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去到哪里,他终是要回到她身边。
只有她手里才攥着栓住他这只风筝的线。
“传令下去,其他人即日随本王回京。”
……
经过骊京的城门一战,晏凌在萧家军的声望水涨船高,将领都开始对晏凌心服口服。
晏凌能感受到萧家军众人对自己的善意,可她紧绷的心情却没能放松,面色始终沉凝。
一来挂念慕容妤的安危,二来担心睿王狗急跳墙,三来忧虑太子迟迟不肯合兵,四来……
晏凌承认,她终究有些惦记萧凤卿的。
那日用膳不欢而散,当时虽然说得绝情,可是眼下回想,她却能凭空描摹出萧凤卿彼时的失望。
她耳力好,清楚地听到萧凤卿把夹给她的菜都吃了,也不晓得他是什么感想。
晏凌的目光又落在自己腿上,她真希望立刻站起来,而今处处都要依靠别人,这样真的太被动了。
“阿姐,白枫回来了没?”晏瑶端着晚膳进门,面上带了些焦虑:“都傍晚了,白枫怎么还没送娘亲过来?我问过石屹,按照白枫的脚程,一天足够了。”
闻言,晏凌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凝重了几分,她蹙眉:“我用了金箭召唤墨阁的暗卫,他们和白枫一起去的,确定是那个庄子?一直没变过?”
“是啊,阿姐,我有点不踏实,好像总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晏瑶也察觉到事情的重要性,脸上没了笑意,眼底充盈着浓浓的担忧。
她坐在晏凌身边将筷子递给她:“我是不是胡思乱想?”
眼下这敌暗我明的情形,晏凌哪里还有心情用膳,她搁下筷子,坦言:“睿王如果想威胁我让路,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他们来逼我就范。”
晏瑶错愕,紧跟着笃定地摇头:“爹爹他在皇宫里保护太子,睿王不可能诓他出宫的。”
“但如果……”晏凌秀眉拢起,刻意放缓自己的语调:“如果睿王用……国公夫人为诱饵呢?”
晏瑶猛地一愣,一颗心也急剧跳动起来。
晏衡自觉对慕容妤亏欠良多。
倘若睿王真的拿慕容妤来胁迫晏衡,晏衡不可能坐视不理!
更何况,白枫至今都没能接到慕容妤。
“不会的!”晏瑶慌乱无措,强行挤出一点点几不可见的笑:“阿姐,我们肯定在自己吓唬自己,哪有那么巧?萧凤卿的人也在里头,他的属下一个个比猴子还精,哪里会让睿王见缝插针?”
晏凌注视着晏瑶心乱如麻的模样,到底没忍心把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
从一开始,晏衡就不该收留晏展夫妻,他们会是这场计划中最大的变数。
“好了,别多想,我们再等等。”晏凌握住晏瑶微凉的手,柔声安慰:“或许路上真的遇到了危险,但白枫他们避开了,这才晚了时间。”
晏瑶心不在焉地点头,也顾不上劝晏凌用膳。
姐妹俩在静默无声的帐篷里枯坐,她们四目相对,都从各自的眼中捕捉到侥幸和忧思。
滴漏的滴答声送走了流逝的时间。
晏瑶渐渐开始变得焦躁,晏凌也罕见地焦灼不安。
可她们除了等待,什么都不能做。
情况特殊,睿王的兵马就围困在城外,一旦脱离萧家军的戒严范围,很有可能被不慎抓走。
这一等,就等到了亥时末。
晏瑶的面色愈加难看,突然腾地站起身:“阿姐,我好害怕!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话音落地,帐篷外猛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鼓声。
这是睿王那头的号令。
那一声声密集的鼓点仿若夺命魔音,敲得人心头发慌,太阳穴都不可自抑地重跳。
晏凌面色一凛,心都差点跳出嗓子眼,扬声道:“快推我出去!”
等晏凌从帐篷出来,其他将领也汇集到高台。
此刻,城门楼上火把似巨龙盘绕,亮如白昼。
几乎是晏凌一上高台,整个人便如坠冰窖。
城楼上,士兵将一个个遍体鳞伤的人倒挂在了桅杆,身后竖起一排短刀,场面极其骇人!
“爹,娘!”
晏瑶忽然哭喊出声,不顾一切地朝城门跑去。
晏凌额头一紧,厉声下令:“给我拉住她!”
石屹连忙大步上前拽住了晏瑶,眼见晏瑶挣扎,他干脆拦腰抱起她扛在自己肩头走回来。
晏瑶哭闹不休,毫无章法地踢打石屹。
石屹像全然不知痛,将晏瑶扛到了晏凌面前。
晏凌冷眼扫向晏瑶,惊怒交加:“你知不知道这么跑出去多危险?你也想挂到那上头吗?”
“可爹娘都被萧千宸捉了!”晏瑶红着眼圈,泣不成声:“姐姐,你赶快救救他们!”
她才刚及笄,又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即便能跋涉万里去西秦找晏凌,仍然是娇生惯养的姑娘,根本无法面对这种心惊肉跳的突变。
晏凌沉默,忽听城楼有人高声喊话。
“晏凌,你看到了吧?这里面有你的亲生爹娘,也有你的乳娘跟好姐妹,你爹刺杀睿王未遂,可谓大逆不道,只要你弃暗投明,他们就能有一线生机,否则,今日的城楼就是他们的断头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