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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瑾沉默着,他一时倒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才算最好。
    真说自己什么都不懂吧,可有些事懂不懂能从文章里看出来。他心理年龄的确不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过了一会儿,出了三才宫,唐瑾想说什么,又怕被人听到,只得忍着。
    一直到了t字广场的御道上,两边都没有什么人,路途又宽广通畅藏不了人,他才小声道:“俞大人,你要查的事定然不简单,可是见过我的人太多了,就算是我去了那里,也经不住别人查。”
    敢在权臣俞观之头上动土的,能是一般人么?对方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就是什么权势大如天的人,这事他真的碰不起啊。
    “现在天热,你只需晒上几晒,就能变了样子。再说了,小孩子长的快,很快你就变了样子。”
    果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连细节都想到了。
    唐瑾心下发沉,长的快,这什么意思,这是要他去好几年的意思吗?
    唐瑾考虑了一会儿,觉得这话能说,抬起了头来,直白道:“大人是要我去送命吗,你的便宜果然半点都占不得。”
    俞观之听了后没有生气,反而笑道:“哪里有送命这样严重,我自是替你考虑过。”
    唐瑾不置可否。好听话谁都会说,将来怎么样鬼知道。
    两人一直走着,俞观之一直牵着唐瑾的手,快走到了御道尽头时,俞观之停下脚步,对唐瑾道:“答应我,对你唐家只有好处。”
    这算是一种承诺了,唐瑾眨了眨眼,拒绝的话他根本说不出口。
    对唐家有没有好处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不答应对唐家可能会有坏处。
    “大人让下官考虑一下吧。”唐瑾这样回道。
    “好。”俞观之点了点头,松开了唐瑾的手,向着南边走去,挥手道:“你从东边回吧。”
    从东边出去,就是六部衙门了,再往南,就是新家了。
    唐瑾心情糟糕,想直接跷了班,反正秘书少监是俞观之的人,他不来对方也会懂。
    但他又不想放纵自己,免得养成习惯以后给自己惹来麻烦,毕竟他的人生还长,俞观之能活多少年还不知道呢。
    唐瑾去了秘书省,请了假,然后步行回了家。
    唐老爷子一看唐瑾这个时候回来了,脸色不对,关心的上前问:“乖乖,怎么了?”
    唐瑾苦着一张脸,想说他后悔救三皇子了,给自己惹出了一件要命的事!
    他便把见俞观之的事说了,先说俞观之说他抢了他学孙的状元。
    唐老爷子叹道:“我能理解他那急切的心情,俞大人都快七十岁了,官也不知道还能当几年,说不得哪一天就去了。他急着开童子科,肯定是想给他那学生的儿子谋一个好的官职,有他的人脉在,这样以后那人就无忧了。”
    唐瑾有些奇怪:“他说是对方要是参加科试,会连中小三元,这人既然这样有学问,那跟着去参加乡试会试殿试,得了一进士难道不好吗?这也要不了几年啊!我看他的身体还算康健,不可能突然就……”
    “学识再好,还是个孩子,谁知道乡试能不能过?就算有真学识好的,有的人考了几十年,连个举人都考不中。要是放那孩子自己去考,说不得十几年都考不中举人。
    而做手脚的话,不但乡试要做手脚,会试也要做手脚,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得了进士,又是丞相学生的孩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唐瑾其实自己也能想明白,跟唐老爷子一说,明白的更快了,他点着头:“要是那人真文采好,等过几年名气大到众人皆知时再去考,大家看不出问题了,俞大人怕是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活到那个年岁吧。”
    唐老爷子笑道:“在官场里,你看那些老油条们做事,有时候觉得你看不懂,也可以先记着。你看俞大人一辈子一心为民,自然会爱惜羽毛,不会去做这种有损清誉的事。开个童子科,能让人光明正大的考上去,不比作弊强?作弊以后要是被发现了,谁能保得了他?官场浮沉,你安安份份都有人构陷你,更何况还自身有缝招蚊子来盯?作弊只能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啊。”
    这些唐瑾自己也能想到,只是他的心思全都在俞观之说的这件事上,没有用心去考虑,于是,他把在宫里的事告诉了唐老爷子。
    唐老爷子听完以后,久久的沉默了。
    唐瑾有些发愁:“那我到底要怎么选?”
    唐老爷子没出声,想着自己的事。
    唐瑾自言自语的道:“你说三皇子的事,不会是俞大人做的吧?”
    他只是这样随口一说,可没真这样认为,俞观之又不知道他会救人,那样做了不是真害死了人。他也没跟那个皇子亲近,没必要那样去做。
    因为心烦,唐瑾就不想再想这事,看唐老爷子沉默的厉害,就转移他的注意力,低声问:“老爷,你说,三皇子出事,到底是不是一个意外?”
    “三皇子的名没起好。”唐老爷子安静的道。
    名没起好吗?
    三皇子的名叫澍shu礽réng,澍的意思是及时的雨,礽的意思是福,合起来的意思就是“及时的福气”“福气来得及时”这样的意思,唐瑾猜昭德帝取这个名字是期望三皇子人生就算出了什么挫折磨难也有及时的福气来保佑他安顺的意思。
    名字代表了父母对孩子的期望,三皇子这名也没什么啊。
    唐瑾将这两个字的音和意思细细想了一下,忽然就明白过来,三皇子的名是没有什么不对,错就错在澍shu礽réng的澍字还有另一种叫zhu的读音,读zhu时这个字的意思是灌注,这澍礽合起来就是灌注福气的意思了。
    身为皇家人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还需要灌注福气吗?
    那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还需要灌注福气?
    有人跟三皇子同样有福,昭德帝觉得三皇子福气不够或者不如人的情况下。那这肯定能让人想到其它皇子进而想到储君之争。
    哦!还有一点!
    唐瑾突然发现,澍读zhu时,澍礽合着读起来就是zhuréng,谐音是“主人”。
    能当咸国主人那不用多猜也知道身份肯定是未来储君和皇帝啊,那光听这名字的音,意思也太明显了。
    唐瑾不知道昭德帝起这个名字时是没有注意到另一个音还是注意到了是故意的,但对于三皇子来说,这名字的确是不那么好啊。
    任谁一看,这皇位都要传到三皇子手里,所以有些人就等不及了?
    不过三皇子是皇后的亲生儿子,是昭德帝的嫡子,咸国是传嫡不传长的,不像唐朝,所以就算害了三皇子,哦,好像皇后就剩这一个儿子了,害了三皇子,就会有庶子上位了。
    不过,就算真害了三皇子,皇后还年轻,人家不会再生?
    难不成,连皇后都想害的生不成了?
    这种事情,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说不定此次真是个意外。
    唐瑾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问他关心的事:“老爷,你知道木饶县是什么情况吗?”
    “知道一点。”唐老爷子点头,“木饶县在西南,紧近大理和吐蕃,有一些和大理通商的人会经过,有时会被吐蕃骚扰,有些混乱。”
    紧近大理和吐蕃?
    唐瑾有些意外,随后也明白过来,不那么远,俞观之也不可能让他出任那里的县长啊!
    随后他就发现问题:“不对啊,就算童子科二三甲的人不馆选,可是正常科试二三甲馆选没选上的人外放的话也是正七品县令,我要外放就算是做面子那肯定也是个好地方啊,这个县长可是为了答谢我救三皇子才外放的,怎么着也应该是一个事儿少钱水多的地方让我去混资历啊!要真乱的话,俞大人怎么可能提这个?”
    “啊?”唐老爷子愣愣的看着唐瑾,明显是没有听清唐瑾在说什么。
    老爷都出神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唐瑾心下突然难受,声音有些哑了:“老爷,我是不是做错了?要是我不表现的这么突出,或许俞大人就发现不了我,不会让我去做这种事。要是我出了事,唐家该怎么办?”
    唐老爷子这才回了神,慢慢回想了唐瑾刚说的话,笑道:“哪里有什么对错,这没有错。你不表现出来,又是另一种光景呢,谁又知道去的话不是好事呢?”
    “对不住。”唐瑾突然道歉,明明他没有做错事,他还是要道歉。
    “乖。”唐老爷子摸了摸唐瑾的头,心下温柔。这个孩子,他心思柔软又重情,这一点,有弊必有利。他问,“你刚说什么,木饶县在哪里是不是?木饶县地处偏远,但算是个好地方。”
    刚才还说不好,现在又说好,刚才果然是走神记错了吧?
    “哪里好?”
    “好像有矿?”
    第170章 快来订阅我(n_n)
    “什么矿?”唐瑾追问。
    唐老爷子回忆了一下,很快摇了摇头:“时间长了,我忘记了。”
    全国有两千多个县,唐老爷子不记得了也很正常,唐瑾提示他:“你刚才说在国界边缘上,很乱的。”
    唐老爷子刚才走神,隐约记得自己好像说过这话,笑道:“是木遥县紧挨大理和吐蕃,我记错了。你要知道,但凡边界上的县府,总有一些不是那么安稳。木饶县没有在国内。”
    不管木遥县怎么样,这个木饶县应该是个好的吧?
    唐瑾又不能确定了,真要好的话,都抢着去了,能留给他?情况怎么样,还是要问一下。
    他低声问:“那我到底该不该去?”
    原以为,老爷子会扬一扬下巴,让他分析,这是这些年来两人的习惯,没想到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了。不去的话,虽以俞大人为人不会对唐家做什么,但只要他表达出一点不喜你的意思,对于唐家来说都很是艰难。不过以你对三皇子的恩情,怎么样都不会太难,算是不去安稳一点,但这样势必会与三皇子牵扯更深,前路难测。”
    唐瑾点了点头:“去的话,安危难测不说,就怕俞大人本意不是想要去查什么案子,而是借着唐家为垫脚石,想做出什么来。”比如李代桃僵,杀唐家人灭口。——虽然概率极小,还是要考虑一下。
    “盐税上的事,可不是那么好查的,莫说你去的话十有八九做不成,就算做成了,破了案,身份公开了,恐会遭来报复。”唐老爷子接口道。
    唐瑾愣了一下,才道:“为官不可能与所有人交好,总会有政敌,官越大,政敌越多,这是避免不了的。”这道理他老爷肯定知道,却开始担忧这些,这是他越大反是越把他当成小孩了么?
    唐老爷子也愣了一下,才感叹着说:“你长大了。”
    感叹完了以后,唐老爷子拍了拍大腿,叹道:“罢了,去不去,左右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多想这些无益。我们还是来想一下,去的话,应该做些什么,怎样才能保证安全吧。”
    唐瑾默然。他对俞观之说是他考虑一下,其实就是想回来跟老爷商量一下去不去不去的话该怎么拒绝,在他老爷这里,这却是不用商量的。
    也对,俞观之能把这事对他说出来,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总会想法子让他应下来。
    两人换到了二院一间空房里,聊了很多,直到夜深亥时(11-1点),唐老爷子又让唐瑾搬了两张凳子,坐在了前院门口。
    夜深人静,两人说的口渴,正坐着慢慢喝水。
    喝完水,唐瑾问:“老爷你在等什么人?是俞大人么?晚上宵禁了吧。”
    “他若真的重视这件事,想来总能来。就算路上遇到巡逻的,还能解决不了?”唐老爷子反问。
    “那这不是与他偷偷摸摸前来相违背了?再说了,他今天都能光明正大的叫我去,明天一定也能光明正大的叫我去,何必这样。”唐瑾疑惑。
    唐老爷子沉默,半晌,他平静的道:“你说的对。”说着,起身,提了椅子,借着一点月光去关大门。
    唐瑾:“?”所以到底是他老爷判断失误还是……人老了思维不清晰了?判断失误是因为心神不宁吗?
    等唐老爷子关了大门,唐瑾起身时,隐约听到院墙附近好像有什么声响,四下看了看没发现什么。
    等唐老爷子开了二门,唐瑾跟着向内走时,突然撞到了唐老爷子的后背。
    他抬头,昏暗的光线里看到唐老爷子伸出了手,一副护着他的姿态,浑身的气氛有些戒备。
    怎么回事?唐瑾立刻警觉,弯腰从唐老爷子的胳膊下向前看去。
    天太黑,前边什么都没有看到,然后才听到旁边墙上有声音。
    唐老爷子刚才进二门时,就听到旁边有声音,他看过去,黑乎乎的有个影儿,似乎是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是不是来偷东西的歹人。于是,唐老爷子对唐瑾道:“谁家猫好像跑到咱们房顶上了。”
    唐瑾立刻明白过来,一定是有人,但要是遇到青壮年的贼,他们老的老小的小肯定打不过,那人要是被发现了一个着急惊慌之下伤了他们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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