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在藏书阁翻了一整天的书,却没找到想要的答案。
“唉——”小姑娘趴在书堆里,郁闷的叹气。
头顶上方传来笑声,君不归不知何时倚到了书架上,正用细长的眼梢似笑非笑的瞥安纾瑶:“你也会叹气啊?”
小姑娘总是一副干劲十足的好学模样,今天好像是他第一次,见她发愁。
安纾瑶扭头看向君不归,小脸鼓鼓的,惆怅得很可爱:“前辈,你知不知道有什么药,吃下后,可以让人看起来像生病了,诊断起来也像生病了,但其实没有生病呢?”
君不归皱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意思就是有了。
安纾瑶心中窃喜,这一年来各种送美食送美酒送棉被,刷了这么久的好感,总算要回本了。
君不归可不是普通的看守人,他其实是十二世家之一,云泽阮氏的后人。
云泽阮氏,乃医修世家,其血脉之力,可与世间所有植物想通,控制植物按照自己的心意生长,其血脉之力演化到后来,成了治疗力,阮家人可以直接用自身灵力为修士疗伤,清魔。
云泽阮氏曾在修仙界颇具盛名,只可惜,十二年前神魔大战爆发,阮氏通敌叛变,被女帝下令诸了全族,云泽阮氏就此没落。
君不归就是苟活下来的阮氏纯血,原名阮庚辰,是修仙界四大名医之一,医术非常了得,原著里,女主也是阮家人,君不归认出女主后,暗中传授了女主很多医术秘籍,是女主强大的靠山之一。
安纾瑶是个好姑娘,但也有小心机,她知道君不归是隐藏大佬,所以这一年来她一直不着痕迹的在君不归面前刷好感,小姑娘对谁都特别好,好感刷起来完全不会显得刻意,君不归对她印象不错,偶尔也会在医学上稍微指点一下她。
“君前辈。”安纾瑶摆出一副很纠结的模样,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轻声回答道,“我把原因告诉你,你不可以告诉别人,也不可以笑话我。”
君不归笑了:“不告诉别人没问题,但不笑话你,我可保证不了。”
安纾瑶生气的把脸扭了回来:“那我不告诉你了,你肯定会笑话我的。”
“说说嘛。”君不归走到安纾瑶跟前,伸手去戳她脑袋上的小粽子尖。“到底有什么烦恼?说出来让前辈乐呵乐呵。”
“讨厌。”安纾瑶护住脑袋,“不要动我头发,好不容易才梳好的。”
女孩子都护头发,君不归不再逗小丫头了,他灌了自己一口酒,带着醉意道:“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可走了。”
安纾瑶惴惴不安的看了君不归一眼,粉嫩的唇抿了抿,似是在犹豫,但最后她还是鼓起勇气问:“君前辈,您相信预言吗?”
君不归拿酒壶的手一僵,迷失的黑眸里隐约有痛意闪过。
安纾瑶知道他在痛什么。
原著里写过,在仙魔大战开始前,不死林巫氏的巫女曾为君不归卜过一卦,巫女准确预言了阮氏的灭族,让君不归带妻子隐居,避开这场战乱,可君不归没听。
那年阮庚辰心高气傲,他刚得了医圣的头衔,名声大噪,外界甚至疯传,阎王见了阮庚辰,也要绕道走,而这也是事实,阮庚辰妙手回春,只要患者还留着一口气,他就能把他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死神都斗不过他,他岂会怕小小的预言?
阮庚辰不相信预言,他信的是人定胜天。
所以他无视了巫女的忠告,不仅没有归隐,还入朝为官。
结果预言一一实现,仙魔大战爆发,云泽阮氏的族长通敌叛变,阮氏一族由名门望族变成了阶下囚,女帝下令,诛阮氏全族,无论妇孺,全部杀无赦。
阮庚辰终于信了,可一切都太晚了。
他在好友的帮助下逃了出来,可他怀孕六个月的妻子,却被送上了断头台,一尸两命,他最后连妻儿的尸体都没能找到。
经此一事,阮庚辰彻底废了,他由原来举世闻名的医圣,成了一个终日抱着酒坛子过活的酒鬼,每天靠酒精麻痹自己,只愿长醉不愿醒。
往人家的心窝里子捅刀,安纾瑶知道自己很卑鄙,可她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把谎言说完:“我在拜入凌虚宫之前,曾遇到过一个巫族的姐姐,她给我卜了一卦,说我有仙缘,日后会拜入灵虚宫,但她建议我不要修仙,因为我仙缘很短,修仙的话,将来会在某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发生意外死掉,死的时候,都没成年。”
“我本来也不相信,但巫女姐姐的话,好像都应验了,我真的拜进了灵虚宫,所以我有点害怕。”
“昨夜我筑基了,师兄说要把我的档案送到问世堂,让问世堂给我做名牌,分发任务……前辈,你说我不会真的死在山下吧?”
君不归黑眸沉了沉:“所以你想装病,以此躲过问世堂的任务?”
安纾瑶小脸微红:“我也不会一直躲的,巫女姐姐说我会在成年前死在山下,那我成年后再接任务,应该就没事了。”
君不归没说话,他仰头又灌了自己半壶酒,然后转身摇摇晃晃的走了。
“欸,前辈……”安纾瑶对着那醉醺醺的背影喊了一声,对方并没有应。
唉,安纾瑶在心里叹气:看来大腿没抱上,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心里虽然遗憾,但安纾瑶也没太在意,她不是那么计较得失的人,对方愿意帮她,她会感激,对方不愿意帮忙,她也不会怨恨,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没有谁一定要帮谁。
小姑娘伸了个拦腰,抿了口浓茶,打算继续去圣贤书里寻找出路。
然而看了没多久,鼻翼间传来熟悉的酒味,君不归又回来了。
“啪!”君不归将一个小木盒丢到了安纾瑶面前。
安纾瑶拿起木盒,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株幽蓝色的植物。
“石隐花。”君不归低沉的声音传来,像沉积在枯叶下千年的古木,有着年代的悠远韵味,“一种生长在阴阳交界处的花,服用后,花会包裹住灵核,造成灵核破损的假象。”
“这花有一个副作用,服用后十年内,你灵核会变成一个无底洞,灵力只进不出,你会和那些真正灵核破损的人一样,无法在动用灵核内的灵力,只能用识海和丹田里储存的稀少灵力。”
“但十年后,药效解除,你这十年里修行所得的力量,会十倍返还回来。”
第18章
十年的隐忍,换十倍的收获,安纾瑶自然是愿意的。
但她也有顾虑。
“谢前辈赐药。”小姑娘声音软软的,清甜里又隐隐透出几分忧虑,“只是,如果不能动用灵核的灵力,那我这十年,岂不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了吗?会不会弄巧成拙?”
几乎所有的预言故事中,主角规避预言的举动,都会直接或者间接的导致预言发生。
安纾瑶很怕自己也弄巧成拙,装病不成反倒害自己丢了性命。
君不归眼尾淡淡的瞥了安纾瑶一眼,似笑非笑:“谁说不能动用灵核的灵力,就不能自保了?”
安纾瑶睁大了杏眼儿,琉璃般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诧异。
“跟我来。”君不归拎起酒壶,转身走了出去。
两人来到藏书阁后面的空地上,君不归取出三枚银针,依次刺入自己头部的三个穴位里,他一边刺,一边提问小姑娘:“还记得这三个是什么穴位吗?”
安纾瑶点了点头,软声软气的回答:“神庭,左承灵,右承灵,三大灵力主穴,封住后,就没办法在动用灵核的灵力了。”
君不归曾给过安纾瑶一本有关穴位和针灸的书,小丫头早背下了。
“不错。”君不归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我的状态,和服下石隐花后差不多,取剑,过来攻击我。”
安纾瑶哪里敢攻击,修士封了三大灵力主穴,就跟凡人无异了,只留丹田和识海存的那一点灵力,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前辈,还是别用剑了吧?”小姑娘担忧道。
“让你取剑就取剑。”君不归轻笑着,“你今日若能碰到我,我跟你姓。”
话已至此,无需再多言,安纾瑶取出流金剑:“前辈,那我可真上了!”
打过招呼后,安纾瑶纵身跃起,持剑刺向了君不归。
她到底还是留了情,故意放慢了速度,好给君不归躲闪的时间。
可君不归站在原地巍然不动,只是优哉游哉的喝着酒,根本没有躲开的意思。
剑锋越来越近了,持剑的安纾瑶都倍感紧张,生怕自己误伤了前辈,君不归却仍然悠闲饮酒,还是不躲。
安纾瑶紧皱着柳眉,正要收剑,突然,一排排锋利的翠竹从地面冲了出来,翠竹顶部是尖的,一旦被刺中,后果不堪设想。
安纾瑶一惊,连连后退,然而突然有一株巨大的藤蔓破土而出,藤蔓仿佛有自我意识一般,伸出蛇一般的藤条将安纾瑶的四肢紧紧缠住。
安纾瑶奋力挣扎,挥动流金剑却砍藤条,可藤条实在是太多了,根本砍不完,很快她就被藤条层层捆绑,捆成了一个“藤条蛹”,完全丧失了活动能力。
自始至终,君不归都在悠然自在的喝酒,看都不曾看过安纾瑶一眼。
安纾瑶惊呆了:“太厉害了吧前辈,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还被藤条倒吊着呢,第一句不是求君不归把她放下来,而是想知道君不归是怎么做到,只用丹田和识海的微薄灵力,控制植物快速生长的。
君不归甩袖,收了灵力,放安纾瑶下来了。
他取出一枚种子,递到了安纾瑶面前:“这是杜鹃花的种子,你如果想让杜鹃开花,要怎么做?”
“往种子里传输灵力。”安纾瑶指尖凝了淡绿色的灵力,细指一挥,输进了种子里,“木系灵力,可以加速植物生长。”
随着小姑娘挥指,种子发出淡绿色的光,然后很快嫩芽挤破硬壳,幼苗快速生长,嫩芽变成绿茎,绿茎长出新叶,顶部开出娇艳的花。
安纾瑶做得很好,如果在医修班,讲师肯定会夸她。
可君不归却道:“我只想要花,你搞出这么多叶子来干什么?还有这根,这茎……灵力多得没地方用了?”
安纾瑶愣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没有根茎叶,哪儿来的花?
君不归长指一转,又换了一枚种子:“你之所以会觉得灵力不够用,是因为你都把灵力浪费在这些不重要的东西上了,想要花,就把灵力全作用在花上。”话音落地,男人指间的种子闪过一抹极为微弱的光,然后下一瞬,种子突然开花。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花下面有一小截指甲盖长度的茎,茎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没有。
安纾瑶这才注意到,刚才捆住她的藤蔓也是,光秃秃的没有叶子,绿竹也是光杆司令,君前辈对灵力的掌控非常精准,一丝灵力也没浪费。
安纾瑶杏眼儿里绽放出光彩来,君前辈刚才的演示,不仅教会了她节约灵力,更是向她展示了一种全新的战斗方法。
原来,修士战斗不全是靠刀和剑的,也可以用花和叶。
“我懂了。”小姑娘满心欢喜,“多谢前辈指点!前辈有什么想吃的吗?我晚上给你做。”
君不归想了想,道:“你上次给我拿的那个炸鸡不错,配着竹叶青刚刚好,再给我炸两碗过来吧,正好今天还没吃饭呢。”
“没问题!”
下午,三个孩子的档案被送到了问世堂,名牌三天后做好,名牌做好后会分发到孩子们手上,问世堂有什么任务颁布下来,会直接在名牌上显示。
安纾瑶知道,不能再拖了。
于是第二天的傍晚,她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后,服下了石隐花。
如果说洗髓是排除凡人体内的毒素和杂质,由凡胎蜕变成仙骨,那服下石隐花后,就是洗髓的逆过程,灵核被包裹,仙骨断了灵脉,重回凡胎。
药效很快便发作了,安纾瑶只觉得昏昏沉沉,就像发烧了一样,浑身都好重,抬一下头都无比艰难,她强撑着回到床上,侧身躺下了。
意识朦胧之际,她听到了银铃的响声,鼻翼间有梅花的暗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可脑袋昏沉沉,始终想不起,这要命的熟悉感源自哪里……
安纾瑶昏睡了整整两天,再次醒来时,床边守着两个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