了。”
她无心与他们寒暄,只轻轻摇首表示自己无碍,又对衙役道:“瞧着不像是自然起火,竟像是人为的。涉及的货物已超过五百两银子,劳烦诸位大人彻查此事。”
为首衙役闻言,赶忙道:“定不负嫂子所托,若有内情,我们兄弟一定给您查个清楚!”
说完,他便要带着手下去看现场,乔景行和乔景澄两兄弟还想跟着,乔佳觅叮嘱了一句“小心点”,便放他们去了。
顾意棠和顾意柠看阿娘心情很差的样子,便乖乖待在原地,没有乱跑。
谭娘子握着乔佳觅的手,担忧又不解:“佳觅,你说这放火的,到底是什么人?”
乔佳觅反握住她,微凉的指尖被秋夜的冷风一吹,便更是如玉般触手生凉。
可再凉的手指,也比不上她那双潋滟桃花眼中的冷意。
乔佳觅咬牙,声音很又低又沉:“还能是什么人?跑不了那两个牢饭没有吃够的蠢货,就看谁更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