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昂把折好的小票从薄机车外套的口袋里掏出来递给易倾,漫不经心地抬眼和还站在刚刚原位的那位相亲男方对上了眼神。
说实话,沈昂虽然装乖到了第五年,但他从来也只在易倾面前装。
易倾的相亲对象皱起眉盯着沈昂,神情里透露出一点警惕和敌视。
沈昂轻嗤一声,低头道:“我本来打算晚上试着烤一点你之前说想吃的蜂蜜奶油馅小蛋糕,想做到手熟了再做给你吃。”
某些时候很好骗的易倾立刻期待起来:“不用试了,我今天就尝一尝。”
“吃多你会肚子不舒服。”沈昂温和地劝,“不是提前吃晚饭了吗?”
“两个,我就吃两个。”易倾严肃地立誓,“而且不会再跟上次一样让身为运动员的你帮我解决剩下的了,多的我拿去办公室分给其他同事。”
两个人慢吞吞地边走边说了几句,沈昂再回头去打探敌情时,那个碍眼的相亲对象早就识趣地自行退场了。
……
晚上易倾还是没忍住吃了足足四个小蛋糕,才忍痛看着沈昂把剩下的小蛋糕打包起来放到便于携带的盒子里。
“肚子上的软肉好像变多了。”她坐在懒人豆袋里,捏了捏自己的肚子,姿态舒适放松得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自从几年前沈昂说过“软肉”这个词后,易倾好像就年年都很在意。
沈昂私心里觉得软肉比肌肉好多了。
好就好在,比如……
…………
沈昂当机立断掐死自己很容易被点着起火的念头。
——而且易倾浑身上下根本没什么赘肉,平常人见了还会觉得挺瘦。
她偶尔会产生的体型焦虑大概源于“和一个体脂率个位数的人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个事实。
“我有同事开始去健身房上私教课了,一周三节。”易倾还在很认真地研究自己的身体,“听说,但凡是能这样揪起来的,全部都是脂肪,可以减掉的。”
沈昂正好走到近前,蹲下看了一会儿易倾努力在自己肚子上揪脂肪皮层、却不得要领的动作,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戳了一下。
指尖隔着轻薄的家居服触碰到几乎从不锻炼的小腹,连带着没有被其他人碰触过的肌肤一起微微下陷进去半厘米左右,就碰到了底下绷紧的肌肉。
——腹肌本来就是谁都有的,只是大多数都被脂肪所覆盖。
换句话说,他这一手指下去,易倾紧张得浑身肌肉都绷着僵住了,像是发觉自己被猛兽天敌盯住的鹿。
沈昂几乎觉得自己这时候再不出手就真不是个男人了。
他动了动喉结,没敢去舔自己干燥的嘴唇,强作若无其事地抬眼对易倾道:“没有啊,脂肪很薄。”
易倾屏着呼吸瞪他。
“而且你又刚刚吃了夜宵,再正常不过了。”沈昂收回手站起身,“别老是担心自己发胖,你的bmi可是偏瘦。”
易倾这才松了一大口气,看起来并没有怀疑什么:“那是我刚刚有用力吸气收腹——不是,那你也不能就戳别人肚子上的肉啊!”
在意的是这个?
沈昂乖乖地作势去掀自己的衣服下摆:“知道了,给你捏回来。”
易倾好笑地拿枕头砸他:“你在外面都跟谁学坏的?”
沈昂没挡,抱枕砸到他发烫的脸上又下落,被他伸手自然地接住。
——好险,混过去了。
但守了几年的安全线,就在刚刚被他亲手扯断了。
第17章 等待约会开始。
易倾提着一整盒的蜂蜜小蛋糕回到自己家里, 反手关上门,有点想再偷偷吃两个,但低头摸摸自己吃到微微凸出的胃袋, 忍痛放弃这个想法。
虽然易倾在工作过程中相当自律且高效率,但这也是有代价的。
代价就比如说,下班以后的她毫无自制力, 常常看剧玩游戏到凌晨,第二天再起来喝咖啡打卡上班。
这种毫无自制力的表现, 就包括在食欲上。
其实易倾工作头几年因为饮食、作息毫不规律, 落下了不少身体上的小毛病。
但现代打工人嘛, 有几个没有慢性胃炎的?
易倾不以为然, 家中和办公室常备保和丸和气滞胃痛颗粒。
三年前的某一天, 因为连吃三盒冰淇淋加两个柿饼,易倾痛得在沙发上狂流冷汗, 面色如纸地被沈昂送去了医院。
然后,就开始了被沈昂管制饮食的生活。
其实易倾对这种在下班后有人安排好一切的日子并无任何反感, 不如说这种饭来张口不动脑子的生活简直太方便了。
……而且想偷吃的时候,其实也可以偷吃!
反正沈昂又不是和她二十四小时住在一起。
只不过如果放纵到吃药、上医院的程度, 沈昂肯定就会知道。
易倾永远都忘不了背着沈昂喝了一包气滞胃痛颗粒后, 第三天就听见他翻着药盒问“你喝过胃药了?”的震惊。
叹了口气的易倾把小蛋糕放进冰箱里,隔绝了它们近距离对自己产生的诱惑。
洗完澡后, 易倾对着镜子涂护肤品,突然又想起晚上在沈昂家发生的事情。
她沉吟片刻, 掀起衣服对着镜子正面侧面背面一顿端详。
也是,做人之道就是要懂得适时咸鱼,不能拿沈昂和他身边那种体脂率个位数的小年轻们来做标杆。
停止内卷,从我做起!
……
虽然每年都严谨地进行对相亲市场的调研, 但易倾真心觉得这个市场上来来去去的种类就那寥寥几种,根本没有变化过。
而且,经过四年的实践,易倾已经意识到一件事:在相亲时找一个搭伙过日子的人不难,但要找一个喜欢、想和他过一生的人,那比登天还难=)
种种原因,总之今年易倾只见两个相亲对象。
开车去到和第二个相亲对象约定地点的路上,易倾在红灯路口踩下刹车,又想起了每年这个时候总会出点幺蛾子出现在她相亲现场的沈昂。
其实易倾知道沈昂、以及沈家其他人为什么这么担心她的恋爱状况。
易倾高中时曾经因为收了一封高年级男生送来的情书而惹上过麻烦。
事情发生时沈昂十一岁,沈越十三岁,都是已经记事的年纪。
虽然闹到最后易倾并没有吃到什么实质上的亏,但当时易爸不在国内,是沈父沈母代理监护人的职责到易倾学校处理了这件事。
那之后又有一些意外涉及了封建迷信方面的过程暂且不提,总之沈父沈母一直特别担心易倾未来看男人的眼光。
无论易倾怎么解释,他们始终都有点怀疑易倾是不是会栽在一个坏男人手里。
——谁让那一天,三条街上五个算命的都说易倾注定要被坏男人骗呢?
用沈母的话来说:同样的事情发生两次是巧合,三次就是规律,五次就怎么也得未雨绸缪了。
这种关心在并不侵犯个人领域的情况下,倒也不让易倾觉得反感就是了。
“您已抵达目的地,为您推荐目的地附近的……”
易倾关掉了导航,倒进路边的车位里,下车走进餐厅。
她的相亲对象已经先到一步。
“不好意思,来迟了,你到得真早。”易倾礼貌性道歉,“我是易倾。”
“因为听说有完美符合我要求的相亲对象,我来得有点迫不及待。”相亲对象也站起了身,“你好,我是陆臣野。”
易倾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大脑下意识地搜寻了一下相关信息,握手的功夫就已经检索到了答案。
“原来是同行。”易倾的笑容更公式化了一点。
和易倾这样一穷二白、家里没有任何行业背景进入设计这一行的人不一样,陆臣野出身美术世家,从初中开始就在各路美术比赛中斩获奖项,现在更是和人合伙开着一所业内闻名的设计工作室。
除此之外,虽然设计这行里长得好看、会打扮的人不少,但众所周知这个世界上美男比美女少,所以陆臣野可谓是行业里有名的钻石王老五。
易倾所在的工作室和陆臣野的工作室所擅长的领域不同,对方那边走古典路线,易倾这边走现代路线,双方没有实质的利益冲突,关系并不算太紧张,合作的机会也不多。
“我懂,不谈工作。”陆臣野笑着比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工作,“请你先相信我没有恶意……确实是有近年结婚的打算。”
他说着,伸手礼貌地请易倾就坐。
易倾虽然有那么一秒觉得“他是不是来挖角的”,但想想跳槽也乃职场常事,况且跳不跳都是她自己的决定,释然地坐下了,态度随意不少。
“我听过很多你的事迹,所以其实一直很想和你见一面,”陆臣野像是有点不安地用拇指摩挲着自己手里的杯子,“但可能是因为缘分不到吧,明明都在同一个行业里,却没有和你认识的机会。”
易倾婉转地拒绝缘分这个说法:“我比较不喜欢社交,大概是这个原因。”
从前是疯狂加班,现在是下班就回家躺着,这样的人生,社交范围当然很小。
陆臣野像是被戳中笑点似的弯起嘴角:“你可能没有听过关于我的事情,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易倾其实听过不少,但她没有打断陆臣野。
“比起外食我更喜欢自己在家做饭,平时喜欢看美食博主的视频解压,请朋友来家里时也会亲自下厨招待,和我认识久一点的人都知道我很做饭很有一手。”陆臣野说。
易倾点点头。
“至于家里,我有长期合作的家政公司,哪怕是在结婚后,都不会需要你在这方面做任何多余的操心。”
易倾又点点头。
“另外,我的社交圈其实很小,比起总是出门,我更喜欢在家涂涂画画和看书。”
易倾边听边认真点头。
其实条件都确实还蛮符合的。
“最后,我有存款,有房有车,哪怕除去工作收入,每年的理财、房租收入也足够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经济方面也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困扰,我觉得我们俩对于彼此来说都是非常适合结婚的对象。”
易倾一路点头到这里,当了一个非常安静称职的聆听者。
陆臣野没有再继续下去,他交握双手静静看着易倾,显然在等待她开口回应。