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没有不想长生不老容颜永驻的,更何况是他这个皇帝。
从十年前发现她似乎不会老之后他已经起疑,如今再看去,果然那双眼仿佛还如二十多年前那般,从未改变过,依然娇美动人。
若非她当年得知自己被囚竟然自毁容貌,得厮美人他夫复何求?也不枉当年机关算计。
魏帝原本以为对方不会开口,谁知这次她却是开了口:他是不是已经被你杀了。
她说的很慢,因为常年不开口带着怪异的腔调,说话间一直死死盯着魏帝,眼底的恨意淡了些,却多了麻木与决然。
魏帝眯眼:他自然没死,你若是敢死,朕就让你与大哥那崽子给你们陪葬。
女子嗤笑一声:是、吗?可二十二年了,我儿的一切皆是出自你口,想要知晓鲛人一族的秘密,拿我儿来换,我要见他。是生是死全凭他一人之言,这么多年她已经不想忍了,若非、若非她早就不在这世上独活。
若是真的都不在了,她也好下去陪他们,来生也许还能再团聚。
魏帝眼神一沉,随即带着审视:你当真肯说出来?
第35章
另一边, 叶清砚握着赐婚圣旨从宫里回来就有些心不在焉,虽说计划在他预期内, 可总觉得哪里在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走。
尤其是在御书房琰王当时握着他的手自己心漏跳一拍,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之前还能勉强自我安慰是自己想多了,可眼瞧着这情况似乎在朝着不可预知的地方发展啊。
叶清砚忍不住偷瞄一眼马车里淡定自若的琰王,原本忐忑的情绪因为琰王这闲适的反应莫名心头涌上一股火。
这厮莫名巧妙把自己的心情搅合的一团糟,他自己倒是淡定。
叶清砚一向输人不输阵,也将头一扭, 很是淡定开始看圣旨, 瞧着三个月后完婚,忍不住咂舌:三皇子肯定不会让婚事顺利成的,所以三个月内他肯定会出手, 到时候只要按照第三点顺利将心动值完成100,咱们这任务就算完成了。
琰王收起手里的书卷, 嗯了声:虽说成婚是假的,但大婚事宜还是要准备, 你若是有需要的, 尽管提,本王让人下去置办。
叶清砚:简单一些不就行了?又不是真的成婚, 再说, 就算是要大婚,他也不可能会直接女装啊,他可是大老爷们, 真要结,也是他来娶才对。
脑海里这个念头一起,莫名的, 叶清砚竟是脑补了一下琰王穿新嫁衣嫁给他的模样,让他浑身一激灵更加不自在起来。
琰王睨他一眼,视线从他有些飘的神色间扫过,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本王告知魏帝对你情根深种要娶你当正妃,既是如此,断没有随意应付的道理。还是说,你怕穿嫁衣?
他说完发现叶清砚还有些心不在焉,笑意敛了一下,轻咳一声。
叶清砚陡然回神:啊?你说什么?
琰王已经敛了情绪:你刚刚在想什么?
叶清砚闪躲开琰王的目光,尤其是想到自己竟然脑补一番琰王穿嫁衣嫁给自己的模样,忍不住胆寒,这要是让琰王知晓他的想法,还不
只是随即想到他与琰王本就不是一个时空的人,他如今连能不能活下去都不可知,即使真的能活下来,二人至此不复相见想到这,叶清砚心底所有旖旎的情绪顷刻间烟消云散,他心不在焉随意应付一句:也没想什么,就是感慨,我现世都老大不小了还没成婚,反而在虚世倒是要先准备起来,有些感慨罢了,也不知道以后我会娶谁他望着前方,眼神放空,不让琰王窥探到他的情绪。
琰王原本嘴角扬起的笑意因为他后半句话冷凝,眉头微皱,却又很快松开,只是马车里的气息接下来一路冷了不少。
叶清砚心思没在这上头,倒是一时间都没发现。
接下来一段时间,叶清砚在现世虚世来回,日子倒是过得颇为自在,一个月的时间眨眼就过。
这一月来,琰王让人私下里打探,果然如他们所料,赐婚的圣旨一出,朝堂上原本还在考量不肯站队的朝臣纷纷开始握住三皇子私下里递过来的橄榄枝。
毕竟一边是娶了孤女的琰王,在争夺储君之位上已经输了一半,没有母族相助,又没了琰王正妃的位置,即使朝臣想与琰王成为姻亲关系,那也只能屈居侧妃之位。
这让一些大权在握的朝臣自然不甘心,反倒是三皇子,之前那般不靠谱,甚至不惜为了一个庶子毁了云家的婚事。
但如今已经解释清楚,竟是因为错认恩人的缘故,那这位庶子就不足挂齿,加上三皇子对未来的琰王妃动心,那势必不会对别的女子上心。
如此一来,正妃之位就空了出来,日后成为储君的可能性最大。
于是,这一个月来,三皇子虽然不愿意,却为了能尽快手握大权,正妃以及侧妃的人选都已选好,只等储君之位定下,立刻开始出手对付琰王。
叶清砚怕自己真的会对琰王上心,到时候自己活下来却赔了一颗心可不划算,这一个月来他干脆与琰王见面并不多,至于大婚需要的东西都交给琰王去办,他落得一个自在。
就在叶清砚以为剩下的两个月也会如此时,宫里来了人,琰王亲自过来时,叶清砚也愣住了:怎么这时候唤你我进宫?自从上次一别,这都一个多月了,魏帝好端端的怎么会见他?
琰王也没得到消息:别担心,本王陪你过去,有事也有本王顶着。
他这话说的太过自然,叶清砚本来已经压下去的心思因为对方再次靠近有些微妙,他低咳一声:王爷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我本就是同盟,王爷若是出事,单凭我一人,这任务也不好完成。他没武功,全凭记忆里的招式却也不顶用。
琰王笑了笑:先去前院见人。说罢,率先出门,留给叶清砚时间准备装束。
叶清砚却是愣住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琰王这么明显的笑,不是冷淡或者大权在握时的淡定从容,而是一种让他觉得很微妙的笑,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却总觉得对方笑的时候瞳仁里倒映的是他的影子,仿佛
叶清砚连忙将自己心头诡异的情绪甩掉,很快准备一番,再出现时依然戴着面纱,身形改成女子出现在宫里的来人面前。
这次宫里来了不少人,为首的竟然是魏帝身边的大总管吴公公,这吴总管是魏帝的心腹,据说魏帝还是王爷的时候就跟在魏帝身边,是魏帝身边能说上话的红人。
吴总管也是头一次见到叶清砚,他原本不甚在意,可等听到脚步声握着拂尘乍然回身瞧见不远处伴在琰王身侧的女子时一愣,他有些惊愕瞧着女子露在面纱下的那双眼。
恍惚间竟然忘了反应,直到对上琰王锐利的眸光,才慌忙垂下眼:咱家见过琰王殿下。顿了顿,再抬头时已经淡定不少,这位想必就是阿淸姑娘。
叶清砚朝吴总管点点头,古怪看他一眼,他刚刚没看错吧?这位吴公公瞧着他的模样也太怪了吧?给他一种,仿佛他刚刚透过他看到故人的模样。
这些叶清砚压下没表露出来:公公有礼。
吴总管很快将来的目的说了出来:皇上之前匆匆见了阿淸姑娘一面也没备下礼物,刚好太后娘娘前两日从福禄寺礼佛回来,听说这桩婚事,就想见一见阿淸姑娘,特派咱家前来请二位进宫。
叶清砚与琰王对视一眼,看来是他们想多了,就算是魏帝或是三皇子想动手也不会这么快,看来是真的只是巧合。
叶清砚与琰王很快坐上进宫的马车朝宫里去,只是到了宫里被引着前去御书房时,叶清砚明显感觉到身后像是有人一直盯着他看,而从身后位置来看,正是那位吴总管。
叶清砚眯眼:这位吴总管倒是好生奇怪,难道自己模样真的长得像谁?
不仅是叶清砚,琰王也察觉到了,他在旁人没注意到时给了叶清砚一个安抚的目光,叶清砚点了一下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不带怕的。
魏帝见了他们依然像是上一次一般,只不过询问了两句就让人带他们去慈宁宫见太后。
直到人走了之后,魏帝原本淡定的目光沉了下来,吴总管站在一旁,有些心神不宁。
魏帝瞥他一眼:瞧清楚了?
吴总管低着头,轻摇摇头:阿淸姑娘戴着面纱老奴着实没瞧清楚,可仅那双眼,的确有五成像。尤其是当时在琰王府对方就那么走来时,他恍惚间仿佛回到二十多年前,初次在前太子宫殿见到那位时的目光。
魏帝沉沉望着一处:那你是没见到她那张脸,足足像了七成。
吴总管倒吸一口气:皇、皇上你这是要?
魏帝:朕让你寻个与她相像的男子,可你这一个月都未曾寻到,可想来想去,如今这世上最像她的,岂不是就在眼前?
吴总管扑通跪在地上:可、可这位阿淸姑娘不是女儿身吗?又如何来扮演那位的儿子?
魏帝:她又不可能真的近身相见,远远让她瞧上一眼,只要够像,让她能信即可。至于女儿身,让她女扮男装也就是了,男生女相也不是没有。
吴总管张嘴还想说什么,最后到底没能开口,跪在地上:老奴知晓了。只是这事要如何与阿淸姑娘说明?
魏帝:朕已经让太后留二人一夜,晚上琰王离开后,你带着朕的旨意让她换上男装,其余的朕自有安排。
叶清砚与琰王去见了太后,太后倒是也没提别的,甚至没为难他,只是意外的是要留两人一晚,说是给他们求了姻缘的符纸,只是耽搁片许还没到,只能让他们等等,加上许久未见孙儿,太后也念得慌。
叶清砚一听这就是借口,只是姻缘符纸没到等稍后送到琰王府也就是了,何必等一晚?
可太后既然提了,他们也断然没有直接戳破的理由,再说,叶清砚也想知道这魏帝到底搞什么。
这让他有种预感,不知是不是跟之前吴总管看他怪异的眼神有关。
第36章
太后留了叶清砚一晚留在慈宁宫, 琰王却不便留在后宫,天黑后就被带走, 离开前,琰王给了叶清砚一个安抚的眼神,显然是慈宁宫有他的人,若是真的出事会立刻禀告他。
叶清砚也不担心,他这个身份没有仇家,唯一让人觊觎的也就是三皇子。
可三皇子再如何也不敢在宫里出手,更何况, 这事是太后一手操办, 这其中,肯定有些别的事。
叶清砚被宫女带着回到寝殿,刚踏进去, 他敏锐感觉宫殿里有人,不过他没点破, 只是挥退宫女,他装作要送一送宫女也往殿门走去。
刚到殿门前, 一打开, 吴总管早就候在那里,瞧见叶清砚如此也不意外, 挥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 他恭敬朝着叶清砚行了一礼:阿淸姑娘,咱家有话要与姑娘说上一说,不知可方便?
叶清砚的目光落在吴总管身上, 想起什么,连忙低头,神色间却变了变, 吴总管是魏帝的人,他宫殿里此刻藏着的人不会是魏帝吧?这一主一仆到底想做什么?叶清砚想不通,只能暂时敌不动我不动,错开身将吴总管迎进来。
等殿门关上,吴总管却是绕过屏风,恭恭敬敬跪在那里:皇上。
叶清砚这时才装作讶异不已:皇上?随着屏风后魏帝走出来,才慌忙跪下来行礼。
等魏帝让他起身后,叶清砚才低着头起身站在一旁,心里隐隐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怕是成了真,这魏帝与吴总管果然有猫腻,莫非真的与之前吴总管那般瞧着他有关?
魏帝在吴总管的伺候下落座,瞧着不远处低着头战战兢兢的女子,目光只是在她身上扫过,想到这位阿淸姑娘那双眼,只可惜再像又如何,依然不是她,光是气质上这一块就不像。更何况,这世上大概也寻不到第二个鲛人。
叶清砚低着头也没说话,但他能感觉到魏帝一直在打量他,他也不说话,一直等魏帝终于开口:阿淸姑娘,你可知朕为何这么晚出现在这里?寻你来所为何事?
叶清砚摇头装作心神不宁的模样:阿清不知,还望皇上明示。
魏帝很满意这位阿淸姑娘这般听话:朕这次来,是有个忙想请你帮一帮。
听到这叶清砚松了口气:能为皇上分忧是阿清的福分,不知皇上要让阿清做什么?
魏帝也没耽搁,他只有今晚上的时间来达成目的,拖得久了也容易让旁人怀疑。若是让世人知晓他寝殿里藏着一个鲛人,那他的形象绝对大跌先不说,世人绝对会对此津津乐道,可若是之前他是不甘心他最先看上的人对他无心,后来却是为了鲛人那一身的本事,最为让他觊觎的就是容颜不改。
至于能不能长生他也只是处于试探,但如今他能逼她开口的筹码,只有当年那个被他处理掉的孽种。
若是早知那孽种还有利用的价值,他就留他一条命,哪怕为他所用,再由对方去将办法哄骗出来也好。
只可惜知道的太迟,再想寻一个与她长得像的并不容易,好在上苍对他不薄,这不还有一个送上门的?
魏帝虚虚实实将自己的麻烦说了一遍:本也不想麻烦你,只是这事事关朕的私事,不好对外人道,甚至连朕的诸位皇子也不知,包括琰儿。阿淸姑娘可否答应朕,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
叶清砚能怎么说,自然是保证:阿清自然谨遵圣谕。
魏帝倒是也不担心她说出去,即使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猜到,不过是敲打一番:阿清姑娘的容貌与朕一位故人长得颇为相像,只是这位故人已经过世很多年了,朕在她还在世时曾经说过,会照顾她的孩子到二十岁。等二十岁弱冠时会带着孩子来为她上柱香,让她心安。只可惜,那孩子没能活到二十,但眼瞧着今夜就是二十年之约。朕不愿失信于人,也不想她地下有知不安心,是以被提醒想起阿淸姑娘模样与之有几分像,这才寻到阿淸姑娘这里,不知阿淸姑娘可愿扮作那人之子,替他上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