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娘掂着沉甸甸的银子笑嘻嘻的推门过来,只有谢玉在屋檐下,下面有石阶,他只能在上面活动,能出来的最远距离也就是房门外屋檐下。
何大娘道:“哦呦,舒娘她相公,你醒了?舒娘呢?”
谢玉十分有礼貌的回答:“她出门去了,您有什么事吗?”
“我来给她送东西,”何大娘把要绣的嫁衣和十两银子的定金放屋内,想着昨天的事,有些看不惯谢玉,“我说舒娘她相公,你也真是,一个大男人,娶到舒娘这样好的娘子就该好好珍惜,你还欺负她,多少有点不识好歹。”
谢玉不记得昨日的事,听何大娘这话,料想自己应该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微微笑着不作辩解。
何大娘见他没什么反应,不满的摇摇头,正要出门去,谢玉叫住了她:“等等,请问,今年是哪一年?”
第21章 春安
何大娘听他这话明显愣了一瞬,舒宁也正好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提着大大小小的物件儿和刚买的鲫鱼。
她站在门口,听到谢玉在问何大娘,心里提了一口气,默不作声把东西提进院子里放下。
谢玉抬头看她的时候,舒宁正低着头擦汗,他眼睑跳了跳,他没想到她会正好听到。
两人之间气氛僵硬,谢玉尤不死心,心里虽担忧着舒宁生气,还是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何大娘。
何大娘乐呵呵笑道:“舒娘她相公,你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今年是熙宁二十七年呀!”
舒宁听到这个答案,心里松了一口气,亏得她今早去送绣帕时跟何大娘交代过,依照谢玉的脾气,不可能轻易相信她,果然如此。
明知他多疑不轻信于人,可放这个人是自己时,舒宁还是有些不开心。
何大娘离开后,谢玉看着舒宁单薄的背影,张了张口:“我……”
“我不是不信你……”话还未说完,他也不知该怎么说下去,本来就是不信,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说服不了。
舒宁没听他的话,来来回回挨个把买来的东西归置到厨房,隔着窗户看了一眼谢玉的位置,半握拳的手搭在轮椅上,正愁闷的低头思考。
她暗自抿唇笑了一下,又绷着脸出去。
谢玉叫住她:“你等等,我……是我不好,我不该不信你。”
舒宁撩眼认真的看向谢玉,她容貌秀美,在如此斜阳余晖照耀下,愈发衬得碧玉无双,仿若闪着柔和的光辉。衣裙已经不是绫罗绸缎锦衣华服,只是素净的粗布衣裳,却也掩盖不住她周身的清秀感。
“你就是这么个多疑的人,我也不敢指望你信我,你若还是不信,我去替你将满街的人都叫过来,你挨个问问?”她眉目连波,噘着嘴抱怨,平白添了几分惹人怜的委屈感。
这般模样,世间大半男子看了,都要将一腔冰雪心肠化作软水,此时的谢玉也不例外。
谢玉歉疚道:“是我错了,往后不会再有了。”
舒宁心里狐疑,她可不信谢玉真是不再怀疑了,可看他满脸恳切,她也实在看不出作假来。
她灿然一笑:“这话是你自己说的,你可要好好记住。”
谢玉目光里盛满了她的笑颜,温柔低头而笑:“我说的。”
他这样温柔的口吻,让舒宁特别受用,如此眉目清隽的郎君,看着便赏心悦目,这等小事,她就不计较了。舒宁转身进厨房做汤,新鲜的鲫鱼煲汤,舒宁从前在扬州,煲汤这种事,她也是会的。
谢玉推着轮椅,微微笑着往厨房去,做菜他是不会,帮着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刚到门口,舒宁就把他拦在外面:“这厨房太小,你进来施展不开,你先在外面等着,一会儿就好了。”
谢玉只得就在外面,隔着窗户看她忙前忙后,心里分外安心,记得数年前送长姐嫁扬州,秋叶漫天的树林里,娇俏的小姑娘飞扑去捉兔子,也是她这幅样子。
只是多年前一面之缘,当时只觉得她有趣可爱,没想到兜兜转转竟成了这桩婚事。
他在外面看着,不知不觉就暮色四合了。
掌灯时分舒宁才堪堪将晚膳端出来,面颊上一抹灰黑让谢玉噗嗤一声笑出来。
舒宁不明所以,她愣愣地抬起头,就见谢玉坐在轮椅上,双手叠放膝上,抿唇笑得不能自已。
舒宁道:“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谢玉强忍着笑,肩膀却不住的抖动,他笑得压抑,像揉碎的乱云繁星。
舒宁被他不明所以的笑惹恼了,他现在的样子很难让人将他和之前那个阴晴不定的谢玉联系起来,舒宁嗔怪他:“没什么你还笑?”说着剜了他一眼。
由于她模样生得太娇软,剜人一眼也毫无威慑力,只让人觉得娇态横生,谢玉也毫无畏惧。
直到舒宁扭头故作生气,他才止住笑:“你脸上沾灰了。”言罢伸手替她捺掉脸上的灰。
他的手触及脸时,舒宁愣了一瞬,冰冰凉凉的手指在脸颊上捺过,却像点了火星子似的让她脸颊生热,一瞬间就红到耳根子去。
舒宁慌乱的站起来,装模作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娇嗔道:“有什么好笑的,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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