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是婆婆辈分的人,穿着却比秋斓要光彩得多。
小关氏见状,斜倚在太师椅上懒懒笑一声,脸上尽显富贵:“人来了就好,不必拘着那些虚礼。”
“国公病容憔悴不便见人,晖哥儿又去宫里陪读见先生,我一个人整天在这地方也是闷的慌。”
小关氏轻轻招手:“你来得巧,我们婆媳也好说说话,你来我身边坐。”
秋斓这才依言坐去小关氏身边:“多谢夫人。”
小关氏的视线随即开始在秋斓身上毫无遮蔽地梭巡,边看边又道:“沈家和秋家是老一辈定的婚约,如今世子到了婚配的年纪是真,我虽不想耽误你,可一个妇道人家说话做不得数。”
“你别委屈自个儿,日后就把国公府当成你的秋府,若是过不惯,差个人来跟我说。”
秋斓听得出小关氏是在客套,于是颔首浅声道:“是,托夫人的福,一切都好。”
小关氏这才一扬手,叫下人端来个锦盒奉给秋斓:“这是我长姐,当今皇贵妃从宫里送来的碧玺手串和东珠金簪,碧玺珠子纯净明亮,东珠也都是拇指肚大的珠,能算得上个稀罕玩意。”
“可惜我戴着太嫩,我想着留给你正好,还有几匹正绢,我叫人一并送到别庄给你裁衣裳。”
她的视线停顿在秋斓素色的褂上,似笑非笑地说:“年轻就该多打扮打扮,免得遭了别人轻眼,以为我们镇国公府糟过什么大难似的。”
秋斓一怔,毕恭毕敬接过:“多谢夫人指点,阿斓记住了。”
小关氏这才朝她慈眉善目地一笑,封好压红,又端着茶船对秋斓闲话几句家常,最后才借称早起疲乏,饶来请安的秋斓和满庆儿回去。
眼见的秋斓走远,小关氏这才敛住笑意沉下脸,把茶船墩在案上。
小关氏的贴身婢女巧儿早已经在屋外久候,见得碍事的外人走开,这才忙不迭跑去小关氏身边。
“夫人,陈太医来了。”
“您料得一点都没错,国公爷瞧着怕是不成了。”
小关氏慢条斯理地擦擦手:“国公口歪眼斜地撑了这几个年头,怎么如今忽的不行了?死也不挑挑日子。”
她眼皮微撩,眼里是毫不加隐藏的哂然:“他既不愿改立晖哥儿做世子,那就怪不得我不给沈昭活路了。”
第5章 药石之苦
巧儿闻言,便又朝小关氏凑近些,伏在小关氏身侧低声说:“陈太医说国公爷这半月进的少睡得多,人瘦了一圈,全靠汤药吊着气。”
小关氏面不改色,只是将擦过手的帕子随手一扔,像听到些无关紧要地问:“还能吊多久?”
巧儿便又应声答:“陈太医开了两副药,说干熬着必然翻不过夏天,大限就在今年。”
小关氏浅笑的脸上这才绽出些更盛的喜悦:“两幅药顶不得什么用,阎王要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都给国公爷免掉这些药石之苦罢。”
巧儿眼珠子一转:“那奴婢这就先去找靠谱的人,预备着后事。”
“只不过丧仪是大事,到时候别庄那位若是硬要来,咱们可如何是好?”
小关氏像是听到个笑话,便骤然发笑:“他来?他有命来吗?”
“算好了国公爷临近大限的日子,私下里找陈太医开两幅药,把沈昭药死算完。”
“千万记得,要让沈昭死在他爹前头才好。他早就是个废人了,循王一死,太子也是个没用的胆小鬼,沈昭还想指望谁管他的死活?”
巧儿听到这里,忽然犹豫道:“可那是老国公上书先皇亲封的世子,虽说现在病重难治,可毕竟也没个死相,万一宫里头查起来……”
小关氏对这番担忧浑不在意,颠颠地哂笑两声,晃得头上两绺挑牌似浪般摇:“这么点事就吓破你的胆子了?你个没出息的,难不成想让我送你进宫服侍太子去?”
巧儿皱起眉头:“巧儿惶恐,可是夫人,要不咱们再等一等吧。”
“世子虽不能立马咽气,但终究不是个长命的。何况今日陈太医来,连说话都是吞吞吐吐,要让陈太医再拿个那种方子出来,恐怕不大乐意呢。”
小关氏这才慢吞吞地扶扶鬓角:“傻丫头,沈昭之前都活得好好的,成完亲却忽然暴毙,咱们跟别庄八竿子打不着,这就算查起来,又怎么能怪到我们头上?”
“你还看不出来?那秋斓不过是个没权没势的替嫁工具,到时候沈昭往棺材板里一躺,只要定下谋害世子畏罪自裁的罪名,谁还会细究?”
巧儿一怔:“这……终归也是秋家的人,秋大人那头会不会……”
小关氏浑不在意地在案上轻磕几下指尖:“秋泰曾想借我们关家在朝堂往上爬,又不舍得嫁自己的女儿,就耍点小聪明,找来个假货来李代桃僵。”
“以为我看不出么?到时候他忙着自保,定然连声也不敢吱。”
巧儿恍然大悟,连忙谄笑着给小关氏茶杯里续上水:“夫人果然妙计,难怪连皇贵妃娘娘送来的碧玺手串也能割爱。”
小关氏不以为意:“一条手串也值得挂念着?长姐送来的好东西缺这么半件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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