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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是哪一种,楚酒酒都背后汗毛一竖,赶紧后退两步。
    刚才她差点就踩上去了。
    着急忙慌的上去叫人,一个工作人员过来,看了看,发现这确实是一块骨头碎片,不完整,嵌到土里,所以才一直没被大家发现。
    这东西也没什么用,尸骨够多了,拼出来以后也是大同小异的,这块骨头碎片不大,但工作人员还是好好的取了出来,放到一旁,准备日后再跟那些完整的尸骨拼一拼。
    听着不怎么庄重,但事实就是如此,拼骨头和拼拼图差不多,都要耐心和细心。
    再跳脱的性子,到了这里,楚酒酒也不敢随心所欲了,她跟紧了周围的人,从不让自己掉队,一是她觉得这里有点阴森,二是她怕自己一个走错,就酿出大祸。
    天气炎热,这都七月底了,天气一点变凉快的意思都没有,不过一个上午,楚酒酒浑身都是汗涔涔的。专业人士们考察完了,就一边讨论,一边回了旁边临时搭建起来的研究室。
    古墓确实是两年前就发现了,但是正式的发掘,还是今年居多,个中原因,楚酒酒没问,也不怎么关心,她就跟着大部队一起,看这些工作者都是怎么处理这些文物的。
    玉器石器青铜器,不愧是王后啊,这墓葬品就是多,看的楚酒酒眼花缭乱,这还只是一部分,不是所有。
    外面热,屋子里聚了一堆人,更热,楚酒酒擦擦自己额头的汗,走到马所长和佟老身边。
    到了这,别说楚酒酒,就是马所长,也只有听和看的份,谁让这不是他专长呢,即使帮着编了一系列青铜器的书,马所长的知识面还是不够广泛。
    里面的人正在争论,龟甲上写的到底是什么。
    甲骨文也不是完全一样的,文字在进化,商代又是一个很长的王朝,第一代君王和最后一代君王之间隔了几百年,那时候的文字,一个不留神,就变成了别的样子。
    时代距离越久远,人们就越难精确的分析出里面的信息,刘所长也在这,他和另一个地中海吵得不可开交,反正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他俩决定不出来,旁边的人还不如他俩,自然也不敢开口,最后这个字被举到佟老面前,佟老看了看,也不怎么确定。
    “我看着,像刈。”
    这跟刘所长和地中海说的都不一样,不过仔细看看,确实像,这下好了,三个猜测,每个都是不同的意思。
    马所长本来挺安静的,看大家都陷入沉默,他存了一点自己的小心思,就把楚酒酒拽了过来,“酒酒,你也来看看。”
    楚酒酒今天一出现,就在众人当中掀起了一点波澜,大家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考古人员,别说男女不分了,都快到人畜不分的地步了,结果突然来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大家免不了的多看几眼,也免不了的轻视几眼。
    楚酒酒不是第一个和这里格格不入的人,有些高门大户出来的人,爱好特殊,就喜欢往这种地方钻,他们没本事,可是家里人有本事,所以他们来了,这群人不仅不能往外赶,还得好好伺候着,在众人眼里,楚酒酒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不至于讨厌,就是让人看不到眼里来。
    即使看到眼里了,也不是楚酒酒希望的那种方式。
    如果马所长没说话,楚酒酒能在后面低调到地老天荒,突然被马所长带过来,她还有点慌,但马所长一直催她,她就抿了抿唇。
    抬高脖子,楚酒酒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轻轻闭上眼。
    过了两秒,她睁开眼,“是伐。”
    瞎蒙也得有瞎蒙的样子,楚酒酒说的这个字,却和另外三人说的很接近,别管现代那字长什么样,三千多年前,它们确实都长得很接近。
    地中海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还有两把刷子,刘所长可是认识她的,挤开地中海,他殷切的问:“酒酒啊,你确定?你是不是见过一样的?”
    楚酒酒苦恼的皱了皱眉,她指向那张拓印下来的纸,“也不是完全一样,那个字的这边,横没有出来。而且那个字下面的分叉,没有这个字这么高。”
    停顿一会儿,她又说:“还有角度,这个字,比那个字要偏。”
    刘所长赶紧接着问:“那个字你从哪看见的?”
    楚酒酒回答:“西周四耳方簋的铭文上面。”
    簋这种东西,是西周最常见的青铜器之一,如今出土的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了,楚酒酒就算说了名字,刘所长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旁边倒是有人有印象,只是记得没有那么真切。
    他们窸窸窣窣的交谈,说了一会儿,找不到答案,竟然也跟刘所长一样问楚酒酒:“是西周什么时期的?”
    楚酒酒卡壳了一瞬,她知道名字和长相,连铭文也记得,但就是不知道时期,因为那本书上没有写的特别具体。
    低下头,楚酒酒突然沉默下来,她望着半空,目光却好像没有停留在这个房间中,这回她沉默的时间有点长,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中期,或者后期,因为它上面有盖。”
    这话听在不懂的人耳朵里,那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而听在懂行人耳朵里,他们立刻就明白了。
    最开始的簋就是个盛汤的容器,人们用它,也没觉得有多不方便,后来人们发现,加上盖能保温,于是,簋就有了盖。
    隔着几百年,文字进化了,而根据楚酒酒说的那些,种种进化也都是有迹可循的,顿时,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起来,刘所长马上也要回到讨论中了,但是回去之前,他对楚酒酒竖了一下大拇指,“厉害!”
    楚酒酒笑的很开心。
    超强记忆这种事,楚酒酒没必要跟所有人解释,一来他们没有那么亲近,二来,见一个解释一个,楚酒酒觉得累。此时此刻,她没跟大家说自己为什么能记得这么清楚的事,也没人来问她,不过,大家看着她的目光都在悄然变化。
    即使她还是走后门进来的,那她也是个有本事的空降选手。
    在这边吃饭都是不定时的,下午两点多,楚酒酒才吃到了自己的中午饭,别人都是大人,饿一两个小时没什么事,但楚酒酒不行啊,她新陈代谢特别快,没一会儿就觉得自己能活吃一头牛了。
    ……
    没桌子,就这么凑合的坐在田地里,楚酒酒和小方一起默默的啃窝头,就咸菜。
    一瞬间回到七年前,楚酒酒很想说自己怀念这种生活,但她的良心不允许。
    小方看她面不改色的吃下这些,十分惊讶,“你不觉得难吃吗?”
    跟昨天的海鲜盛宴比起来,这窝头就跟骨头一样难啃。
    楚酒酒一脸淡定,“这算什么,更难吃的我还吃过呢。”
    说着,她还给小方科普,“看见没,窝头是纯玉米面的,里面只有少量的地瓜,没有野菜,说明,村民还是拿好东西招待咱们了,要是跟村民们吃一样的,这窝头里,最起码得有三分之一是野菜团。”
    这村子不富裕,比青竹村穷多了,楚酒酒说这话,绝对不是没有根据。
    小方愣了愣,这一刻的楚酒酒,似乎不怎么像高干家庭出身的大小姐了。
    三下五除二,吃完窝头和咸菜,楚酒酒拍了拍自己腿上的灰尘,然后跟小方说:“我吃完了,先回去了,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我都两天没给家里打过电话了。”
    小方:“……”
    行吧,大小姐的本质还是没有变。
    楚酒酒不适应,韩生义更不适应,马所长把消息告诉了楚立强,楚立强又把消息告诉了温秀薇,经过两道手,韩生义是最后一个得知楚酒酒已经不在河北,又跑到河南的人。
    他没法联系楚酒酒,只能等楚酒酒联系自己,所以这两天只要一下班,什么应酬和饭局他都不去了,就待在客厅里,等楚酒酒的电话。
    韩奶奶经过客厅,看见他还在,不禁嘴角一抽:“都十一点了,酒酒早就睡了,就是没睡,她住招待所、住民房,也不可能找得到电话啊。”
    韩生义手里捧着一本书,闻言,他抬起头,“嗯,我知道,奶奶您早点睡。”
    韩奶奶:“……”你知道个锤子。
    这一晚上,韩生义等到了十二点半,再过两个多小时,天就亮了。
    可能是熬的有点晚,回到三楼,韩生义也没什么睡意,酝酿半天,还是睡不着,脑子里除了近期他要做的那些事,就是一个风风火火的楚酒酒在跑圈。
    ……
    睡不着,实在是睡不着,干脆,他坐起来,翻出高中课本。
    这些书上的知识他早就烂熟于心了,可是多看几遍,也没什么坏处。
    韩生义是被迫熬夜,失眠的人心情普遍都不怎么好,他自然也这样,翻完了一本书,还是睡不着,韩生义坐着,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才拿起水杯,下楼接水。
    刚站起来,迈出去一步,韩生义就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
    地板……在晃。
    意识到一个可能性,韩生义瞳孔紧缩,他扔掉手里的水杯,迅速下楼。
    和韩生义不同,此时待在河北的丁伯云,他一直在等,大晚上的,他不睡觉,穿着一套不怎么正式,但也完全可以穿出去的衣服,在空旷的地方看手表。
    楚月告诉了他日期,还有是凌晨这个信息,其余的,就没说过了,丁伯云从天黑就开始等,他一直都很有耐心,终于等到大地震颤,他眸光闪了闪,脸色也出现了变化。
    倒不是对直面生死危机的害怕,而是对绝妙机会被他抓住的激动,以及战栗。
    等第一波强震过去,丁伯云不再等待,立刻冲向市政府,这一次他没有带防震请愿书,但是,他研究了半年多的搜救技巧,此时可以派上用场了。
    丁伯云是怎么让自己出现在河北的,楚月不知道,她还以为丁伯云真的是去救人了,毕竟不管怎么看,提前拦下这场灾难,减少伤亡,才是最好的办法,利人利己,但她没想到,丁伯云确实减少伤亡了,只是他用的是另一种更直观的办法。
    灾后救人。
    看到了这场灾难有多么可怕,才能意识到自己被救是多么的不容易,也让上层明白,能在那种时候,还冷静的替大家想到最高效救人办法的丁伯云,是一个多么难得的人才。
    原本死了二十多万人,但因为丁伯云抓住了搜救的黄金时间,而且提前做好了人力的部署,二十多万去掉了一个多字,变成了二十万。
    他实实在在的救了别人的命,也实实在在的修改了原本的历史进程,可楚月得知这些消息以后,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楚月也知道,就算真的再拿出一份防震请愿,房子的问题改不了,地震的时间也改不了,熟睡的时候,人们就是醒过来了,也不一定立刻就能反应过来,这是一场普通人就算预料到了,也无法避免太多的天灾,丁伯云事后补救做的非常出色,就算事前提醒,可能也就是这个效果了。
    楚月知道,可楚月就是不能接受。因为两个结果差不多的行为,从根上分辨,却是人性的区别。
    楚月什么想法,只有她自己清楚。楚酒酒是第二天醒了才得到消息的,最初的她愣了足足半分钟,然后,她才刷的一下变了脸色。
    首都离震中不远不近,受到了波及,但受灾情况很轻微,这些人的家庭基本都在首都,一出事,大家就都跑邮局去了,守着电话,挨个的打,所有人家里都没事,轮到楚酒酒的时候,她打给了温秀薇,家里没人接,再打给韩奶奶,这才有人接起。
    韩奶奶知道她要问什么,她立刻就回答了,家里人全都没事,楚绍和楚立强都去救灾了,韩生义跟着忙收集物资的事情,温秀薇也是志愿者之一,不过她在干什么,韩奶奶不是特别的清楚,总之,家里一个闲着的都没有,就是韩奶奶,也在电视里密切关注事情的进展。
    说到最后,韩奶奶长叹一口气,“酒酒,你是不知道你有多幸运。”
    楚酒酒愣住:“为什么这么说?”
    韩奶奶后怕的抚了抚胸口:“你原本待着的疗养院,它就是受灾地之一啊!现在齐家都急疯了,联系不上齐万堂,也联系不上宝珠和宝国,我看着他们,就忍不住的害怕,你说你要是也在那里,那不就是要了我的命吗?”
    第134章
    联系不上,不代表他们遇到了危险。
    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大家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好在首都和秦皇岛距离并不远,能开车的地方开车过去,不能开车就徒步走过去,这样,灾难发生的第二天晚上,齐宝珠的父母就跟自己的孩子们汇合了。
    疗养院的房子质量也有硬伤,塌了几座,砸到了一个当地的工作人员,万幸,没死,也没留下不可治愈的伤痛,只要好好治疗,用不了多久就没事了。
    在得知地震以后,很多人就算知道了家里人都没事,也没法再好好的待在外地,除了那些本职工作就在这的,其他那些类似于考察团的人员,就全部各回各家了。
    楚酒酒回到首都的时候,一个家人都没来接她,林秘书倒是开车过来了,不过他带来小轿车的同时,也带来了脸上深重的黑眼圈。
    即使他的工作跟救灾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也是忙的要命,大灾大难国际上是要有所表示的,尤其这些年国家的外交面貌一直都在变好,这边出了事,外面立刻就响应上了,不管人家是为了面子还是为了别的,这个情,国民都是要领的。
    王秘书如今忙的连今夕何夕都快忘了,他的工作转移了一部分到林秘书身上,今天能过来接楚酒酒,都是他好不容易抽出来的空。
    楚酒酒看见他疲惫的模样,就知道这些天大家都不好过,她低低的说了一声谢谢,上车以后,顺便还把马所长、小方、老张这三个人捎上了。
    剩下的俩人不是有人接,而是人家根本就没回来,有人回来了,有人就需要留下。
    上了车,马所长坐在副驾驶上,小方看看楚酒酒的表情,然后问她:“你打算直接回家?”
    楚酒酒心里想着事,她愣了一下,才回过神,“嗯?嗯,先回家,我家人全都去灾区了,就奶奶一个人在家,我先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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