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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平帝神色一凛,仰头喝下杯中酒。
    “你让你手下的人带着人证物证进宫,当着众人的面要三司会审,那时朕看你威风的很呢,要惶恐也该是朕惶恐才是。”
    曹旭不负所托,短时间内便搜集了所有的证据。
    且这些证据都是铁证。
    姜行舟心里清楚,建平帝将他留下是为了什么。
    “倘若不是有人处心积虑的想要栽赃陷害,倘若不是臣弟尚且有几分自保之力,倘若不是状元冯效那日恰巧跟在臣弟身后,那皇兄还会如此说吗?”
    建平帝默了默。
    “说好的只闲聊喝酒,老十六你规矩也太重了些,赶紧坐下吧。”
    姜行舟依言坐下。
    建平帝又道:“到底是宫里的丑闻,若是闹开了传出去,伤的也是皇家的体面,再一个你也姓姜,难道真要闹到撕破脸的地步吗?”
    姜行舟薄唇紧抿。
    都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从前他觉得建平帝资质平平,不想看事倒是通透。他如今屏退下人,连一个服侍的人都不留,又同他说了软话。
    姜行舟也不是那等胡搅蛮缠之辈,他之所以闹着要三司会审,将事情闹大,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
    “皇兄所言极是。”
    建平帝见他态度松了些,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
    “回头朕便对外头说朕被毒蛇咬伤一事只是意外,这样既不连累你的名声,也不......”
    姜行舟起身走到一旁跪下道:“还请皇兄恩准臣弟去两广的封地。”
    建平帝目色幽深,他定定的看着跪在眼前的年轻男人。
    “你便如此不想待在京城里?”
    姜行舟磕了头,“皇兄心里也清楚,臣弟离开京城对谁都是好事。臣弟若是留在京城,只怕往后这样的事会层出不穷。臣弟累了,只想寻个清静的地方,过些安生的日子。”
    建平帝垂下眼眸,良久才道。
    “你既坚持,朕若是再不准,只怕也会寒了先帝的心。”
    姜行舟原以为事情建平帝不会那么快松口的,谁知竟这般顺利。他恭敬的谢了恩,与建平帝喝到了大半夜。
    建平帝要他留宿宫中,明日再回府。
    可姜行舟心里记挂着宝鸢,说起来他已经有好几日未见到她了,心里头惦记的很。他想将这个消息告诉她,带她一起去两广的封地,到时候他便娶她为妻,过几年清静的日子。
    姜行舟刚离开,原本醉意朦胧的建平帝眼中就恢复了清明。旁的不敢说,他为太子多年,酒量自是不差的。他命人将偏殿里的姜郁给喊了来。
    姜郁刚一进殿,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没心肝的东西!朕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狠心的东西!”
    建平帝气的直喘着粗气。
    姜郁被打,瞌睡全都跑了,连忙跪下磕头求饶。
    “父皇,儿臣这么做也是为了父皇啊。十六叔他得皇祖父疼爱多年,朝中多少人都觉得他才是真正可以继承大统的人,儿臣若是能除了他,那也是替父皇除去心头的刺啊,还请父皇明鉴。”
    建平帝指着他,手一直打着颤。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说实话,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朕不知道。朕对你一再宽宥,不为旁的,为的你是朕的儿子,是大渝的太子。”
    建平帝说到了气头上,咬他的乃是剧毒的五步蛇,若不是太医救治及时,他就要被他的亲生儿子给害死了。
    “朕为太子多年,膝下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姜郁跪趴在地上,半边的脸火辣辣的。
    他该满足吗?
    他只是防患于未然,他只是不想像他一样,等到了年老才能登上帝位。
    “儿臣知错了,还请父皇息怒。”
    建平帝气急,一脚将人踹翻在地。
    “滚!”
    养心殿的大门,在绵长的“吱呀”声里合上了。
    外头月色清悄,洒下层层银辉。
    姜郁立在廊下,面上痛哭流涕的悔过之情骤然隐去,转而化作了冰凉狠戾。
    他先是去了皇后宫里。
    皇后见他脸上鲜红的手指印,登时就红了眼。姜郁安慰了她几句,便出宫去了。
    回到太子府的时候,已是下半夜。
    书房里亮着灯,他推门而入,没想到竟看到了秦婉。
    他有些诧异,连他自己都忘了,秦婉有多长时间没主动找过他了。
    “怎么是你?”
    秦婉轻轻一笑,“夫妻本就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听传话的人说太子在皇上跟前挨了训,放心不下便来书房里候着了。”
    说话的功夫晚凉已经将事先备好的膏药还有夜宵都端了进来。
    秦婉亲自替他上了药,女人身上的檀香味,往日里他不喜欢,可今儿却觉得莫名的安心。
    说话的功夫,冯佩芸也来了。
    姜郁的书房寻常人是不能进的,冯佩芸也不例外,所以她在自己的院子里等着,谁知等着等着就犯了困,还是身边的丫鬟叫醒了她,说是太子爷回来了。
    她连忙梳洗打扮,又换了件颜色鲜亮的衣裳去了书房。
    谁知甫一进屋,就看到了秦婉。
    她上前行了礼,跟着就扑进了姜郁的怀里,“太子爷,你可算是回来了。”
    当着秦婉的面,姜郁有些不自在,将人推开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冯佩芸红着脸,低声道:“妾身有喜了。”
    姜郁神色一变,忙扶着人坐下。
    “果真?”
    冯佩芸“嗯”了一声,“郎中们都诊过脉了,已有三月的身孕。”
    秦婉神色淡然,福身行礼道。
    “女子怀孕辛苦,太子也该多陪陪她,臣妾先行告退了。”
    姜郁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冯佩芸给缠住了,只看着秦婉瘦削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身后传来关门声时,秦婉暗自松了口气。
    藏于袖间的手心里紧紧的握住一颗药丸。
    “酒菜都备好了?”
    晚凉应了是,“聂侍卫一听是小姐您给备的酒菜,岂有推辞的道理,一早就候着了。”
    起初听到晚凉来传话说太子妃要请他喝酒,他还只当是玩笑话,谁知竟是真的,他颇有些受宠若惊,心下泛起了嘀咕。
    怎的女子的心思如此多变?
    前脚还对他不理不睬的,后脚就要请他喝酒。他想不明白,也不想在这种事上费神,左右只要秦婉肯见他就行,肯同他说上一两句话他就心满意足了。
    外头夜已深。
    秦婉推门进来的时候,聂忱紧张的站了起来,正要行礼却被秦婉给制止住了。
    “无需......”
    也不知是不是地上有水渍,秦婉脚下一个打滑,话还未说完,人便摔了下去。
    好在聂忱眼疾手快,将人给扶住了。
    女人的腰肢纤细,不盈一握。聂忱当时就红了脸,愣在了原地,不知该放手还是不该放手。
    秦婉趁机将手中的药丸放在桌上的酒杯里。
    “你可以松手了。”
    女人的声音恢复了往日里的清冷,聂忱忙松了手,“属下鲁莽了,还请太子妃恕罪。”
    “你不用请我恕罪,我与你姐姐交好,她的弟弟便是我的弟弟。”
    秦婉自顾的斟了一杯酒,“陪我喝一杯吧。”
    聂忱眼底有着化不开的失落。
    他不想当她的弟弟。
    他少魂失魄的喝了杯中酒,正欲要开口说话,谁知眼前发黑,脚下发软,甚至连眼前的秦婉的面容都变的模糊了。
    他扶着桌角勉强撑住了身子,然后使劲的晃了晃脑袋。
    “太子妃,你......”
    话还没说完,人便晕了过去。
    秦婉定定的看了几息,男人的脸上有着红晕,很是可爱的模样。
    “来人,将人给抬出去吧。”
    ......
    夜风寒凉,吹在滚烫的脸上格外的舒服。
    姜行舟脚下步子踉跄,可走的却极快。
    他想快些见到宝鸢,想要亲口听她说,他愿意随着他一起去封地,愿意嫁给她。
    周栋趁机道:“王爷,今儿高兴。您也赏属下一个恩典,把夏荷许给属下吧。你看曹旭都成了亲,我却还孤零零一个呢......”
    姜行舟大手一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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