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斯年进府时,沈伏只说这是在西境找到的游医,治病救人颇有道行,便请来看看能不能治好小姐。
沈明仪醒来后,不想节外生枝,干脆也把自己在西境时的经历隐去了。
照水不知前情。
纪斯年自知口误,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照水没有生疑。
两个人的棋艺不相上下,对阵起来颇为痛快。两人你来我往,大杀四方。
到紧要关头时,照水眼睛都看直了,屏住呼吸,生怕扰了两人沉思。
“小姐。”管家禄叔脚步匆匆过来,满头大汗。
他走的急,气喘吁吁。
“什么事?”沈明仪听出他语气中的焦急,将棋子放下,让照水给他递杯水缓缓,“禄叔慢慢说。”
禄叔也不客气,喝完了水肃了神色道:“宫里来人,说是太后请您入宫。”
沈明仪一愣:“太后怎么知道我醒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沈明玦人还在西境,府里没有在前朝行走的人。禄叔当时便和沈明仪商量过,最好是瞒下她醒来的事,等沈明玦回盛京后再做安排。
为了将消息瞒得密不透风,禄叔又和沈伏商量着加强了对王府的管控。连养在府里的一群太医都让人盯得死死的,生怕漏出去消息。
禄叔自信这一番安排没什么差错,可依旧让宫里收到了消息,脸色难免有些难看。
沈明仪倒想的很开:“毕竟是天子脚下,能瞒两个月已经实属不易了。宫里收到消息也是情理之中,禄叔不用自责。”
“王爷不在盛京,沈伏也在外面办事,您只身进宫,老奴怕太后为难……”禄叔皱着眉,若非宫里来轿撵都带来,委实推脱不掉,他压根不会来向沈明仪传这个话。
沈明仪起身理了理裙角,笑道:“太后能怎么为难我。况且我如今也算‘大病初愈’,又惨遭‘抛弃’,满朝文武都怜着我呢,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对我不利。放心。”
“小姐,您别胡说。”照水听不得这种话,不满道。
“好啦,玩笑话,不用放在心上。”沈明仪好脾气的哄她,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道,“快别嘟着嘴了,来给我上妆,务必把我化的虚弱些。”
*
沈明仪一步三喘,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去了宫里。
禄叔到底耿耿于怀,也没闲着,下了大功夫去查究竟是谁走漏的消息。
外人进了宫按理说要下轿步行进去,可沈明仪憔悴虚弱,步履虚浮,太后跟前儿的嬷嬷没敢让她下轿,直接让人抬着去太后的宫里。
沈明仪攥着手帕,犹犹豫豫道:“嬷嬷,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死的。临出宫前,太后特意吩咐老奴,务必要看顾好您,您身子不好,哪能让您受累?”嬷嬷笑着说。
沈明仪抿了下唇,矜持道:“劳太后挂念。”
皇宫里宫殿林立,但统共就太后和皇帝两人,大部分都闲置着。
一行人畅通无阻地到了寿康宫。
太后也一副憔悴样子,年纪大了,病容之下显了老态。见到沈明仪,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握住她的手,将她上上下下打量完全,哽着声音道:“皇帝和哀家说你醒了,哀家还当他是在哄我宽心。老天不慈,怎么让我安安遭这么大的罪。瞧着脸都消瘦成什么样了。”
沈明仪委实尴尬。入了夏胃口不好,她又没闲着,不瘦反而奇怪。
她没来及行礼就被太后拉到身前坐下,沈明仪默念多遍“弱不禁风”,掩着嘴咳嗽了声,小声道:“是安安命不好,该有此劫。”
太后又是一阵哀泣,嬷嬷在一旁安慰。
沈明仪听了会儿,反握住她的手,柔声哄道:“太后别难过了,安安这不是醒了吗?”
嬷嬷替她顺了顺气,太后颤着声音道:“醒了便好。安安遭此大难,往后定会平平顺顺,福气盈身。”
“承您吉言。”
太后拉着沈明仪喋喋不休,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沈明仪挂着笑,安安静静的听着,时不时搭腔回应,气氛倒也活跃。
及至午时,太后留着沈明仪用膳,又是给她夹菜,又是嘘寒问暖,恨不能将她方方面面都照顾妥帖。
沈明仪方一推辞。
太后便一脸失落,念叨着:“哀家未能替顾好你,九泉下也无颜见我的好姐妹。安安若拿我当姨母,便不要客气。”
她这样说,沈明仪也不好多言,只能受了。
一顿饭倒也用得宾主尽欢。
膳食用毕,沈明仪又陪着太后说了会儿话,刚要起身告辞,就听宫人禀报,说是徐家小姐来了。
徐家小姐徐安容,静文公世子的嫡次女,正是皇帝新立的皇后。
这话一出,宫殿里立时安静起来,宫人看看沈明仪,脸上都难免生出了些尴尬。
就连太后的脸色也有些难堪。
她看了眼沈明仪,对宫人说:“就说今日哀家身体不适,不宜见人,请徐家小姐先回去吧。”
太后自己觉得尴尬赶人,沈明仪也没多说。
她泰然自若坐在原处,一脸平静,好似对徐小姐是新后的消息一无所知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