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斯年无奈解释:“感情这东西素来捉摸不定,谁说一定要日久生情?我乍见心喜,再见心折,三见死心塌地,非照水不娶。”
沈明仪眼中升起防备,警告道:“我们照水单纯天真,你若是觉得她有趣,想寻个乐子,我劝你最好收手。”
“不是寻乐子。”纪斯年难得肃了神色,认真强调,“是真心求娶。”
他敛了素来挂着的玩世不恭的笑,眼神都正经起来。他就端正坐着,无所畏惧地接受沈明仪的眼神审视。
沈明仪打量他半晌,犹疑问:“真心的?让她做你的妻子?不纳妾?”
“有她一个足矣,不纳妾。”纪斯年信誓旦旦地承诺。
沈明仪心中一动,忍不住问了句:“你怎么能确信自己是真心喜欢照水?”
“这有什么不好确认的?”纪斯年颇觉好笑,“你好歹也是有过婚约的人,怎么也是块没开窍的木头?”
眼看沈明仪要动怒,纪斯年摆手告饶,忙不迭正色道:“她之悲喜亦是我之悲喜,她靠近我一分,我便喜不自胜,她疏离我一分,我便怅然若失。想时时刻刻见到她,想到她身边会有别的人便郁结在心,只想将她护在羽下,同她白首到老。这种心绪,在遇见照水前从未有过。”
他这一番话诚恳认真,沈明仪恍惚间想到西境时陆承尧曾与她纵马时曾说过的话。
陆承尧说:“常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但爱人是可以的。你有多快乐,他就会感受到多三分的欣喜;你有多难过,他同样可以第一时间发现。”
两人语气中的认真如出一辙。沈明仪顿了顿道:“倘若照水愿意,我自不会拦阻。”
纪斯年得了句准话,喜笑颜开地冲她作揖:“多谢!”
“你还没得了照水允准,先别说谢。”沈明仪语气不善。
纪斯年自信道:“早晚的!”
沈明仪实在给不出好脸色,没好气将人赶走了。
纪斯年一走,房间里登时静下来,沈明仪握着笔,无意识地想着纪斯年同照水的事。
抛开其他不谈,倘若纪斯年当真能言出必行,对照水而言,这确然是个好归宿。
纪斯年的话萦绕在她耳边。
沈明仪脑海中乱成一团,她感觉内心仿佛有什么情感充盈其中,满的要溢出来,但是找不到出口,让她无端烦躁。
映月来替她磨墨时走近一看,迷惑不解问:“‘陆承尧’,这是小姐认识的人?”
沈明仪这才发现,自己无知无觉竟将陆承尧的名字写满了一张纸。
晚上做了一宿的梦,许多回忆走马灯似的在沈明仪的脑海中来回播放。
她记起黄沙漫漫的西境,记起落魄时不掩光彩、得意时不失谨慎的青年。
记起他战场上骁勇善战的风姿,记起他目睹恩师离世的悲伤,记起他逆境中站起的勇毅。
记起他各种语调喊的一声“安安”,更记起她在战场上手足无措、尔后被他揽入怀中时的心安。
连日来心里充盈着的各种不知名的情绪,动不动的脸红,见到陆承尧时无法抑制的小鹿乱撞,在这一刻都有了解答:
她动心了。
虽然做了一晚上的梦,可沈明仪醒来后神采奕奕,神清气爽,十分有精神。
映月照水伺候她起身时,都颇有些惊讶。
照水性子开朗些,口无遮拦的打趣:“小姐气色红润,夜里做了什么好梦?”
“是做了好梦。”沈明仪笑而不语,让人把禄叔叫来。
大清早的叫禄叔?
照水有些不解。
直到禄叔过来。
沈明仪敲着桌子,慢条斯理地开口:“禄叔,近日来我左思右想,觉得自己还缺个武艺高强的贴身侍卫。”
沈明仪出门身边素来是有暗卫跟着保护的。
不过她既然提出来,禄叔便也不会扫她的面子,于是笑道:“老奴这就去物色。”
“不必了。”沈明仪语气悠悠,眼中含笑,“我看成路就不错。”
第41章 汹涌
禄叔素来和善可亲的表情少见的僵了下,他确认似地询问:“小姐是说,成路?”
一旁收拾首饰的照水也被震了下,手中的步摇没握稳,落在桌上发出“叮当”一声。
沈明仪泰然自若地点头:“是成路。”
映月纳罕道:“成路说到底不过是个车夫,他能保护得了小姐?”
沈明仪不为所动:“成路究竟有没有能保护我的能力,禄叔还不清楚吗?”
成路是从西境战场回来,被王爷亲口收留的人。能力如何,自不必谈。
禄叔担心的另有其事:“前些时日沸沸扬扬的流言才刚偃旗息鼓,小姐这时要将成路调到您身边,恐怕于名声有碍……”
“这不足虑。”沈明仪心意已定,“流言是禁绝不了的,倘若因为流言束手束脚,如何成事?”
禄叔本也就担心流言误认,既然沈明仪不在意,他便不多劝,总归有他保驾护航,总不至于传出对她不好的消息。
“是老奴庸人自扰。”禄叔眉目舒展开,命人将陆承尧叫来庭芳院,与他细细交代,最后提醒道,“万事以保护小姐为先,谁若对小姐不利,不用手下留情,事后我自会处理,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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