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环等人直接去了红妃的院子,这边早有准备着待客的秦娘姨、王牛儿。酒席安排的很精细,或许不是最奢侈的那中,但其中是用了心的,比直接用最多的前准备最贵的酒席要更让人觉得喜欢。
秦娘姨看到‘不请自来’的柴琥时也有些意外,但她没有表露出来。仿佛无事一样,很妥帖地招待了三位贵客——在红妃身边呆的久了,更古怪些的事也常遇到,这等小事,不值一提!
酒席中基本不见荤腥,这是照顾慧空。不过吃素菜也没什么不好的,精心烹饪的素菜口味并不输于肉食,周环、柴琥显然不觉得偶尔吃一顿素斋有什么问题。另外,席面上酒没有少,只不过没有慧空的份儿罢了。
柴琥与慧空相对坐下,一人饮酒,一人饮茶。周环则站在一卷画轴旁细看,头也不回道:“这墨且尚未干透,是你家娘子新作的?”
那是一幅《雪中垂钓图》,确实是红妃新作。因为今朝新雪,这才挂上去的。听周环问起,秦娘姨应了一声是。
周环叹息道:“你家娘子若不是舞乐太过出众,书画上也不至于这般无名。早先的画作是以才思取胜,布局、意趣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但要说画技,却不算出众。如今有许多大家指导,是一日胜过一日了...这《雪中垂钓图》,真是好大风雪,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了密不透风之感。”
“难得啊!”
“她的书画哪里就籍籍无名了?”柴琥对周环的说法不置可否:“我可记得,她如今的画作市面上也有人买,按尺幅算账!一般的画卷也要二三十贯了罢?还活着的画工里,要这般价值可难得。”
“大王如此说,肯定是听人说的,未在大相国寺收过师娘子的画作。”听柴琥这样说,周环一下就笑了:“标价是二三十贯,可真要去收,二三十贯是收不到的,有价无市正是如此。要收师娘子的画作,只能是一些人私下交易,也很少真的用钱去收,一般都是以物易物。”
“只是价钱不代表名气,许多人重师娘子的画是因为其人,而并非是真知道师娘子画作的好处...草民之所以那样说,正是因为此。”
“师娘子的画有巧思,有风骨,如今画技也渐长。如今世人因师娘子的名声,重其画作。而将来说不定会相反,师娘子不是花魁,世人反而能给师娘子之画作更公正的评价。”
柴琥挑了挑眉,想要就‘风骨’这个问题说一说。但他还没有开口,外面就传来了一些动静。秦娘姨揭开了窗户一角,欣喜道:“娘子回来了!”
她去到外间去迎,不一会儿红妃带进来一阵寒气。先给三人叉手道万福,后就在秦娘姨的帮助下除去了外衣。紧接着又有王牛儿递进来热水,红妃就着热水洗去脸上一层脂粉,然后就只涂了一些润肤的香膏,涂了一下嘴唇就算了。
刚刚在小舞台上一坐就是半天,中间虽然有轮换着吃饭休息的时间,但着实紧张!以现在化妆品的品质,脸上的脂粉早就脱妆了。也就是现在的女孩子不在意这个(也可能是以现在化妆品的品质,没法在意这个),不然轮班表演的女乐一个个都得抓狂!
红妃和其他人不一样,她早就想着卸妆了!脱妆的妆面还不如不要呢!所以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洗妆。
“周公子、慧空师傅...大王...”红妃看向三人,一边往里走,一边道:“恕奴失礼,先失陪一下。”
红妃进了闺房内室,迅速拆掉了头发上金碧辉煌的整套首饰。没办法,小舞台上表演也是‘表演’,打扮上总要繁复一些,而这是很累人的!不只是梳了紧绷绷的发髻,还在于沉重的簪钗插了一头,坠的头皮疼!
梳通了头发之后,赶着时间就只在颈后打了个蓬蓬的发髻,用了一根银扁簪——这甚至很难说是燕居时的发髻,只有独处时才能如此了。
秦娘姨抱来一套家常衣裳,红妃看着觉得没什么不好,就用最快的速度换上了。这样前后总共花费一刻钟左右,她就出来了。
走出来之后,柴琥首先就笑了:“你也太糟蹋那头好头发了,这髻儿算什么?有些像那牧人女子了。”
柴琥说牧人女子,指的是北方游牧民族女性。那些女人常见打一根辫子,然后就低低地在脑后挽一个髻,主要是这样有利于保持头发清洁,少沾染尘土,也简单、方便行动——看历史上的蒙古女子、女真女子画像上的发髻就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了。
当然,特指早期还没有发达的时候,等到他们实力越来越强大,部族女子也就讲究起来了。特别是贵族女子,她们也不用在意方不方便,自然是发展出了一套她们自己的‘传统发型’。
“怕叫大王久等啊。”红妃笑着对秦娘姨点点头,先为柴琥和周环斟酒,然后又为慧空煮茶。
虽然知道红妃说这话就是唬人的,她根本不可能是因为重视他才这样,更大可能是她图自己舒适。但人有时候是很好哄的,重点不在于哄他的话有多少可信度,重点在于他愿不愿意被哄住!
现在柴琥就是这样,很容易就被红妃哄住了,大笑起来:“难得啊,这么会说话!”
只是说完之后他又嘴贱了一下,道:“难道是觉得这些日子冷落本王冷落的厉害,心里心虚了...怕本王跑了?”
红妃没有肯定或否定,只是给了柴琥一个微笑,让他自行体会其中的意思。然后在之后的闲话中,红妃就不理会他了,要么只和周环、慧空说话,要么就为他们表演节目。
这就很搞柴琥的心态了,就在红妃和周环、慧空他们说起晚上读书的事情之时,他终于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插话进去:“说到夜读书的事,别看本王如今是这样,少年时也认真用功过呢...好多夜读书的日子,现在还历历在目。”
他是天潢贵胄,小时候肯定是要在先帝的安排下,和其他王子皇孙一起享受最优质的教学资源的。本朝非常重视教育,皇室成员成年之后怎样不说,在学习阶段是真的要下苦工的——这大概也是不少皇子开府独立之后放飞自我的原因,小时候憋得太狠了!
红妃看了他一眼,只是礼貌地笑了笑,等他说完之后就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了。只是拨了拨旁边炉子里的炭火,然后吩咐秦娘姨:“碳不够了,再拿些过来。”
旁边慧空道:“有芋头没有,烦请拿些来。”
“刚刚那许多菜不够你吃?偏偏要煨芋头吃?”周环揶揄了慧空一声,又看向柴琥,有心为他解围——其实也不是为了柴琥,主要还是为了红妃。怕两人真的拧巴了,最后还是红妃吃苦头。
“刚刚大王也说到夜读书,慧空师父又要煨芋头,倒是让我想起了少时在书院读书,同窗们深夜读书,最爱煨芋头、烤栗子的事了...似乎天下读书人都爱冬日夜读书时煨烤些食物。不过大王天潢贵胄,读书是在宫中,想来是没有这样的事了。”
“谁说没有?”柴琥反问了一句,然后接着道:“宫内内宦啰嗦的很,最怕我们这些年岁不大的皇子自己用火,但就是这样,我们也是要用的!冬天不是用手炉么,我当时与信王常常用手炉热乳饼吃。一边上课,一边偷偷热乳饼...外头见了,谁信这是宫里的皇子在读书?”
第146章 金口(2)
“围炉读书都是如此,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啊。”红妃总算对着柴琥说话了,吩咐人道:“听到没,大王喜爱烤乳饼,拿一盘乳饼来。”
芋头、乳饼都拿来了,四人围着火炉坐着。芋头煨在炉中,乳饼却是放在了铫子上,铫子就搁在炉子上,烧热的很快。众人吃着香甜的乳饼,不知为何就是比平常吃的要好味道,就连红妃这个晚间极少吃东西的,也吃了半块。
芋头煨熟了,周环一边咬着滚烫的芋头,一边道:“要是有栗子就好了,冬日围炉怎么能少得了栗子呢?”
芋头、栗子、萝卜汤,确实是读书人夜间围炉读书时的‘三大天王’。周环一边说起栗子的事,一边串闲话:“说起栗子,我倒是想想起一友人不小心烧了毾覴的事儿。他也是夜间在书房读书,家里人爱惜他,便拿了毾覴铺垫保暖。他晚上一面读书一面烧栗子,读书太困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煨熟的栗子不是会爆开么,火星子点燃了毾覴...幸好人无事!”
毾覴是一种十分华丽厚重的毡子,在唐以前更是极其珍贵的宝物。如今相对没那么珍贵了,但依旧是奢侈品。
“因他的事,友人们再不敢夜间读书时煨栗子了...可惜啊!”
红妃听周环这样说,微微一笑,从旁边的小橱里取出了一盘栗子。其中两颗栗子,一颗上面涂油,一颗上面涂水,放在铫子内,然后其他栗子都盖在这两颗栗子上。一边做这些,一边解释道:“这是奴从书上看到的做法,名为‘雷公栗’。”
“雷公栗?好古怪名字,何来此名?”周环好奇地凑过去看。
红妃稍微推开他,道:“稍等等,周公子稍等等就知道了。”
不过一会儿,铫子内边发出了‘噼里啪啦’声,仿佛雷鸣。红妃道:“听到此声就是熟了,可以吃了。这样用铫子,不会有火星,且熟时能叫醒瞌睡的读书人...就有了‘警木’一样的用处——尝尝罢,听说滋味不输火中煨熟的。”
大家分栗子吃,果然很好吃,纷纷赞不绝口。周环十分佩服道:“都说娘子博闻强记,无所不知,过去还不明白这样的说法是怎么来的,如今算是知道了...就是围炉吃栗子这样的小事,娘子也清楚不过了呢!”
红妃有博闻强记、无所不知的评价,一方面是别人捧她,有三分的本事就能把她吹成十分。另一方面则是红妃确实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都知道的多!如果是比拼某一门知识上的深度,她或许不能与从小浸淫此道的古人比。但如果是比通识,比各种各样无用的小知识,在现代接受过碎片化信息洗礼的红妃,很难输给古人。
在现代社会通过网络小说、影视剧、新闻推送等等获取到的信息,真要用到实处,那是不能的。但这些信息又是真实存在的,一个现代人只要能适应古代人的生活方式,融入进去,那么纯靠自己了解的‘信息量’,就可以得到一个很高的评价了。
现代人习惯了有问题就搜索一下,不管搜索到的结果靠谱不靠谱,都能接收到大量信息。而这在古人看来是难以想象的,甚至在智能手机普及之前的时代,都是难以想象的!智能手机普及之前有电脑,但电脑也不能随身带着走啊!
由此,现代人感受不到疑惑得不到解答的难受,也感受不到一个人什么都能大致回答,是什么感觉...这感觉大概和现代人得到一个哆啦a梦的感觉一样。
晚间坐了一会儿,到了休息时间周环、慧空、柴琥三人就走了。临走前柴琥道:“你近日得空闲吗?”
红妃听他这话就笑了:“大王何出此言,奴有空无空,原不是自己说了算。”
柴琥知道红妃的行程安排有柳湘兰管,此时说这个只是为了提前告诉她而已。当下便道:“过两日本王来寻你。”
之所以要过两日,是因为红妃的行程都是提前排好两三天的——不是不能排的更长,实际上等着给红妃下帖子的人可多了,一次排满一个月的行程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官伎馆回客人的时候只会回那么多人!
这样方便每次都挑选最优质的客人。
第二日,柴琥便派管事去撷芳园下帖子了,说定了几日之后去找红妃的事。
差不多的时候,撷芳园都知的选拔也进入到了最后阶段。之前其实已经经过了择选,有些出乎人意料的是最初择选被筛掉的人并不是红妃,而是甄真儿。所以最终经历公推的就是杨菜儿、常兰姑、师红妃三人。
经历公推的三人要由诸位都知,以及教坊司的官员投票,每人往瓮中投入一粒豆子。红妃他们三人则分别以红豆、黑豆、绿豆代表,只有一种豆子比例达到七成,才能算得到认可。
现在的问题是,杨菜儿领先其他人不错,但始终难以达到七成。经过了两轮投票了,她第一轮只得了五成票,第二轮稍好一些,有五成半。虽然看这架势,她始终是最有希望的那个。拥有投票权,而又不支持她的人,意识到不投她就没法结束公推时,应该也会渐渐转向她。
但达到这种默契需要时间,看第一轮、第二轮的情况,说不定之后投票还需要两三轮,不顺利的话,四五轮也不是不可能——前后要经历六七轮才能当选都知,本身就说明这个都知对内没有绝对的压制能力!
那是很丢脸的!
所以杨菜儿在得到最新的投票情况之后,就找到了甄真儿。甄真儿在参与公推前就被筛掉了没错,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支持者!这只能说她的支持者相对其他人要少一些。更别说她身后还站着柳湘兰这个现任都知...甄真儿能上候选名单,推荐她的人可是柳湘兰!
获得甄真儿的支持,从而得到柳湘兰的力挺,这非常有利于获得支持率!
杨菜儿找到甄真儿,借着给她送节令物的借口,送了非常贵重的大礼——按照一般的习惯,这样寻常的节令是不会有这样重的礼的!
“娘子,杨大家共送来了十二盒礼物,贺娘子节令。”小厮在甄真儿跟前躬着身,十分恭敬道。
甄真儿是个气质如兰花一般的女子,看到她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才学高、性情又温婉的女子,她对外表现也差不多如此。不过和第一印象的‘没主见’不同,她其实是很有见地的一个人,只不过很多时候她都有隐藏自己精明的一面。
甄真儿看着最上方已经被打开的两个盒子,一个盒子里放的是一套酒具,一个莲子福寿壶配六个小莲蓬杯,都是纯金打造!工艺不说,只是金子就用了三四十两!上等好金子十五贯一两,只这里就是大几百贯钱了。
另一个盒子里是一张前代名家所制的‘万壑松声琴’,这样前代名家制的琴是最不好定价的!而甄真儿因为善于弹琴,对此知之甚多,倒是能估出价来...至少也要三四百贯才能得到这样一把琴,还不见得有这样的品相。
十二个盒子里大都是这种级别的礼物,也有比这两个盒子里更好的、稍差的。这样一计算,一份节令礼物而已,就花了几千贯了!即使是如夫人出手,这样手笔也算很大了...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大家都是人精,哪有不懂这道理的。
“娘子看啊,这琴是真好,杨大家也算是用心了。”相比起更贵的酒具,旁边的娘姨倒是更看重那把琴。跟在甄真儿这样的女乐身后久了,她的眼界也锻炼出来了。一件两件珍贵的器物并不看在眼里,相比之下杨菜儿特意选了一件甄真儿会喜爱的礼物,这倒是让她另眼相看,评价高了很多。
“是啊,确实用心,我倒不好拒绝了...罢了,你去开我那几只箱子,也收拾出十二盒礼物来,与杨大家送来的差不多对等就行了。”甄真儿并没有看遍这些礼物的意思,随口就吩咐了娘姨。
娘姨有些意外,道:“娘子...这杨大家所求的也很简单,娘子只需要与都知说一回,回头再与几位官人说明,也就是了。真说起来,如今杨大家坐上都知的位置已成定局,娘子何不成人之美呢?这些礼物说起来也不过是个添头,要紧的是,如此能交好下任都知...”
“交好下任都知有什么用?杨大家就算做了都知,能与我什么好处不成?”甄真儿说话慢条斯理,不动声色:“我如今这般,除了积攒资历、升个‘如夫人’外,难道还能有什么所求?而这般事,杨大家就算做了如夫人,也说不上话啊!”
甄真儿并不是那种奔着传奇名伶去的女乐,她在女乐中算是出色的,但也依旧看她如今,就能晓得她今后。她现在青春正好,又不是刚出道时那样毫无根基的样子,基本上现在就是她的‘巅峰’了,今后不过是力求将这巅峰延长些。
甚至升‘如夫人’也是延长巅峰的手段之一。
杨菜儿就算做了都知,也是不能往她这匹锦缎上添花的!至于说这次不支持她,她今后当上都知,会不会挟私报复...她只是没帮她而已,又没有欠她的!如果这都要报复,那岂不是所有没帮她的人都要受她报复?
坐到都知的位置上,固然可以压制馆中女乐,但很多事也不能没缘故地做!特别是对甄真儿这种馆中中流砥柱一般的女乐,更是不能那样。
“杨大家也正是因为知道如此,礼才送的这样重的,不然何必如此?”甄真儿看着这些礼物,微微一笑...这样一份礼物,即使是对她来说也是很重的!她平日也有机会从客人手里收重礼,但一份客人的重礼也是下限两百来贯,上限一两千贯,事实上重礼多的还是小几百贯的。
而所谓‘重礼’,对于女乐来说也不是常有的,每个月能平均收个两三份就算不错了。甄真儿比平均水平要好一些,但也好的有限——和红妃这样整个东京城数一数二红的女乐不能比。
娘姨心里有些可惜,她知道对甄真儿来说,这样一份礼物也抵得过半年全部所得了!这里的所得,既包括出场费、博戏抽头、开酒席等正头收入,也包括从各个恩客那里收到的礼物这种偏财。
对于任何人来说,半年的收入说推辞就推辞了,也会可惜吧——甄真儿没有直接推辞,但以差不多等价的礼物还礼,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另外一边,杨菜儿满心以为甄真儿会答应支持她...正如甄真儿的娘姨所说的,这就是顺水推舟的事,除了大笔钱财,她还能做一个人情,为什么不做?所以当她收到甄真儿的回礼的时候,满心都是意外与惊讶。
沉默半晌,杨菜儿忽然笑了起来:“这可奇了,做女乐哪有不缺钱的,这样大笔的财货在眼前,只要动动嘴便能收入囊中,她竟然不要...也不知道她是糊涂了,还是真是个死板的,这样装腔作势起来。”
旁边娘姨知道这是杨菜儿生气到了极点,也不敢搭话,只默默站着,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杨菜儿心里有一种无处发泄的感觉,扯了自己手中的帕子几下,根本不得出气。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叫来外头走动的小厮,询问道:“你可知这是什么缘故,甄真儿为何不收这些礼,难道是常兰姑、师红妃先买通了她?”
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这个了。
小厮小心翼翼道:“倒是没听说有此事,这样的事真的做了,是瞒不住馆中人的...再者,常娘子、小师娘子也不是不通的,该知道娘子升任都知是大势所趋,不必这时多费这个心。”
“那这是为什么?”心头有邪火的杨菜儿语气格外爆:“怪哉怪哉,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
杨菜儿本来就不是内敛娴静的性子,平素在外行走,也是以爽利强势着称的。当即也不讲究什么体面了,雷厉风行地跑到了甄真儿的院子,开门见山道:“妹妹这是怎么说,是心里对我这个做姐姐有什么不满么?”
在排除掉所有的原因之后,杨菜儿想到的就是自己无意间得罪了甄真儿,她现在就是要让自己难堪!
“姐姐何出此言呐?”原本坐着的甄真儿站起身来,满脸疑惑,仿佛她真的不知道杨菜儿为何而来一样。
见甄真儿如此作态,杨菜儿冷笑一声:“何必如此惺惺作态?我们摆明了车马说事,我送你一份厚礼自然是请你相助的,这你难道不知?如今回赠等价值的礼物,就是摆明了不想帮我喽?”
“这...姐姐误会了,我不是不想帮姐姐,而是自知帮不上忙。”甄真儿依旧是柔柔弱弱的样子,好像她真如自己所言,全然是为了杨菜儿好一样:“若是帮不上忙还收礼,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杨菜儿心里知道事情不是甄真儿说的那样,但甄真儿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没法继续和她争。盯着甄真儿看了许久,终究无话可说,抑郁地离开了。心里暗下决心,自己做了都知,已经要让甄真儿好看!
等到杨菜儿走了,娘姨才小声道:“娘子何必如此呢?”
“怎么?”甄真儿不以为意,重又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