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黑时,她就把烧烤摊子支了起来。烧火的活交给小新子,不多时烧肉独有的霸道香味飘散在宅子上空。
秦彦以前同自己的父皇和皇兄弟们一起狩猎时,也曾吃过烧肉。他们的烧肉自来是整只烧,且是把猎物直接架在火上。
这样一串串的放在架子上的烤法,他从来没有见过。而且姜氏不仅腌了肉,还有一些菜和菌子。
陶儿是吃货,从香味开始出来后一直在咽口水。赵弈和小新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直勾勾地盯着姜麓的动作。
烤肉一好,每人都有分到。
一口咬下去,是他们不曾吃过的美味。
秦彦觉得他以前吃的那些烤肉和手里的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姜氏这个女人,还真是的精于此道。也不知她哪里来的这些想法,真是一个比一个刁钻。
夜色降临后,院子里挂起油灯。
晕晕黄黄的灯火中是烟雾四起的香气,混着肉香调料的香味充斥在每一个的鼻腔当中。灯火糊涂的是彼此的身份,还有原本不可逾越的阶级。
有肉岂能无酒,酒是从镇上买的梅子酒,清而不烈。
灯火摇曳之时,秦彦仿佛觉得眼前的一切极不真实。他从没想过被贬之后会是这般景象,也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如此随意。
姜氏这个女人,他看不透。
她的姿态是那么的惬意放松,她的神情是那么的舒适享受。仿佛世间在她眼中皆是等闲视之,她似乎有着掌控一切的力量。
第一次他迫切想了解一个人,他想知道她所有的事情。
她不知何时坐到他的身边,和他碰了一杯。人生太多烦恼,一切尽在烧烤。如果一顿不够,那就两顿。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问。
姜麓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我叫姜麓。”
这是她本来的名字,并不是原主的名字。
“我好像听过,你似乎不叫这个名字。”秦彦努力去想,也想不出她真正的名字。似乎是一个极寻常极低贱的名字,好像还是三个字。
“我以前叫黄花草。”
秦彦不厚道地笑出声来,就是这个名字。
她不在意他的耻笑,看在今天气氛好的份上,她不收拾这小子。
一说到这个名字她又忍不住想吐糟林国公夫妇。听听她的名字,黄花草。再听听假千金的名字,姜明珠。
一个是草一个是明珠,他们不思心疼受苦长大的亲生女儿,反而还把假女儿似为珠宝一般宠着疼着。
那对拎不清的夫妻,有机会她一定要好好说说他们。
“这是我养母给我取的名字,希望我像黄花草一样喝露水就能长大。只不过我怎么可能会是草,再怎么说我也算得上是一座山,所以我给自己另取了一个名字,就是姜麓。”
“麓?你何不叫山。”
“山这个字虽是寻常,但和我姓一起便显得过重。姜山二字岂是我一个女子敢叫的?再者我若真叫姜山,你不就是拥江山入怀。你觉得有心之人不会多想吗?”
秦彦先是一怔,尔后脸猛地沉下去。
这女人……
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讲。
她说得极对,江山二字非比寻常。
“你还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一个女人自比为山,定然不安于室。瞧她的言行举止毫无礼数可言,性情更是难以琢磨。
“我还用给自己脸上贴金,我本身就是金子,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纵然是深陷泥潭也不改其本质。你想做一块石头还是一块金子,就看你自己怎么选。”
又来。
她还真是喜欢逮着机会就说教。
“就你这样的还金子,你何不发个光给我们看看。”
哟,不错。
还挺幽默。
“我轻易不发光,一发光定然亮瞎你的眼。”
“那我拭目以待。”
“行,你以后可一定要好好擦亮眼睛。说不定哪天我就发光了,你若是错过时机没看到怨不得我。”
其他听着他们你来我往,想笑又不敢笑。
姜麓看着憋得辛苦的几人,“你们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笑一笑十年少。人生得意须尽欢,你对生活笑,生活也会对你笑。”
几人脸上尽是不可思议,他们想笑就能笑吗?
秦颜冷哼一声,“还真当自己是夫子。”
“你还别说,我前世说不定还真是夫子。”
“切!”
第10章 苦情戏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时,秦彦脑袋略沉地醒来。入目的是简单古朴的家具,桌柜等物皆是桐漆斑驳样式老旧。
他有片刻的茫然,一时之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好大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随即是自嘲一笑。他已经被废贬到京外。这里不是他熟悉的东宫大殿,他再也不是人人景仰的太子殿下。
过去那些荣华富贵一夜之间退去,留给他的是庶民身份和低贱的生活。他不可能再回去,更不可能重回东宫。
可笑他竟然会甘于低贱,甚至对姜氏那个女人言听计从,还同她把酒言欢一醉方休。
他到底怎么了?
如何会堕落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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