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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梦可愁,温情还喜。尤难为怀。
    “江无月……”游儿阻断了江无月的纷乱情绪。
    “嗯?”
    “你是不是妖怪?”
    “妖怪?”江无月疑是自己听错了,复问了一遍。
    游儿故作正色:“对啊,你的手好凉。”
    江无月忙将手抬起来,举在半空越发不知何去何从。
    游儿终于恢复了语笑嫣然:“不要紧,放下来暖着吧。只是这日头落了,山间夜里还有些凉,怕你冻着了。”
    “我自小……”江无月顿了一下,“自小便是这般。”
    她说自小,而非生来。语焉不详。听得出她不欲说谎,却又不欲说明。
    游儿不知该夸自己通情达理还是善解人意,只稍稍沉吟:“你不觉得冷就好。”
    江无月将手放回游儿肩上,感受着掌心温暖递进了奇经八脉,思绪飘忽抓不到寸缕,半晌才忽然奇道:“你怎知妖怪是凉的?”
    游儿大笑道:“我可不知,逗你玩的。”
    说话间,就到了那渺渺火光处。
    草房里点着油灯,屋外的干草垛上坐了个人,那人眼睛用蓝色布条蒙住,发丝有些散乱,衣裳染了尘土,一手摩挲着个香囊,膝盖前搭了一根枯竹,坐相却是一派温文尔雅。
    听见脚步声,那人收起香囊,倾身侧耳。
    游儿把江无月放下来,直起身,将人打量了一番:“请问,可是陆大夫。”
    那人便虚撑着手里枯竹面朝着声音的方向站起来,道:“正是。姑娘问诊吗?”
    游儿道:“我妹妹伤口许久不愈,想问问先生,可治得?”
    江无月似也是习惯了她哄人的话张口就来,神色冷静得很。
    陆先生道:“请进屋来。”
    屋内陈设简单,只一桌两凳一草席,桌上放着个棉麻药包,包的一角有个「仁」字。
    陆先生摸到桌旁坐下,又抬手示意了一下另一侧的方凳,道:“姑娘请坐。不知姑娘伤口在何处,受何所伤?”
    游儿回:“伤口在小腿处,被钱串子所伤。”
    “钱串子?钱串子伤的如何许久不愈?莫非……成了妖的?”
    “对,大妖!”游儿睁圆了眼睛,一惊一乍的样子。江无月忍着笑意,不去看她。
    陆先生付道:“如今伤口如何?可曾用药?”
    游儿道:“用过药了,但愈合甚慢,已经将近一个月了。”
    “药可有带来?”
    “带了……”游儿把药瓶放到他手里。
    陆先生开盖轻轻闻过,又面向江无月:“可否借姑娘脉象一看?”
    江无月伸出手放在桌上。
    待把过脉,陆先生淡道:“无事,只是一些淤毒难散。若是姑娘再遇到之前开药的大夫,可让他尝试再加血竭、鹿茸两味,效用兴许更佳。”
    游儿见江无月抬头默默看了自己一眼,讪笑着:“一定转告。”
    陆先生又从包里取出两张符纸,两个药丸,放在桌上:“晚间回去,取这颗白降泡在符水里,研磨溶解后擦拭伤处。两日后,再同样方法用这颗红升。即可……”
    游儿因笑道:“果然是经方家的高人。都说经方医士生性好游历,行走山林间,寻百草,制奇药,如今陆医士隐在这无名村落,是否为了寻找治眼疾的草药?”
    陆医士已然对她二人身份有所猜测,被识破也不足为奇。勉力笑道:“姑娘谬赞。陆某……确是为寻药而来。”
    游儿闻言,疑惑道:“可你视力不便,如何找药?”
    “白日里有光,还能模糊感知。况且,还可依照草木气味辨别。有劳姑娘挂心了。”
    游儿听他有意拒绝,思量着又问:“听说陆医士不收诊金不收药钱,但不知可有何忙我们帮得上的?”
    陆医士欠身道:“二位姑娘应该不是这村里的人,出去只要莫对人提起见过我,就是帮了陆某大忙了。”
    二人对视,无奈应下。道谢之后便回了。
    第11章 罗浮山四
    农家早眠,农人已是熟睡多时。
    游儿轻推开门扉,进屋先取了一碟清水,按照方才医士所说,将药丸放在碟里慢慢研磨。
    耳听得手里陶器擦碰的声音,悠悠转转地一点点蹭着这薄凉黑夜,忽然眼前就浮现了师父手持医书站在窗边的桌旁,一手给自己称量配药的身影。想到陆医士说,让他再添两种药,不觉又勾起嘴角。
    江无月在她身后的床铺上坐着,看着她的肩骨随着肘腕的轻摇而微微摆动,似乎又见到了绮丽非常的骑蝶仙在眼前盈盈飞舞。
    然后骑蝶仙化作金光点点一哄而散,游儿端着药碟转身走了过来。
    江无月接过碟子:“我自己来吧。”
    游儿蹲在她跟前,听她这么说,便将药递给她,除却头先几次脚侧不便谨慎擦拭,之后她便让江无月自己上药了。
    念着江无月这样一个冷僻的人,虽然不确定何时变成了这个性格,也不知是否和家变有关,总之这许多的触碰,想来已经让江无月勉强不已。
    近些日子话倒是稍微多了些,更多时候还是一副肃穆横秋沉脸的样子。
    自己反倒是渐渐习惯了她的脾气,也没有那么着急想着将她送到陇西了。如此一来,倒也多添了几分游山玩水的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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